134、占便宜(1 / 1)

电视里播放着武打戏,刀剑声音响起,孟洛齐看入了迷,江延飞拿着纸巾,擦了擦他手上水泡戳破的位置,也没赶他走,直到电视里放完了这一集,孟洛齐才发觉自己待的有些久了,忙起了身和江延飞道别。

之后两三天,孟洛齐每天晚上都会在洗过澡之后来江延飞这里坐一会儿,江延飞帮他戳水泡,他就坐着蹭电视看,孟洛齐以为是江延飞喜欢看电视,殊不知江延飞是专程给他开的电视。

每日那片刻的时光,温馨又美好。

狭□□仄的房间,暖黄色的灯光落下来,客厅里摆放着木桌子,下头四个桌子腿,其中一个桌子腿垫了一本书。

俊秀青年面容白皙精致,坐在桌子边上,双眼放着光看电视,旁边男人坐姿随意,拽着他的手给他戳水泡,青年偶尔看到激动的时候,指尖往上勾,一下一下挠着男人的掌心,自己毫无知觉。

“江哥,那我先、先回、回去了。”孟洛齐摸着掌心,再过些时日,这些地方大概就会长茧了,也不需要挑破水泡了。

“嗯。”江延飞叼着根烟,身上穿着白色背心,弯腰把垃圾桶袋子捆了起来,准备下楼去扔个垃圾。

孟洛齐本还想抢着去,被江延飞抵着额头往后推了推,“洗过澡了别到处钻,回去睡吧。”

他见着孟洛齐这两天睡眠不是很好,眼下乌青不散,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五官昳丽,看起来更加柔弱,原本还有些土了吧唧的气质,前两天剪了头发,露出五官,愈发的好看,像个贵气小公子似的,谁能想得到这人是在工地搬砖的。

发型成就一人,也能毁了一人。

例如孟洛齐,例如肖远安。

肖远安这两天话都少了,笑容也没几个,剪了那个头发郁闷好些天,特别是他慢慢发觉了这工作也不像会赚大钱的样子,江延飞每天开着的那个车,他瞧着都知道很贵,但江延飞从来不在那地方工作,他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知道他是在大公司上班。

房门打开,孟洛齐从外面走进来。

这间房子有些老旧了,墙皮都泛黄,他们这就一间卧室再加一个洗手间,没有江延飞那边大。

“江哥叫你去干嘛?”他憋了两天还是憋不住问了。

“没、没干嘛。”孟洛齐闷头往里走,准备爬上床时,被肖远安抓住了脚腕,“你放、放开!”

“不放!”肖远安执着的问,“江哥叫你去到底干嘛?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孟洛齐想到江延飞那里的电视,又想到他每天给自己戳水泡,停顿了一瞬,才反驳:“没、没有。”

而这一瞬的停顿,正是让肖远安笃定了江延飞肯定给孟洛齐什么好处了,孟洛齐自从出来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硬气。

他看着孟洛齐那张俊俏的脸,心跳漏了一拍,这两天时不时会出现这种症状,说实话,孟洛齐这张脸的确是好看,比女人还漂亮,整个村里,肖远安就没见着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他抓着孟洛齐脚腕的手更紧了。

孟洛齐直觉很准,他莫名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恐怖,让他寒毛卓竖,似小动物遇到天敌般,他踹了踹被肖远安抓住的那只脚:“你放开!”

肖远安呼吸沉了沉,眸光幽暗的盯着他,也不说话。

孟洛齐着急了,就拿手去掰他的手,结果被他往下拽,拽到了他床上去,肖远安上来就抓他的手。

白天搬砖都快累成狗了,晚上更没什么力气,但孟洛齐在这一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

江延飞扔完垃圾回来,就看到他门口有一个人,抱着腿蹲在那,小小的缩成了一团,他门前走廊的灯坏了,接着月光,光是看那身影,江延飞就一眼认出了是孟洛齐。

脚步声在走廊响起,直到江延飞停在了孟洛齐面前,他才猛的抬起了头,恍若受惊的小动物,警觉又害怕。

“怎么蹲这?”江延飞蹲下身,“肖远安又欺负你了?”

孟洛齐隔了两三秒,才摇了摇头,他犹豫不决的说:“江哥,肖远安他、他打、打呼噜,吵,我能不能和、和你睡?”

