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情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补救一下,可是陆谨之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陆谨之的语气并未有丝毫的不悦,“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聂情愣住,不等他再问,陆谨之已挂了电话,他偏过头,看向窗外,一栋亮着灯光的法式小楼正沿着风情大街伫立在夜色里。
“少爷,已经到了。”
边远开的宾利稳稳地停在了金光阁外。
金光阁是一家会所,只有本市上流家族才有资格入内,并且采取会员制,等级越高的会员,越能开放高等包厢。
陆谨之一下车,就被迎到了金光阁的vvip包厢内。
在这里,高祁霖已等候多时了。
他不知道陆谨之为什么会亲自派人去高家邀请他吃这顿饭,出于一种本能的排斥,他不想来,但是高家的人却不这么想。
能被陆谨之亲自邀请,这得是多大的荣幸,高家上下都为他这顿饭做足了准备。
包括亲自备车送高祁霖过来。
这可是高祁霖在高家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而到了金光阁会所,报上了陆谨之的预约,得知高祁霖被邀请到了vvip包厢用餐后,高家人更是对这件事倍感震惊。
高祁霖在金碧辉煌的包厢里已经独自等候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他将陆谨之可能会邀请他的动机猜了个遍。
直到陆谨之踏入了包厢的门,两人的视线一接触。
看到了陆谨之的眼神后,高祁霖刹那间明白了!
陆谨之的眼神非常冷漠,高高在上,而且带着俾睨,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高祁霖心思通透,只一眼就全明白了,陆谨之邀请他用餐的含义。
从亲自登门邀请,到金光阁的vvip,再到这个外人梦寐以求的共进晚餐的机会。
高祁霖站起身,朝陆谨之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陆先生,晚上好。”
陆谨之只看了他一眼,便走过来,被服务员拉开椅子坐下,又接过热毛巾擦拭了骨节分明有力的双手。
陆谨之这才抬起一旁的高脚杯浅浅抿了一口红酒,目光没有看向高祁霖,却对高祁霖说:
“请随意,冒昧地将高同学请到这里,还不知道菜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摆在高祁霖眼前的是标准的西餐,红酒,牛排,蘑菇汤,每一样都精致无比。
高祁霖毫无食欲,却也浅浅一笑:
“承蒙陆先生厚爱,菜我一定会好好品尝的。”
陆谨之没有说明来意,高祁霖也默契地没有提及。
两人就这样开始沉默地用餐,一旁的服务员优雅地立在一旁,唯恐对这位大人物照料不周。
高祁霖强迫自己吃下这吃不惯的五分熟牛排,然而,才吃了两口,对面的陆谨之就推开了盘子。
他优雅地取过餐巾拭了下唇上压根没沾到的酱,将餐巾以一种优雅的姿势随手扔到桌上,餐巾很快被汤浸湿。
“不吃了,没有胃口。”
陆谨之端起红酒杯,晃了一晃。
目光不偏不倚地看向高祁霖,微笑道:“你慢慢吃。”
高祁霖忍受不了这个羞辱,他也将手里的刀叉放了下来,竭力让自己维持冷静:“牧大小姐知道您这一面吗?”
宛如暴君一般,用目光鞭挞对方的尊严!
陆谨之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那笑容好像是在说,他为何如此天真。
高祁霖从来不觉得年龄有什么问题,但现在突然发现,对方大了他六岁,和他横亘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高祁霖为刚才口中的那句话感到了后悔。
然而更令高祁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牧沉沉推开了包厢的门。
牧沉沉显然是赶来的,她此时还带着点跑步后的小喘。
身后是服务员追上的声音,“牧小姐,您不能硬闯……”
牧沉沉气地把门推开就不再关上,她瞪着陆谨之,抱起了胳膊,“很好啊,作为未来的陆太太,我连这个包厢都进不了了。”
牧沉沉的怒火是朝服务员发的,然而眼睛却看向的是陆谨之。
如同高祁霖对牧沉沉出现的意外一般,陆谨之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错愕。
是谁泄密?
然而,身体的动作却比大脑的思考更快,陆谨之已经起身大步走过来,目光冷冷瞪了牧沉沉身后的服务员一眼,“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拦她?”
服务员差点被这一眼吓得直接跪下,“对,对不起!”
服务员心里叫苦连天,明明是陆谨之自己的吩咐,今晚包厢谁也不允许闯入!
