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鸣点一点头,“正是,凌五这一次没得手,必定还有大筹谋,这个过会儿咱们再谈。倒是这孩子难得,我不过给了他一点儿吃的,他却这般助我。若不是他,我说不定已经没命回来了。”
胡绝却道:“按大哥你的描述,我看这孩子更难得的是那份眼力知机,那把椅子丢的时间方位都是恰到好处。也不知这孩子学过武没有,要是没学过,更加可贵。”
岳鸣叹道:“我怎知他学没学过武,那杀手打了他一掌,要不是我这一路一直用内力护着他心脉,这孩子早就死了。三弟,你来看看,这孩子还有救没有?”
胡绝原名胡知飞,江湖人都说他武学医学是为双绝,胡绝自己却道:“武绝医绝算得了什么,我喝酒才是真正一绝!”便自号三绝,久而久之,这个诨名叫开,他的真名反而少人得知了。
如今听到岳鸣这幺一说,胡绝便走过来搭脉。这一次看脉,就不像先前他给林皆醉看脉那般痛快,搭了左手又搭右手,直过了一刻钟左右,胡绝方道:“那个杀手练的内功倒不寻常,这是西南那边的入骨眠,十分阴毒。幸而这人练得不算地道,不然,这孩子早没命了。虽说如此,医治可也不易。我先以金针刺穴的方式试上一试。大哥,你给我准备间静室。”
岳鸣便吩咐人为胡绝准备,自己则与柳然去商量天之涯一事。
直到三日后,胡绝方从静室里出来,一副十分疲累的样子。他找到岳鸣道:“那个小孩,我算救回来一半。”
“一半?”岳鸣不解其意。
“那孩子眼下是没什么事,但入骨眠已经渗入他经脉,他现在是能和常人一般,只是……”胡绝竟也停顿了一下,“我只怕他活不过三十岁。可惜了,治伤时我看过他根骨,真是罕见的奇才,若是没这事儿,好好练武,前途不可限量。”又道:“那孩子已醒了,问我这是哪里,我又是谁,我都告诉他了。可是他这个伤的情形,我却没有说。想怎么安排他,这是大哥你的事儿。我可要先去补个觉了。”说罢,他打着呵欠,真就这幺走了。
岳鸣站在原地想了一想,便推门走了进来。那小乞丐正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清亮如水,看到岳鸣时便挣扎着坐了起来,道:“岳堡主。”看来胡绝也向他说了岳鸣的身份。
岳鸣便问他:“你姓什么,又叫什么?”
小乞丐道:“我姓姜,叫什么记不得了。”
岳鸣点了点头,此时这小乞丐自然已经洗凈手脸,也换上了干凈的衣服。他仔细一看,这孩子年纪虽小,眉眼却生得十分俊秀,言谈举止也无怯意,不由多了几分喜欢。他缓缓道:“小朋友,我要多谢你掷出那把椅子,后又提醒我络绎针之事,救我一命。”
小乞丐咧开嘴笑了,“不用,岳堡主你给我吃的,我便报答你一次。这是江湖义气。”
岳鸣倒没想他小小年纪,竟说得出江湖义气这几个字,心头又是一动,林皆醉是林锋之子,与林锋并无相似之处。这小乞丐与林锋全无关系,相貌与林锋也不相似,可那种不同凡俗的俊美,那种言谈作为,武学根骨,却无一不让他想到死去的兄弟。想到这里,他便道:“小朋友,你挨了那杀手一掌,我的三弟以金针刺穴的方式救了你。可是治标却不能治本,你之后虽能如常人一般生活,却未必活得过三十岁。”
岳鸣竟然把这件事情向小乞丐径直道出,小乞丐也不由张了嘴说不出话来。可没过多一会儿,他又笑出声来,“每年冬天里,我见过冻死的乞丐不知有多少。岳堡主你要是不带我回来,今年冻死的说不定就有我一个,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再说三十岁,那可也不算少了。”
这毕竟还是没经过事的小孩,才把这个年纪看得遥远,但是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却也很是不易。
岳鸣听了,果然也颇为欢喜,道:“好!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我给你足够的银钱,你今后大可做个富家翁,吃喝不愁,有人服侍,也算报答你救我一命的恩情。”
他有意停顿一下,道:“第二条路,便是你日后跟着我在长生堡中,你的根骨上佳,若是学武,前途必定大好,只是江湖路险,你有可能会成名立万,也说不得会在一场搏杀上身死。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上一想,要选哪一条路?”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出门,打算让这小乞丐自己思量一番,谁想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那小乞丐在他身后叫道:“这还用想,自然是选第二条!”