一个坐火车那么拍都拍不醒的人,会因为肖远安打呼噜就睡不着?再者这几天下来,江延飞也摸透了孟洛齐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性格里透着一股子倔强。

“行。”江延飞没想太久,他拉着孟洛齐胳膊让他站了起来,笑道,“可别堵在门口,等会开门让你翻个跟斗。”

孟洛齐面上热了热。

江延飞拿出钥匙开门,孟洛齐在后面拘束的跟着进去。

房间里的灯打开,江延飞才看清孟洛齐身上的情况,衣服乱糟糟的,皱成了一团,脑袋上的头发翘了几撮,跟长毛狗在地里打了个滚似的。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孟洛齐的状况,没有受伤的痕迹,但手腕有些红,他眉头微皱,伸出手去拉孟洛齐的手腕。

孟洛齐背对着他,手腕被碰到,下意识往回缩了缩,随后惊疑的转过头。

手腕上的皮肤这两天被晒黑了些,但还是能清晰得看到上面的几个指印,因前些天的事和江延飞梦中对上,他不经就往那想去了。

“肖远安欺负你了?”他问。

孟洛齐缩回收,这回江延飞没有强拽,让他把手收了回去,看他捂着手腕,然后摇了摇头,“没、没关系,不疼。”

江延飞说的欺负是别的,但孟洛齐显然想到的不是那方面,江延飞转头往外走,孟洛齐忙小跑几步抓住他的手,“江、江哥,算了。”

孟洛齐受的欺负多了,每回都讨不到什么好,最后便也习惯了息事宁人。

但江延飞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两人都是他带出来的,这种事上他不偏袒谁,他转身拍了拍孟洛齐的手:“你在这等着。”

孟洛齐跟着江延飞出了门,在门口看着他敲了敲他和肖远安住的那间房门,里面不应,江延飞就一直敲,“你是让我踹门进去还是自己来开门,别给老子装死。”

他语气不善,带着狠劲儿,孟洛齐头回见着他这样,在印象里江延飞虽然说不上温柔,但性格也是很好相处的随意派。

门打开了一条缝,江延飞推开门时还能感受到里面的阻力,他硬生生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孟洛齐忐忑不安的在外面等着,没过多久,门打开了,江延飞出来,身后还跟着肖远安,肖远安眼眶都红了,走到孟洛齐面前,咬着牙说了声“对不起”。

江延飞就在一边看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烟点上,孟洛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肖远安,往后撤了一步,肖远安看了眼江延飞,再次重复了一遍,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

孟洛齐还没见过肖远安这么吃瘪的时候,在村里他都是横着走的,这回他反应过来了,说了句“算了”。

肖远安看了眼江延飞,江延飞指尖夹着烟,“都睡去吧。”

肖远安转身就走,“砰”的关上了门。

江延飞领着人进了自己那屋,转过身就被人扑上来抱着了他,像个小炮弹似的,江延飞脚下往后退了两步,搂住了他的腰。

“江、江哥,谢谢你。”孟洛齐的声音里透着软乎的劲儿,嗓音有些沙哑的带着哭腔。

这么多年来,没人给他这么撑过腰,村里小孩那些事,没过分到底,大人都不怎么管,他在家也不受宠,他一个哥一个姐,也不怎么喜欢和他一块,觉得他结巴丢人。

他眼睛有些热乎乎的,心里一时充斥着各种情绪,感动、开心、激动……过于上头,想要抱一下江延飞,于是就抱了,踮着脚身体重量都放在了江延飞身上。

江延飞怀里的人暖和,身上还带着香皂味,他抬手揉了揉孟洛齐的后颈,这小孩看着娇气,但实际上倔得很。

倔强的小结巴。

江延飞笑了声,搂着他的腰直起身,往上抱了抱,孟洛齐就腾空了,他懵了一下,而后有些羞赧的埋在了他颈间,有记忆以来,他还没没谁这么抱过。

江延飞抱了一下就把他放下来了,孟洛齐这会儿也冷静了些,后知后觉的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

“睡吧,明天还得早些起。”江延飞说。

孟洛齐点了点头,跟着江延飞进了卧室。

江延飞卧室空间狭小,摆了一张床,一张木桌子,角落里还有一个大的纸盒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桌上有一台电脑,孟洛齐稀奇的看了眼,没好意思多看,房间里充满了男人的味道。

床是靠墙放着的,墙壁上有一张海报,上面是三个漂亮潮流的女人,孟洛齐指着那问了句是谁。

江延飞说:“唱歌的。”

孟洛齐:“你认、认识吗?”

