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以竹枝为剑的剑客,我也未必敢言一定能胜过他。”
“真有这么厉害?”苏荼喜滋滋的追问道。
“的确很厉害,有朝一日,倘若你能与他并肩而行,江湖之大,任你去留。”
“好,这次我就信师父啦。”苏荼娇笑,楚孤城宠溺,袁长青宽慰,严知非和娄芷若也不约而同的下定决心,便要有朝一日,也能像梁公子那样只出一言,就息干戈,这样才算不枉此生。
一行人渐行渐远,苏荼也从伤心别离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不时飘来苏荼和娄芷若絮絮不绝的说话声。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掌门师伯一定不放心我师父,偷偷跟在咱们身边,暗中保护我们,师伯,对不对?”
“芷若,你,哎,师父不要面子的吗?”
“哼,等师父也像梁公子那样厉害的时候,芷若再给师父面子。”
“小丫头,出言不逊,看为师怎么教训你……剑骨十要,回去抄一百遍!”
“哎呀,师父,芷若知错啦,我再也不敢了,师父就饶了徒儿这一回吧,师伯,师伯,劝劝我师父呗,你是他师兄,你说话,我师父一定得听。”
“嗯,那就十遍吧,一百遍有些难为你了。”
“十……十遍!”娄芷若惨呼一声。
“再喊一声,多抄十遍!”
倏忽间,娄芷若的哭声就没了踪影,连着五人身影,一同消失在武山山麓旁的花树背后。
官山北麓,避风亭。
算算时辰,刚过酉时不久,入夏的季节,日头离落山还远,不过此刻的避风亭外黑沉沉一片,头顶乌云滚滚,近在咫尺,仿佛就挨着避风亭的尖儿,气象如天崩地裂,隐隐有红龙紫电游走其中,压的人眉心发麻,心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
索水翻滚,风卷着浪,宛若千百条恶龙在江上弄水,呼来喝去,好一个肆意无忌的模样。避风亭外的树也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悉数折了腰,呼喇喇作响,免不了几声呻吟惨叫,便见断了的树枝转瞬间就被大风携天而去,远远落在江面上,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阵风,黑云滚似的已遮满了天。地上的热气与凉风搀合起来,夹杂着腥臊,似凉又热;乌云如墨,一如天劫末世大难来临,一切都惊慌失措。又一阵风,风过去,避风亭外的幌子,飞鸟,江上的帆影与行人,仿佛都被风卷走,全不见了,只剩下柳枝随着风狂舞。
时辰没过多久,四周已经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风带着雨,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北边天外一道电芒,把黑云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红颜色。风越刮越劲,不算快,但利飕有劲,让这岸边百十年的大树一个个打着颤。一阵这样的风过去,一切都不知怎好似的,连柳树都惊疑不定的等着点什么。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树枝柳条横着飞,绿叶往四下里走,一会飞上天,一会刚落下来便被风呼啸着再赶了回去;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乱成一团,只剩下忽直忽斜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决绝的在地上射起了无数的箭头,只看得叫人发疼。亭子上落下成百条瀑布,几个转眼,天地已分不开,空中的河往下落,地上的河横流,成了一个灰暗昏黄,有时在电闪过后又惨白透亮的一个水世界。
这般雨天,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避风亭中,人在亭子里,却也不得不撑了一把伞,即便是这样,斜风倒雨早就打湿了那人半个身子,亭子这会非但避不了风,连雨也遮不及。
人影立在风雨之中,手持一把竹伞,风动,雨动,就连这亭子也仿佛在跟着摇摇晃晃,唯独这道身影却佁然不动,好似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岁月流光的痕迹。
天外紫龙似慢实疾的游走到了避风亭头顶,闷雷由远及近,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一道亮白的闪电倒刺了下来,辟历列缺,吐火施鞭,从避风亭里看,分分明明已经摸着了索水对岸的树梢。霎时间,索水两岸白茫茫一片,映出亭子里那张也略显苍白的脸。
电闪之后,雷鸣接踵而至,亭子里更黑了,像泼了墨似的。又是一道闪电,这一次离避风亭更近了,亮的骇人,水里避风亭的倒影却清晰可辨,没了色彩,只剩下单调的亮白颜色。岸上避风亭和亭中人长长的背影铺了出去,有些扭曲模糊,淡淡的,没了黑的纯粹,竟似透明了一般。忽然,另一道殷实的黑影出现在背影的近处,一步踏了进来。就在这时,天忽然又黑了下去,四周灰蒙蒙的一片,黑白变幻,连同亭中人的背影和刚刚出现的黑影一同消失在了这个水中的纷乱世界。几息之后,又一道闪电,避风亭里外又白了起来,亭子里的人转过了身,就站在亭口石阶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踏雨驾风而来的那道新的身影。
这道闪电似乎待的时间长些,能看清亭中人伞下的那半张脸,轮廓消瘦的下巴,微微有点胡茬的青色,穿着一件素布灰衣,身形颀长,略微清减。亭前那人也撑着一把伞,伞面印着黑白二色,似两条阴阳游鱼,来人身穿赭衣,绣云鹤浪花,站在下首,从微微扬起的雨伞下露出一张冷峻肃穆的脸,正是当朝五殿下慧王李玄泽。
电熄夜至,光阴明暗交错,这一次电光再来的时候已是十息之后,慧王身后显出数道身影,皆带着面具,身穿蓑衣,亦如暗夜里的鬼影,静悄悄的布在四周。亭中之人扬了扬伞,张口说了一句什么,却被雷声淹没,等到慧王细辨时四周又再陷入黑暗之中。
风声里似有劲气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