谁知道这个“谁也不允许闯入”的谁里,却不包括牧沉沉呢?
“行了,你别吓人家工作人员,是我自己要来的。”牧沉沉很生气,“聂情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又是他。”陆谨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随后意识到牧沉沉在旁边,又迅速地收敛了,他的语气里有一丝软化,“抱歉,沉沉,今晚的事,我本来应该让你知道。”
“何必呢。”
牧沉沉叹一口气,看了一眼高祁霖,从高祁霖的脸色上,可以看出他被吓得不轻,“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你恫吓他有什么用。”
牧沉沉说着,就往餐桌边走,瞄了一眼这阵容,和那块被扔到了蘑菇奶油汤里的餐巾,牧沉沉又摇了摇头。
陆谨之几乎在牧沉沉说完话的那瞬间,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沉沉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恫吓高祁霖。
直到牧沉沉拿起餐具开始往自己盘子里装烤牛排时,陆谨之都仿佛被钉在原地般,不得动弹。
“放心吧,没事的,你不用想太多,我男朋友其实人挺好,就是有点偏执症,这不是怕你离我太近,所以过来威胁一下你,让你警惕点。”
牧沉沉一边往嘴里塞牛排,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也没避讳一旁的服务员,服务员个个面如菜色,老天,这是他们能听的内容吗?
牧大小姐,您说这些之前能不能先让我们离开呢!
牧沉沉从聂情咆哮着给她打电话,知道陆谨之要请高祁霖吃饭的时候就猜到用意了。
这事,她上辈子已经经历太多了。
上一世,她好不容易妥协和陆谨之结婚,婚后,陆谨之偏执狂的面目就渐渐地暴露出来了,不允许任何人靠她太近,哪个男人多看她两眼,他就会天凉王破警告。
牧沉沉查过心理学的书籍,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而且,上一世她心里是装着黎慎嫁给他的,对这段勉强的婚姻憎恨得要命,所以经常折磨陆谨之。
陆谨之讨厌的事,她就偏偏要干。
陆谨之不喜欢她和外人多接触,她就偏要当交际花,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这些事已经是婚后,上一世很后面的那些事了,牧沉沉没想到,这一世,陆谨之居然提前发作了,而且发作的对象,还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高祁霖。
对此,牧沉沉只能理解为,横吃飞醋。
陆谨之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过身,然而当看到牧沉沉用的是他那副餐具吃饭时,他的心瞬间落回到了肚子里。
陆谨之坐到了牧沉沉的身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理亏,他主动给牧沉沉倒水。
“别给我倒,给高同学倒一杯吧,谨哥哥,他现在是我公司的签约艺人,你是我们公司的头号大股东,如果得罪了我们的艺人,我们公司发展不起来,你这个股东也是要被我问罪的。”
牧沉沉不满地看了陆谨之一眼。
高祁霖赶在陆谨之听从前,浅浅一笑,道:“老板误会了,今天陆先生请我过来,只不过是为了洽谈工作上的事,他不好意思直接过问你,所以就询问一下我。”
鬼才信这个理由。
真是这样,聂情能在电话那头用吼的语气说话?
但不给个台阶也不好下,牧沉沉眨眨眼:
“原来是这样,其实说实话,刚开始我没有听清楚聂情说请的人是你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心想谨哥哥要私下请人在保密性这么强的会所单独吃饭,还不肯告诉我,难道是背着我有了什么……”
陆谨之率先打断:“牧沉沉!不许胡说!”
牧沉沉耸肩,“开个玩笑嘛。”
陆谨之很严肃:“这样的玩笑不能乱开。”
“那就允许你乱揣测我?”牧沉沉眼神里也很不客气。
陆谨之一下子语塞,气焰也弱了下来。
“我……没有揣测。”
高祁霖看着这两小口子宛如拌嘴一般的对话,沉默如鸡。
本以为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鸿门宴,结果却是来看陆大佬和他的心尖宠互相揣测对方红杏出墙。
“好啊,既然没有揣测,那你出去吧,我和高祁霖有点公事要聊。”
牧沉沉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陆谨之先是怔了一下。
随后,似乎是在心里做了一番很强烈的思想斗争。
就在高祁霖以为他会出口拒绝时,他站起了身,“好,我去外面等你。”
高祁霖:??
一旁的服务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