江延飞觉得他傻傻的有点逗,笑了声说:“不认识,随便买的。”

孟洛齐“哦”了声,就没有再问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上面摊了凉席,他爬上床往另一边爬去。

江延飞:“怎么?让我闻你脚丫子啊?”

“啊……不、不是。”孟洛齐脸上绯红,“我腿短,你闻不、不到。”

孟洛齐腿不短,也不矮,身材比例挺好,一双腿又长又直,腿毛稀疏,带着点肌肉线条,穿着短裤时江延飞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喜欢腿漂亮的。

江延飞拍了拍身旁的枕头:“睡这边来。”

“哦。”孟洛齐应了声,转了个头,补充道,“我是、是怕你、不、不好意思。”

江延飞乐了,谁不好意思呢。

”你在家是不是都一个人睡?”他问。

孟洛齐睡在了里边,说:“没,小、小的时候,和我、我哥,他不、不喜欢和、和我睡一头。”

仅一句话,江延飞差不多就能推测出不少东西了,他没有再问下去,换了个话题同他聊了几句,伸手关了灯。

孟洛齐平时结巴说话挺少,但也不是不喜欢说,被江延飞这么一勾,倾诉欲望都起了,后来神智模模糊糊的还在说着话,然后一句话磕磕巴巴的还没说完呢,自个儿就睡了过去。

跟小结巴聊天,没点耐心是会急死人的。

孟洛齐睡觉挺乖,不会翻来覆去,也不会半夜踹人,晚上睡着是什么样子,早上醒来就还是什么样子,占的地方也小,江延飞和他睡一晚都没什么被抢床的感觉。

他早上起床时,孟洛齐还在睡,待他洗漱完,去叫醒了孟洛齐,孟洛齐迷迷糊糊的起来,脸上还压了几道凉席印子,昨夜侧身睡着,早上头发来了个偏分。

他在江延飞这边住了两三天,就回自己租房那边去了,江延飞不是很放心他,不过也没有理由留他下来,肖远安有他盯着,也安分了一段时日。

工地尘土飞扬,地上堆积着砖头,傍晚空气闷热,工人坐在阴凉处休息,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一边的空地上。

树荫下,江延飞递给了对面蓝帽工人一根烟,两人蹲着吞云吐雾。

“你对你这俩弟弟挺好啊,天天来接。”工人说,“今天发工钱了,那小安不太满意,等会你可别和他提,刚差点跟老王在这吵起来,这会儿还在那里头说呢。”

肖远安在这工作偷奸耍滑,孟洛齐勤勤恳恳,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他工资没孟洛齐多,但也还看的过去,偏生他本人不满意,觉得是不是他们偏颇。

江延飞问了一下,又听工人说起了肖远安逮着机会就偷懒的事迹,没过多久,孟洛齐和肖远安从工地里出来了。

“江哥。”孟洛齐快步走到江延飞面前,抿着嘴角笑了一下。

肖远安扳着个脸,上车就低头把玩手机。

孟洛齐从口袋里掏出钱,“江哥,我有、有钱了,可以还给、给你。”

他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兴奋溢于言表,无法掩藏,也没有像平日一样藏着掖着怕惹人嫉妒。

“先收着吧。”江延飞从后视镜看了眼肖远安,“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

“好!”孟洛齐点了点头。

“我不去了。”肖远安看向窗外,“我回去。”

他的不爽让孟洛齐收敛了些,把钱塞进了口袋里,抿着的嘴角还是上扬的,肖远安钱多钱少他不关心,不过也知道太张扬容易惹祸。

“真不去?”江延飞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问了他一句。

肖远安:“不去。”

他低头按着手机,有些烦躁,也不仅仅是因为工资没有孟洛齐多,还觉着孟洛齐整天顶着这张脸在他面前晃悠烦得很,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想要对他好,又想欺负他,真是中了邪了。

江延飞把他送回了租房,领着孟洛齐出去了,他带着孟洛齐去了一家火锅店,店内热气腾腾,一进去便感觉到里头比外面还热。

暖黄色的灯光,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在播放着一档节目,店内客人不算多,还有几个空位,玻璃大门敞开着通风,外面都能闻到火锅香。