岳鸣收回脚步,脸上已带了笑意。他回身笑道:“好!你若跟我入江湖,我便收你做个义子!你的姓氏是祖宗留下来的,不能丢弃,我便给你一个名字。”
他道:“古来有名剑名白虹,你日后随着我三弟学剑法,必也是一代高手,从今以后,你便叫做姜白虹罢!”
姜白虹大喜,翻身跪倒在地:“多谢义父赐名!”
又过一些时日,姜白虹已经能如同常人一般行动,这时林皆醉的病也基本痊愈。岳鸣便把他们一同交给了胡绝。
此时随同胡绝学武的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岳鸣的两个孩子,分别是长子岳海灯,女儿岳小夜。胡绝已是半隐退于江湖,为岳鸣做的,也只有照看这两个孩子而已。
胡绝把林皆醉与姜白虹领到岳家兄妹面前,介绍了彼此的身份,又道:“今后你们便是兄弟姊妹,需得好好相处。”
岳鸣的结发妻子早年去世,这两兄妹平日多得胡绝照顾,和他感情很好,岳小夜垂首答道:“是”。岳海灯生性却很活泼,笑道:“得令!”
胡绝拍一下他的头,“你最大,做个样子出来。”忽又想到一事,便问道:“白虹,皆醉,你们两个多大了?”
姜林两人便都说了年纪,这之前岳鸣倒也忘了问。此时胡绝一听,原来外表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林皆醉已经九岁,姜白虹八岁。岳海灯最大十三岁,岳小夜最小,不过六岁。
说完这些,也就开始练武。岳氏兄妹之前都是学过武的,胡绝便要姜林二人在一边扎马步,然后考察岳氏兄妹之前所学,又教授他们若干新招。他眼见二人对新招已经有所体会,余下不过是需要时间练习而已,便道:“海灯,你把刚才我教的招式练上一百遍,小夜练五十遍。那边两个小子,马步再扎上一个时辰,便各去休息罢!”他为人甚是随性,说罢,竟回房去喝酒了。
岳氏兄妹早习惯了这位三叔的作风,各自练习不提。姜白虹觉得扎马步有些无聊,但胡绝既说学武需当如此,也便继续站在原地。唯有林皆醉,却是觉得十分难捱。
他自小体质不好,今日又甚是炎热,先前站了一会儿他已有些忍耐不住,胡绝发话时,他原当可以休息,但胡绝却说还需再站一个时辰,他只觉头昏脑涨,难以为继。但今日毕竟是第一日学艺,林皆醉年纪虽小,却懂得查看旁人脸色,心道:“若是今日我便挺不下来,胡三叔与岳伯伯定然不喜。”便咬着牙关硬挺。又过了一段时间,林皆醉头晕的更加厉害,汗水自额头上不断滚落,有些甚至滴入了他眼睛里,一阵阵的涩痛,他伸手去揉,却觉眼前一黑,霎时人事不知。
姜白虹就站在他身边,第一个发现林皆醉晕倒,忙过来扶住他,叫道:“你怎么啦?”
岳海灯和岳小夜也都停下了手,岳海灯以为林皆醉病又发作,便出门寻了一个下人,吩咐道:“快把胡三叔找回来!”
姜白虹年纪虽然小些,但自幼流落江湖,经验倒比岳海灯要丰富些,他把林皆醉放到地上,自己冲到一旁的水井边,打了半桶水又冲回来,随后将水都浇到林皆醉头上,昔日流浪街头时,他就见过旁人这般唤醒晕倒之人。
冷水浇下,林皆醉果然便睁开了眼睛,只是一时还动弹不得。姜白虹见他醒了,很是高兴,便问他:“你能动吗?我给你拿些水喝。”说完,他也不等林皆醉回答,便飞奔出去找盛水的器皿了。
林皆醉还躺在地上,他的头昏沉沉的,于是又合上了眼睛。这个时候,他忽觉面上一阵柔软,他再次睁开眼,却见六岁的岳小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块手帕,轻轻为他拭去面上的水痕。
待到胡绝到来的时候,林皆醉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了,胡绝为他检查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把他每日蹲马步的时间减了半个时辰。
这般过了几日,岳鸣闲暇时便问胡绝,“那两个孩子学得怎么样?”
胡绝便道:“白虹好,那孩子天赋真是不错,照我看,比海灯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