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光叔看起来莫名就沧桑了几分。
夫人的忌日?
许知画愣住了,夫人,说的是陆北安的母亲吗?
光叔看许知画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想法了,叹了口气,点点头。
“没错,今天就是少爷母亲的忌日,每年的今天,少爷都是要去墓园里祭奠夫人的,而且会在那里呆上很久。”
“可是……”
许知画有点犹豫,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从刚才开始,天上就已经打起雷,天色昏暗,看起来就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照光叔说的,陆北安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他出去的时候应该也没带伞,墓园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岂不是要淋雨?
许知画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得去找陆北安。
陆北安那个性格,许知画觉得要是放任他自己在外面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自己回来。
“光叔,你带我去找小哥哥吧!”
许知画看着光叔,眼神坚定。
“少夫人,少爷说了让我在家照顾您,让您不要自己出门啊。”
“所以我让光叔带我一起去啊!”许知画现在就是凭着自己在别人眼里小傻子的形象撒泼耍赖,“光叔你带我去嘛,你看外面都要下雨了,小哥哥要是不知道回家怎么办啊!”
提到陆北安,光叔明显是被许知画说动了,神色多了些动容:“那好吧。”
但就算他们出发,天气也没能重新变晴。
许知画和光叔刚刚出发,大雨就直接从天上倾泻了下来。
许知画看着不断被雨水冲刷的车窗,难得的有些忧愁。
越往墓园的方向走,往来的车辆和人也就越稀少。
许知画不断地往窗外望也没见到陆家的车,有些焦躁。
“光叔,开快点啊。”
许知画总觉得陆北安应该是还在墓园里呆着,要是再不过去,说不定他什么时候才会自己回去。
“好的。”
光叔也担心陆北安,毕竟以前的时候,北安每年的这一天也是会在墓园呆上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一整天才会离开。
但不管怎么样,墓园都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
许知画和光叔到墓园的时候,大雨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了。
车一停下,许知画就匆匆忙忙从车上拿了一把伞,也顾不上光叔的喊声,直接撑着伞冲进了雨幕中。
陆北安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自从早上他在陆家质问过陆镇南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陆家,让人把他送到了墓园。
然后他就这么坐着轮椅呆在了母亲的墓碑前,一呆就是一整天。
对他来说,母亲其实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了。
从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似乎就开始生病,从那个时候,陆北安就很少能得到来自母亲的关怀了,毕竟母亲连自己的情绪都很难控制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母亲都是他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母亲的死对于陆北安来说,一直都是难以释怀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在他长大一些之后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才会对自己的父亲愈发抵触。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但陆北安仿佛察觉不到似的,仍旧在原地盯着眼前的墓碑。
墓碑上的女人的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温婉的笑容,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忽明忽灭。
陆北安看着女人的照片,一点点沉入到了过往的记忆里,正如之前的每一年他所做的那样。
下雨了。
陆北安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就算淋了雨又怎么样,已经没有人会像小时候的母亲那样……
“小哥哥!”
女人明亮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陆北安蓦然抬起头,转过身,看到了从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女人和她手里一把红色的雨伞。
“小哥哥!”
许知画远远地就看到了陆北安的身影,毕竟现在还在下大雨,墓园里本来就没两个人,更别说是像陆北安这样坐着轮椅的了。
自然十分引人注目。
陆北安没打伞。
许知画虽然本来就有所猜测,但是看到陆北安就这么在雨里淋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也忍不住愤怒。
“小哥哥,你怎么不打伞?!”
许知画急急忙忙地把伞伸到陆北安的头顶,替他挡住了瓢泼而来的雨水,然后就忍不住说他。
“小哥哥,你怎么可以不打伞!”
许知画这次真不是故意装成气呼呼的样子了,她是真的生气,气陆北安一点都哦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啊!”
“对不起,我错了。”
陆北安这句话一出口,许知画没说完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知画,原谅我吧。”
陆北安抬头看向许知画因为气愤而发红的脸,眼神真挚温柔,还带着一点许知画没能看懂的情绪。
这怎么顶得住啊。
许知画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
事实证明,就算许知画在陆北安的眼神攻势下,晕晕乎乎地选择了原谅他自己淋雨的行为,淋雨的后果也不会就这么消失的。
回到家之后的当天晚上,陆北安就发起了高烧。
已经是深夜了,但是陆家还灯火通明。
许知画站在医生旁边,紧张地看着医生拿起陆北安的体温计看了一眼,然后又扒开他的眼皮观察。
她忍不住问:“医生,小哥哥怎么样了啊。”
“还好,陆先生现在还只是发烧,不太严重。”医生直起身子,看向许知画,顺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我给陆先生开一点药,今天晚上好好照顾陆先生,明天如果能退烧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的,知画会好好照顾小哥哥的。”
送医生离开之后,许知画就又回到了卧室,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陆北安的床边。
看着男人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的脸,许知画心里百味杂陈。
又是气他自己不好好珍惜身体结果搞成这个样子,又是担心他现在发着高烧肯定特别难受,整个人都在胡思乱想,坐立不安。
“少夫人,要不然您去休息吧,少爷这里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光叔也在房间里照看陆北安,见许知画实在是坐不住的样子,以为她是耐不住性子,不由得劝道。
“不。”许知画直接摇头拒绝,“知画要在这里照顾小哥哥。”
“好吧。”
光叔看她眼眶通红还一脸坚持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没让许知画离开。
在他看来,许知画今天坚持去找陆北安又带他回来,现在又陪着他一起照顾陆北安,这对平时的她来说就是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躺在床上的陆北安的眉头已经痛苦地皱了起来。
他因为高烧而显得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少爷!”
光叔照顾了陆北安那么多年,一看他的情况就觉得有些不对。
而许知画盯着陆北安眼皮下不断转动的眼珠,觉得他这个状态莫名有些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没过多长时间,原本躺在床上的陆北安就霍然睁开了眼,眼中是一片狰狞和血色。
他疯狂地按着自己的头,额头上青筋猛地暴起。
口中嘶吼着,仿佛一头咆哮的野兽。
也不管不顾自己还在发着烧,竟一下子起了身,就要往床头上直直地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