江延飞和孟洛齐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点了鸳鸯锅,又点了菜,很快便上来了,有荤有素,分量很大,江延飞把菜放进汤底里烫,还没开吃呢,孟洛齐已经热出一身汗了。

“要不能吃辣,就吃清汤的。”江延飞说。

孟洛齐点了点头,又说:“江哥,回去我把、把钱还你。”

江延飞:“不着急,安心吃着。”

孟洛齐:“我请、请你吃。”

他那带着点小骄傲的模样很招人,江延飞唇角扬了扬,“有钱了啊。”

“那、那是。”孟洛齐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这段时间胆子大了许多,和江延飞相处起来也越发的自在,情感波动也丰富了,这顿饭江延飞最后也没让他请,孟洛齐还有点小失落,很快又煞有其事的说,等有钱了带江延飞去吃好吃的。

江延飞笑道:“行,等着你带我吃好吃的。”

他调笑般的语气让孟洛齐觉着有些羞赧。

两人带着一身的火锅味出了火锅店。

火锅店的招牌挂在门上,外面街道不比白天清静,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江延飞开着车带孟洛齐回去,两人上楼时,江延飞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肖远安他妈打来的。

她先是问了问肖远安有没有给他添麻烦,江延飞自是不会当着人家妈的面说她孩子不好,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还行。

楼道里灯坏了,光线暗淡,孟洛齐走在前面,江延飞走在后头,两道脚步声交叠响起,孟洛齐走上一段距离,发现江延飞慢了下来就会停一下等他,还竖着耳朵听他说话。

“没事。”

“嗯,行。”

“后天?可以……有时间,不麻烦。”

……

江延飞的声音在楼道中响起,声音不高不低,声线带着点成熟男人的沉稳,低哑磁性,孟洛齐觉着好听,听得心脏都怦怦跳。

他喜欢和江延飞待在一块。

孟洛齐今晚吃了点辣,嘴唇有些肿,到这会儿还是麻的,他舔了舔唇,不是很看得清脚下的阶梯,他往上一踩,结果已经到了平地,他脚下陡然踩空,往前跌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如上次一样,环住了他的腰,孟洛齐今晚吃的多,这一下差点顶到胃了,他没一下站起来,挂在江延飞手臂上缓了会。

江延飞挂了电话:“没事吧?”

“没。”孟洛齐握着江延飞的手臂站起身,“谢谢哥。”

“小心着点。”江延飞隔着衣物,顺手摸了下他肚子,“压着胃了?”

“没、没事。”孟洛齐不知所措的站着,江延飞的手很温暖,揉着他肚子时感觉很舒服。

江延飞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把手拿开了,说:“肖远安后天要回去了。”

“后天?”孟洛齐转过头。

江延飞推了下他后腰,孟洛齐便专心的走楼梯,嘴里问:“真的吗?”

“嗯。”他们上了这楼的楼梯,上面就有灯了。

江延飞没说太多,上了楼之后去肖远安房间里问了两句,肖远安说在这待着没意思,不想待了。

江延飞没管太多,等后天把人送去火车站就完事了。

这和他梦中的情节不太一样,不过或许在某些节点,情节就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因梦里那事,江延飞对肖远安和孟洛齐之间留意了许多,没让他像原来那样欺负孟洛齐,孟洛齐晚上也经常在他这边待着,他们两人间原本也许会发生的摩擦便少了许多。

两天后的早上,周末,江延飞今天公司放假,他掐着时间,带着收拾好东西的肖远安去火车站,一路上肖远安表现得挺寻常。

买了火车票,江延飞等着送肖远安进站,手机上来了一个电话,是他那在工地里的朋友。

火车站环境吵闹,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坐在候车厅,有人提着公文包,打着电话大声嚷嚷着,江延飞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的肖远安,起了身去了一旁。

一个人撞到他身上,手里拿着的热水不小心倒在了他衣服上,那人连忙道歉,江延飞摆手道“没事”,扯了扯衣服,一边按下接通键,接了手机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却意料之外的不是工人,而是孟洛齐焦急却又结巴的声音:“江哥,你在、在火车站、站了吗?”

“怎么了?”江延飞道,“别着急,慢慢说。”

孟洛齐的嗓音很大,像是怕他听不见,“肖、肖远安,录取通、通知书!我的!”

