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掌算得上武当招牌武功,以柔克刚,以弱制强,将武当派四两拨千斤奥义,发挥得淋漓尽致。
十个武当核心弟子里,最少有八九个精修这门掌法。
此时张三丰亲自演示这门掌法,以此对敌,顿时让一群武当弟子如同朝圣,细细体悟。
呼!
风起!
张三丰鹤发童颜,掌力连绵不绝,一招招朝着宋青书直逼而去。
他仿佛在织网一般,绵掌与武当梯云纵的轻功结合,飘忽不定,将一道道真气打向宋青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青书的活动范围在变小。
纵使他也在施展梯云纵闪避,依旧犹如蛛网里的飞虫,在被束缚,活动范围越来与小。
“青书快要败了。”
宋远桥在众人之中,武道修为最高,此时开口。
“大哥不用担心,师父他老人家不会伤到青书的。”
“能跟师父他老人家比拼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自傲了。”
“是啊,莫说同辈的人,恐怕就算跟我们比起来,青书的实力也差不了多少了。”
……
武当七侠的议论声,宋青书没有听见。
事实上,他现在处在一种非常特殊的境界中。
之前听道时,自然领悟的武功玄妙,原本宋青书运用起来,感觉十分生涩。
但此时在与张三丰的切磋中,他明显感觉到那些武功玄妙,在加速被自己吸收。
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进步。
不是功力上的提升,是战斗经验提升,是对这些武技的掌控,这些也是战力的体现!
战斗是实力提升的催化剂,这句话果然没错。
张三丰的绵掌,终于衍生到极限,这偌大的真武大殿,几乎彻底被掌气弥漫。
留给宋青书的,只剩下一隅之地。
犹如被蛛丝重重包裹的飞虫,此时已经完全无法逃脱,再无力回天。
张三丰的手掌,缓缓平推而来。
这一掌看似平和无力,却带着一股不容阻挡的大势,隔绝一切退路。
“青书败了!”
“这是绵掌最后一招——愁雨绵绵,相传是郭襄女侠逝世之日,师父创出来的。”
“能撑到祖师爷施展这一招,青书师兄足以自傲了。”
“假以时日,武当必会在青书师兄手中,发扬光大!”
……
不论是七侠还是其他三代弟子,都为宋青书的天赋和战力惊讶。
但他们依旧认为宋青书败局已定。
毕竟少了八十年战斗经验,即便同境界比试,输得也不丢人。
就在这时,宋青书原本一退再退的身形止住。
他猛然站定,双眼张合间,一股斩破苍穹的浩荡剑意席卷而出。
面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掌势,宋青书轻喝一声,并指为剑,一往无前。
给我破!
与此同时,那悬挂在真武大殿高梁上,早已蒙尘的真武神剑,仿佛觉醒了。
剑鸣声由轻变重,逐渐如龙吟凤啸,穿云裂石。
剑鞘上的灰尘,顷刻间被涤荡干净。
一道剑光,宛如神光破晓,再现人间!
锵!
这一声剑鸣,似乎穿透了天地。
这一刻的剑光,似乎遮过了太阳。
待一切归于平静,张三丰和宋青书相对而立。
一柄造型古朴大气的神剑插在二人中央,原本无处不在的掌势,已经被破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锋锐到极致的剑意,似乎能将整个真武大殿斩开。
“这……这是神门十三剑的剑意!”
武当七侠中,六侠殷梨亭专修剑法,在剑法上的造诣最高。
此时,他第一个认出这股剑意的门道,更认出宋青书方才施展的剑术。
剑招并非神门十三剑,但剑意如假包换。
“居然是剑意,青书竟然连剑意都领悟出来了!”
“青书从未下过武当山,也未与强者搏杀过,居然领悟出了剑意!”
“自古以来,领悟剑意的无一不是绝世剑客,武当剑有传人了!”
……
剑意,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缥缈。
武当那些精英弟子,并不理解剑意意味着什么。
但武当七侠很清楚,当今中原武林翻个底朝天,都未必找得到十个拥有剑意的剑客。
这十个里,还得包括张三丰这种隐世不出,和何足道这种不知生死的世外高人。
凝聚出剑意,哪怕还不完善,亦足以说明宋青书的潜力惊天。
假以时日,必是绝代剑神!
……
“真武剑,也不甘寂寞了吗?”
绵掌被破,张三丰没有再出手,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微妙。
轻轻抚摸着真武剑,张三丰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宋远桥也沉默了,作为首徒,他是第一个跟随张三丰的,见证许多事。
他虽未见证张三丰崛起,却见证了张三丰最无敌的一段岁月。
那一年,宋远桥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幼童。
那一年武当初立,张三丰五十余岁,神门十三剑名满江湖。
那一年峨眉郭襄女侠去世,倚天剑招来无数势力觊觎。
唐门、明教、玄冥宫、霹雳堂、域外金刚门……
足足三十九名强大的后天高手,齐聚峨眉派,要夺峨眉倚天剑,破解号令天下的秘密。
张三丰去了,一人独上峨眉金顶,横剑挑亡三十七名绝顶高手,只有两人败逃。
这两个人,一个是明教教主阳顶天,自此落下剑意暗伤,数十年未曾痊愈。
另一个是玄冥二老的师父百损道人,离开峨眉后没过多久就剑伤发作而死,绝学险些失传。
自此之后,再无任何势力敢觊觎峨眉派的倚天剑。
张三丰天下第一的名号,也稳如泰山,五十年来无人撼动。
当然,那一战张三丰并非完全无损。
面对几乎整个武林的顶尖高手围攻,他以秘法爆发本源,几乎耗尽元气。
这一战前,他虽年过半百,依旧青丝白衣,面如冠玉,真武剑意冲霄汉,江湖无人摄锋芒。
这一战后,他于郭襄墓前,一夜愁雨白头,形同枯槁,自创绵掌如情丝,真武归鞘苦暗藏。
时隔多年,宋远桥长大。
他渐渐明白那一年那一战,师父伤得最重的,可能还不是元气,而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