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协商好一人换一人,聂羽裳还是害怕云家会使诈。所以,提出在边界线上换人。
穆无殇早已暗中同镇北将军打过招呼,安排好了地方。倘若云家真敢使诈,便可借口东庆女皇令人越界滋事,直接出兵。
几名精兵伪装的侍卫,将聂羽裳和云栩带离泗颍,也远离关卡,往荒无人烟之地而去。
马车上,云栩被五花大绑,靠在一旁。
聂羽裳靠在另一边,看着窗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化妆了,今日特意上了妆,虽然是淡妆,却还是妩媚动人,秀色可餐。
只是,她脸上一点儿喜悦感都没有,脸绷得比之前还要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云栩已经偷看她很久了。
终于,聂羽裳回头看来,冷声:“再看,老娘挖了你的双眼!”
云栩有些尴尬,却仍旧回怼,“挖了本少爷的双眼,你就换不会心上人了。”
聂羽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继续看向窗外。
云栩心是虚的,越心虚,越想弄明白。他迟疑了片刻,问道:“就快见到心上人了,还臭着一张脸?怎么,不希望程应宁回来?”
聂羽裳冷冷道:“闭嘴!”
云栩又道:“听说你养的男人跟东庆女皇都有得一拼了,怎么……”
这话都还未说完,聂羽裳就突然转身,揪住云栩的衣领,拿了个布条,绷了他的嘴。
她还不解气,将云栩推出窗去,让云栩倒栽下去,半个身体悬在窗外。
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示意车夫停车,询问道:“羽裳姑娘,怎么回事?”
聂羽裳冷冷道:“没事,走,快点!”
侍卫也不敢多问,示意车夫赶紧走。
云栩说不出话来,更动弹不得,看着地面上那些不断往后的砂砾,石头,越来越害怕。
就马车的速度,他一旦栽下去,必定要容貌尽毁的!
聂羽裳靠在另一边窗户上,仍旧看着外头,美艳的脸仍旧绷着。可是,她紧紧攥着一起,都泛白了的十指,早就出卖了她。
紧张、欢喜、羞愧、内疚……种种情愫全交织在心头。只是,无声而已。
马车渐渐远去,背影消失在旷野上呼啸的北风中。
在边界线的北面,边关驻军军营。
东庆女皇刚刚亲自送走云家老太太和云芝,她回到营帐里,慵懒懒靠在貂皮暖榻上,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一个女将领气冲冲走了进来。
这女将领并不知道东庆女皇此次是来换人的,只当东庆女皇是来备战的。
她下跪,道:“陛下,苍炎欺人太甚!以末将看,咱们当马上派出使臣,出使中州。”
东庆女皇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没搭理。
女将领又道:“陛下,只要中州肯出兵相助,女皇陛下定能痛击……”
这话还未说完,东庆女皇突然看过来,那眼神冷鸷得好似随时都会杀人。
女将领吓懵了,噤声不敢言。
东庆女皇怒吼:“滚出去!”
女将领吓得落荒而逃,险些撞上进来的罗太医。
罗太医端上汤药,小心翼翼劝说:“陛下,龙体要紧。”
近两个月的时间,东庆女皇光隐姓埋名,跟着罗太医四处寻医,也是前几日才到边关来的。
他们看了四个经验丰富的名医,给出的方子都是养身为辅,养心为主。意思就是,要东庆女皇保持心情顺畅,少发怒,更别生闷气。凡事看开,心平气和,开开心心。
东庆女皇一开始还一边努力改脾气,一边等着康治皇帝惩罚晟王和秦晚烟,来示好她。
哪知道,她非但没有等来自己要的结果,还等来了东庆单方面解除盟友,封锁边关。
这离开战,就差一步了!
她气到胸闷,呼吸都难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康治皇帝的意思,而是穆无殇的意思!
她等了那么多年,故意将爱意表得人尽皆知,就是等着他亲自找上门来。
哪知道,等来的会是秦晚烟的羞辱,会是康治皇帝的解除盟约。
他就这么无视她,连一个亲自回应都不给吗?
她不甘心!
哪怕被拒绝,她也要他以自己的身份,给她一个回应。
东庆女皇的愤怒全写在脸上,并没有平息的迹象。罗太医端着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至能战战兢兢地等着。
幸好,有人来了。
来者一袭宽大的黑袍,戴着兜帽,脑袋微低,掩盖大部分容貌,只隐约可见一双犀利的老眸。
罗太医只知道他具体的来头,只知道他是女皇陛下邀来的蛊医,姓禾。女皇陛下称他为禾老。
禾老从罗太医手上端走药汤,示意罗太医离开。
东庆女皇看了他一眼,无话,坐了回去。
禾老将药汤递上,道:“陛下,待云芝去把云栩换回来,好戏就开始了。你,何必再生气?气坏了身子,让敌人得意?”
东庆女皇一想到秦晚烟那得意的表情,就更加生气了。却不得不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她一边努力安慰自己,一边喝了药。
这药真真难喝,她伸出手去,“你给瞧瞧。”
禾老没动,“陛下,老夫不懂此症,爱莫能助。”
东庆女皇冷笑,“你连程应宁那张丑脸,还有身上的疤都治得好,”朕当你医术精绝,可与秦晚烟那个贱人不相上下!”
这话,讥讽意味极重,极差直接告诉禾老,她在怀疑他了。
这老蛊师在给程应宁下蛊的时候,也开始给程应宁治疗脸上和身上的伤疤。
他说他要试试,不一定能治好。
东庆女皇也没当真,哪知道他真的治好了。就在昨日,她亲自为程应宁揭下纱布,看到的一张如玉无瑕,俊美干净的脸。
就仿佛,不曾经历过那场瘟疫,那场火灾。
那一刻,东庆女皇怀疑了禾老。毕竟,之前许国师只说这位蛊师蛊术精绝,并没有提及医术。
东庆女皇审视着禾老。
禾老非但不怕,还冷笑,“女皇陛下,老夫说过了,老夫不过是偶得祛疤的奇方,你若不信,这方子送给你便是。”
他说着,还真取出了一张药方,递给东庆女皇。东庆女皇迟疑了下,没有收,反倒推了回去,“是朕多疑了。”
禾老大大方方将药方放到桌上去,道:“此秘方既有效,自是要献给陛下。”
东庆女皇瞥了一眼,颇为满意,问道:“你确定,程应宁这颗棋……万无一失?”
禾老十分笃定,“绝对不会有闪失!陛下,等着好戏便是!”
东庆女皇嘴角泛起冷笑,心道:“秦晚烟,朕等着,你……也给朕等着!”
广袤的荒野上,南北城关遥遥相对。
两辆马车,由数名侍卫护卫,由北往南行驶。
前一辆马车里坐着云家的接班人,云烈的母亲云芝。后一辆车里,躺着一个昏睡的男子。
他面如冠玉,五官俊朗,那安静的睡颜给人一种特别平和的感觉,温润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