他前言不搭后语,着急都快溢出来,江延飞组织了一下语言,蓦地想起了原本剧情里的一个情节,肖远安欺负孟洛齐,故意拿他的录取通知书吓唬他,说除非他亲他一下,他才还给他。

“录取通知书不见了?”江延飞问。

孟洛齐重重的应了声:“嗯!早、早上起来,找不到了。”

江延飞回过头,原本坐着肖远安的位置空荡荡的,不见了人影,他骂了句脏话,让孟洛齐等着,等会儿再打给他。

他挂了电话,挤进了人群中,这个火车站不算大,他很快就看到了肖远安的身影,对方在检票口排着队,时不时还看一下手表。

江延飞额角青筋暴起:“肖远安!”

肖远安浑身一颤。

周围琐碎的声音有一瞬的低了下去,不少人都朝江延飞看了过去,只见面庞硬朗英俊的男人走到检票口,抓住了一名看起来像小混混青年的手,把他从队伍里拽了出来。

肖远安看着面前的江延飞,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江哥,怎、怎么了?”

江延飞冷下脸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惹,眸子里的戾气吓人,身上萦绕的气息更像是随时都会动手,肖远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延飞,因为小时候闯祸惹着他,被他压着揍过,有阴影。

“孟洛齐的录取通知书呢?”江延飞问。

肖远安被他揪着的手腕有些疼:“我不知道啊。”

“别给我装,信不信我让你有来无回!”

在江延飞威逼下,肖远安双腿发软,说了出来,“就在你那车的位置底下,我没想拿他的,就想吓一吓他,哥,我错了行不行?”

“吓一吓他?”江延飞冷笑一声,“你怎么不把头拧下来吓吓他呢。”

他没再多管肖远安,往车站外快步走了出去,大步流星到了车前,拿车钥匙开了门,打开了后座,在座位底下的确发现了一张东西,他拿出来,翻开确认了一遍,拿着手机回了个电话。

那边刚通就接了。

“江、江哥,在他那、那吗?”小结巴在那头问。

“没事,找着了,我给你拿回来。”江延飞说。

孟洛齐这下才松了口气的应了:“好。”

江延飞从租房到火车站,再从火车站到家,一来一回,到住处时已经十点钟。

烈日当空,骄阳如火,还不是最晒的时候,楼下没什么人,小卖部老爷爷躺在靠椅上,一把蒲扇扇风,放着电视。

“一包烟。”一道男声传来。

老爷爷慢吞吞的起身,给他拿了一包软中华,江延飞抽出一张一百,等着他找零钱时,拿了根冰棍,“加一根冰棍。”

对方把找了的钱给他,江延飞拿着烟和冰棍,把车钥匙塞兜里。

——

阳光斜射进了走廊,一个小小的身影窝在一扇门门口,阳光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听着楼梯间的脚步声,转过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

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现。

江延飞一手拿着冰棍,一手拿着一张硬壳纸的录取通知书,看到自己门前的人,惊讶的挑了下眉头。

孟洛齐起了身:“江、江哥!”

江延飞走过去,把通知书给他:“好好收着。”

孟洛齐接过,宝贝的看了两眼,抿了抿嘴,眼眶霎时间就涌上了潮湿的热意,“谢谢江哥。”

发现录取通知书不见了时,他惊慌失措,跑到工地借了电话,心里还是不安,回来等着江延飞,直到现在,悬着的心落下,另一种情绪陡然占了上风。

是失而复得,是庆幸,是感激,五味杂陈混杂在一起,心像是泡在醋里,酸涩的发软。

“怎么还哭了呢?”江延飞有些无奈道。

孟洛齐抬起头,双眼瞪得大大的,眼底浮上一层水汽,“没哭。”

“看这一脑门汗。”江延飞把手里的冰棍给他,本来是买来自己吃的,还没来得及拆,“凉快凉快。”

“不不不用了。”孟洛齐忙摆手。

江延飞:“接着。”

孟洛齐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去:“谢谢江哥。”

这句话如今说的最是顺溜。

人在陌生的环境下,会下意识的依赖信任的人,孟洛齐如今最信任的,大概就是江延飞了。

江延飞打开门进去,开了客厅里的风扇,衣服腰上在火车站被倒了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他进门拽着衣摆把衣服脱了下来。

孟洛齐刚拆了冰棍,含在嘴里,抬头就看到了这画面,他匆忙瞥开了视线。

江延飞没进屋去换衣服,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透气,回头问:“今天不去工地?”

