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跪了一夜再加一个白日?
萧嘉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跟那姑娘说开的好,免得她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日日以为她犯了什么错,寝食难安就不好了。
于是,萧嘉转了个方向,朝柳珍珠的院走去。
才刚踏进院门口,就到娇娇的柳珍珠跪在长廊的石阶下,似乎是跪得太久了,她脸色惨白一片,整个身子虚弱到极点,似乎一阵春风就能将她击倒。
萧嘉走进院子,也没见柳珍珠抬头望他,她始终低垂眉眼,安静得有些过分。
“珍侧妃,你不必如此,你没有得罪孤,不必受罚。”萧嘉停步在柳珍珠跟前,道。
柳珍珠低头跪在那,不回话,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萧嘉着柔弱却倔强的柳珍珠,静默了两下,示意菜子去扶她起来。
他自己绕过跪地的柳珍珠,朝厅堂走去,他决定好好儿坐下跟柳珍珠摊牌,一次性说清楚,让她断了伺候他的念头。
却没想到,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柳珍珠拒绝菜子的搀扶,她虚弱至极道:“这位公公,您不必扶我……按照家乡的习俗,我是要跪足七天七夜的……”
跪足七天七夜?
什么意思?
萧嘉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柳珍珠余光到了太子殿下的止步,她跪了太久太久,腰杆子酸疼不已,得依靠手撑在地上,整个身子才能继续跪好。可是手也已经没力气了,所以一个不慎,她整个人就虚软无力地摔趴在地上。
可是刚刚摔倒,她又咬紧牙关,努力爬起来,再次跪好。
萧嘉此时离她很近,清清楚楚到她垂落在肩头两缕秀发上,沾了好些灰尘。
再她身上,衣裙上满满都是尘土,这样子,体力不支的她已是摔倒过好几次了。
萧嘉蹙眉,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的要跪足七天七夜,是什么意思?”
柳珍珠虚弱无力的身子,勉强跪好,有气无力道:“这是我娘家的习俗,若新婚夜被夫君厌弃,独守空房,就得跪在院子里七天七夜,向夫家谢罪。”
萧嘉听后,很是一阵无语。
“宫里没有这等规矩,你不必再如此。”萧嘉再次吩咐菜子,“扶她起来。”
柳珍珠却再次拒绝了,表情里满满都是倔强:“不,若不跪足七天七夜,诚心不够,我就会成为不祥之人,一生都会给夫家添祸。若是我娘知道了,她就是昏迷不醒,也不会原谅我的……”
提起她娘,萧嘉脑海里顿时闪现废井里血水四溅的一幕。
那个老妇人,听说自打那日后,一直昏迷不醒。
她们母女,不管怎样,都算是被他连累了。
思及此,萧嘉心底叹口气,耐心问柳珍珠:“那要如何,你才能起来?”
柳珍珠听到这话,却是咬着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不说,萧嘉却是明白了,唯有留宿在她房里,她才能不跪。
“柳姑娘,今日过来,孤有几句话对你说。”
萧嘉眼神示意所有奴才奴婢退出院子,待院子里只余下他们两人时,萧嘉才蹲在她身边重新开口道:
“柳姑娘,不瞒你说,孤心底有一个深深着的姑娘……与你之间,是意外,孤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所以纳你为侧妃,给予你名分……但是孤对你,也只能尽责到这个地步,旁的给不了……”
柳珍珠听懂了,太子殿下为了傅宝嫣,不打算碰她。
“对不起,太子殿下,那日是我不好,我该拼命推开您的,这样您就不会对不起心上人……”柳珍珠立马表现出难堪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都在打颤,整个人都在发慌,“对不起,对不起……”
萧嘉没想到柳珍珠会道歉。
真要道歉的话,不应该是他吗?
柳珍珠一副羞愧极了的样子,努力低下头,咬着下唇道:“那日是我不好,若我不去那个林子,就不会被歹人丢进废井里,就不会祸害太子殿下了。”
柳珍珠口口声声都在道歉,却有意无意提起了废井。
萧嘉听到“废井”两个字,他俩发生过的一幕就再次毫无预兆地闯进他脑海里,那日,是他不顾一切地抱紧她,她有反抗的,却被他镇压了。
那样的事,让她一个弱女子来道歉,他……未免太渣了。
忽的,萧嘉视线落在她双膝上,上头的裙子隐隐渗透着血迹。
她跪伤了。
“别再跪了,招个太医来瞧瞧。”萧嘉这次不给柳珍珠拒绝的机会,气势十足道,“这是孤的命令,违抗君命,要杀头的,祸及娘家。”
“祸……祸及娘家?”柳珍珠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反问道。
柳珍珠见识不够,之前能被傅宝筝唬住,眼下就自然能被太子殿下唬住。她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娘家,要是言行不对,不仅没给娘家带来福音,还反倒给娘家招祸,她就是大罪人了。
太子一柳珍珠的反应,立马把握住了她的脉搏,有点明白这个姑娘怕他的强势,立马正色道:
“对,若你再违抗孤的命令,目无君上,就祸及娘家!”
太子忽的摆出太子架势,柳珍珠胆怯地着他,真被镇住了,这次没再敢说拒绝的话。
她连忙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真的跪得太久太久,双腿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不是她想爬起来,就能爬起来的了。
于是,慌张下,不仅没爬起来,身子刚刚起来点,就再次栽了下去。
萧嘉本能地接住她。
“太子殿下,我……我听话,您……您千万别祸及我娘家,好不好?”柳珍珠这回是真的吓得身子发抖,睫毛发抖,而不是伪装的了,手抓住他手臂,结结巴巴的,“我……我再不敢违抗您的命令了……”
柳珍珠自己都不知道,她真的胆怯时,模样有多么让人心疼。
远比她伪装出来的,还要动人三分。
宛若一只泪珠打转的新生鹿。
任何有实力的男子,都得生出怜之心,哪怕不是怜,怜悯总会有的。
萧嘉盯着她足足了好一会,叹口气,面对这个被他祸害过的姑娘,他很难昧着良心冷硬到底。
最终,拦腰抱起她,走进房里将她好好儿安置在椅子里,给她招了太医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