“请假了。”孟洛齐说。

冰棍外面带着一层巧克力瓜子的外皮,很好吃,他小口小口的吃着,跟舍不得一下吃完似的,嘴唇边上还黑了一圈。

江延飞回头看到这画面,忍不住笑了。

孟洛齐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江延飞坏心眼的没告诉他,“看不看电视?”

“没、没事,我回我那、那屋。”孟洛齐说,“谢谢江哥。”

“行了,别谢了。”江延飞打趣,“谢得我脑瓜子疼。”

孟洛齐从那种情绪中抽离,眼眶也不红了,但是打心底里感激江延飞,他带着他来了城市赚钱,还对他那么好,护着他,这次要是没有江延飞,他最重要的宝贝都丢了。

除了感激,还有点不知名的情愫好感,但他没细想,只觉得想跟江延飞待在一块,和他在一起就很舒服,在工地里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想起他。

比如吃饭的时候,就会想江哥是不是也吃饭了,搬砖的时候,会想江延飞今天上班累不累……

他觉着这就像是惦记家里人一样的惦记,虽然他没有怎么惦记过家里人。

孟洛齐和家里人交流不多,感情也不深,出来这么些天,只会偶尔想起他睡的那屋旁边的猪圈,不知道他走了之后,是谁喂猪,猪仔们会不会瘦了,毕竟他天天对着猪猪们谈心,还是有点感情的。

电视里放着一档少儿节目,孟洛齐也看的认真,江延飞偏头就看他舔了舔嘴巴,一会儿低头看冰棍,一会儿抬头看电视,忙碌得很,憨态可掬。

“你那房子等到期了别租了。”江延飞说,房子也就差不多还剩一个星期了。

孟洛齐注意力从电视上挪开,点了点头,说:“我打、打听过了,工地有、有包住的宿、宿舍,到时候,就去、去住宿舍。”

江延飞有些意外:“你还会打听这个呢。”

孟洛齐咧嘴笑了笑,“当然。”

“工地宿舍挤,人多,还闷热。”江延飞说,他指了指房间,“你睡我这吧。”

“那、那不行,我不能占、占你便宜。”孟洛齐说。

江延飞:“给我过来分担房租,我占你便宜行不行?”

孟洛齐想了想,欣然点头:“好。”

他也不想和一堆不熟悉得人住在一起,他一脸认真的说:“我让你占、占便宜。”

江延飞正拿着杯子喝水呢,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这话他本来随口一说,从孟洛齐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始作俑者全然不曾发觉,又专心致志的看电视去了。

他想起刚才在门外看到的孟洛齐,可怜巴巴的,像被拒之门外的小狗,眼巴巴的等着主人回来。

红了眼眶,蓄着眼泪,又的确是没哭出来,昳丽的脸庞带着脆弱的神情——江延飞心口都揪着疼了一下,觉着这小孩挺招人疼的。

——

周六晚上,江延飞应酬,没去接孟洛齐,他教了孟洛齐要怎么坐车回来,孟洛齐有时瞧着呆愣愣的,其实挺聪明,一些事情一点就通。

也许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才会在那方面显得有些笨拙,却又带着点直白的执拗,很有趣,江延飞有时就喜欢逗他。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道店铺亮起了霓虹灯,居民楼楼下,一辆黑色小汽车停下,江延飞今天喝了酒,是同事顺路送他回来的,他下了车和人道了别,进了居民楼。

楼上走廊,五楼一个脑袋探头探脑的往下看,待看到了人,他跑到楼梯口等着,楼梯口旁边那户人家打开了门,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呦,小孩,你还在这呢?”男人走了过来。

孟洛齐看了他一眼,这人就是江延飞第一天带他们过来时打招呼的那个男人,他往边上躲了躲,没理,眼睛还看着楼梯口。

男人“嘿”了声,“还不理人。”

他走过去,拍了拍孟洛齐的肩膀:“小江是你什么人啊?哥哥?”

孟洛齐打掉了他的手,接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他几步走过去,看到了江延飞的身影:“江哥。”

他叫了声,江延飞在楼梯转角处抬头往上看。

楼梯的灯光有些暗,带着点黄色调,他看到孟洛齐身后还有一人,眯了眯眼睛,几步跨上了楼梯,“干嘛呢?”

他眼神带着凶狠的神色看着那男人。

男人“啧”了声,往后退了一步:“喝酒了吧?我就看你弟弟在这等你,过来问问。”

见江延飞还在盯着他,他转身嘟嘟囔囔进了房间,喝了酒的人惹不得。

“江哥,你身、身上味儿,好大。”孟洛齐说,“喝多、多少酒呢。”

“没多少。”江延飞勾着他肩膀往回走,“在这等我?”

“嗯。”孟洛齐点点头,“还、还钱。”

上次吃完火锅就忘了,因后来又发生了那一系列的事,孟洛齐现在才有时间把账给算清了。

江延飞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孟洛齐在他开门时看了几眼,江延飞进门,他跟在后面。

“买了点草莓,你去厨房洗一下。”江延飞回头就把袋子递给他。

“哦。”孟洛齐接过,问,“洗、洗多少?”

“都洗了。”江延飞说,草莓没多少,他也就买了二十个左右的样子,“碗在底下柜子里,拿盘子装。”

“好。”孟洛齐拿着草莓去了厨房。

客厅厨房是连在一块的,厨房不大,就一个洗东西的池子和一个料理台子,很轻易就能找到江延飞说的东西,孟洛齐先把碟子洗了,又洗草莓。

他看二牛家里种过,小时候还有人偷偷去摘着吃。

这些草莓比二牛家的看起来大一些。

孟洛齐洗完草莓端着出了厨房,把盘子放在了木桌子上,“洗、洗好了。”

江延飞坐在桌边,拿了个草莓吃了口,挺甜的。

这是他今天在地摊上见着的,同事都在买,他也就顺手就买了些,他把盘子往孟洛齐那边推了推,“你尝尝。”

孟洛齐拿起一颗,吃了口尖尖,很斯文。

“好吃吗?”江延飞问他。

孟洛齐眼神都发着光,他点头:“好吃。”

江延飞道:“好吃多吃点。”

孟洛齐:“不用了,江哥你、你吃。”

“我吃不完,分担点。”江延飞说。

孟洛齐点点头:“好,谢谢江哥。”

他也不傻,知道江哥对他好。

他吃着草莓,偷偷觑了眼江延飞。

江延飞一只手搭在桌上,支着脑袋,侧头在看着他……的唇,孟洛齐嘴唇上沾了草莓汁水,殷红的唇上覆上湿意,看起来比草莓还可口些。

他的视线有些游离,存在感又有些强烈。

他也不是没发现他对孟洛齐关注有些过度了,最开始还可以说是因为那个梦,所以想要护着他点,别让噩梦成真,但等肖远安走了,他发现他对孟洛齐那点关心还是没散。

特别是他那天拿着录取通知书回来,在门口瞧见人时,见不得他那表情,就想对他好。

他觉着自己像对待弟弟一样,想要呵护他,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准确。

孟洛齐发现了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抿了下唇,如坐针毡。

是他吃太多了吗?

他一口把手上的草莓吃下去,却发现江延飞的视线还没挪开,甚至把桌上的草莓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点。”

“江哥,你也、也吃。”孟洛齐拿着一颗草莓的叶子,把草莓那边朝向江延飞。

他不习惯被人盯着,在村子里时,基本上都是低着头走路,到这边之后才好了些。

江延飞平时看他久一点,他都会心跳加速觉得不好意思,更别提这会儿江延飞直勾勾的看着他,他觉着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很紧张。

如果是平时的江延飞,这会发现孟洛齐的不自在,大概就该挪开视线了,或者说平时的他,都不会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个男人的嘴巴看,心底还觉着挺好看,有点挪不开视线。

孟洛齐把草莓递给他,他看了眼,低头一口咬了,咬的过了头,咬到了孟洛齐的指尖。

孟洛齐耳根漫上薄红,局促的抿嘴舔唇,抬眸见江延飞视线散漫的看着他,他止不住的吞咽,总觉得这气氛有点怪怪的。

江延飞猛的起了身,几步往卫生间走了过去,孟洛齐茫然的看着,卫生间关上门,很快传来了水声。

不久后,江延飞从里面出来,脸上挂着水珠。

客厅孟洛齐还乖乖坐着。

“草莓你拿过去吃吧。”江延飞说,“我要睡了。”

孟洛齐迟钝的应了声:“……哦。”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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