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巧，正好赶上晚餐。”
利元良拄着拐杖站起来，招呼她进了小餐厅。
客厅和餐厅隔着一道锦绣山河的屏风，里面就放一了一张能做十几人的圆形餐桌，罩着一层白色的防尘布，晚餐放在隔壁的小桌子上。
棕红色四角方形桌上，放着两幅碗筷，还有几道南方家常小菜。
陈童拉开凳子，坐在对面，保姆和副官先下去了，餐厅只剩他们两人。
还没正式见利时勋父母，先来跟利家最大长辈吃饭，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是忐忑的，手机就放在桌边，尴尬但又不能看手机。
“就当自己家，开动吧。”利元良看她有点拘谨，笑眯眯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菜说:“你胃不好，这几道菜都比较清淡，试试。”
“我不挑食的。”陈童笑了笑，拿起筷子，先动了眼前的一盘空心菜。
餐桌上就两人，边吃边聊天，在菜吃了一大半之后，陈童放松了下来，把他当做自家爷爷那样，利元良跟顾兴德聊的话题都差不多，不一样的事是他聊了不少利时勋小时候的事。
“利爷爷，您是不是有最佳孙媳妇人选？”
陈童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宛而一笑，氛围刚刚好，就直接问了。
她不是没想过，他们之间闹得那么僵硬，是不是利司令一直不满意她，但从上次见面到昨天、到现在吃饭，也没有看出那个反对的意思。
“丫头，在那小子认识你第二个星期开始，我就看过你的资料，要是不喜欢不同意，那个时候你就不在附中读了。”
利元良没有藏着掖着，他是调查过陈童的。放下筷子，嘴角的胡须因为笑意上扬，“更何况，你现在又是老顾头的亲孙女，我看是老顾头不满意那小子了。”
“高中？”陈童不可置信地看他，心里一边夹起一根空心菜一边嘀咕，豪门世家不应该很讲究门当户对的吗？
高中的时候，她还寄人篱下，别说门当户对，连进那个贵族学校都还是宫家赞助的。
比如利时雅和宫奕在一起，没人会反对吧。
“您真开明。”陈童只想到这句话，拿起旁边的大木勺，给他添了点热汤。
利元良乐呵呵接过，胡子一翘起，“利家不需要靠什么联姻，要是做利家子孙还不能自由追求幸福，那还有什么好的。”
一旦聊开了，那完全就是想到什么就畅所欲言了。
“丫头，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小子跟我说好的，满十八一定去入伍，争取成为一个出色的特种兵，以后再当个大将军。”
利元良满眼骄傲得提起。
“他枪打得很好，是个绝佳的苗子。我这么多孙子里面，最得意最骄傲的也是他。”
“哪知道，有一天我跟他从打靶场回来的路上，很认真地跟我说，不想入伍了。不想拿枪了。
那小子从小就热爱这些器械，怎么突然就说不喜欢了。我要是没见到他那么认真的眼神，我也许会认为他在开玩笑。”
“不过，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你。”利元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
“是吗？”陈童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现在的利司令，跟昨晚拔弓箭弩，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高中说，岂不是算早恋，这利司令看起来这么、传统的人，所以因为这个才调查了她？
利元良放下瓷碗，头顶上暖色的灯光下，柔和了他平时威严的棱角，现在和蔼地平易近人极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喜欢上一个女生，怕进部队，她就被别人追走了。”利元良笑呵呵看她，“想不到吧，那小子居然还有不自信的时候！”
许是想到以前爷孙无话不谈的关系，利元良乐得慈眉善目的。
陈童也是第一次听这件事，利时勋从来没说过，明明餐桌上没有甜品，她满心甜极了。
难怪利时勋总说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饭后，陈童陪着利元良下了几盘围棋。
虽然赢的机会不大，但陈童几乎把心思都放在琢磨棋路上，想得认真，最后也虽然输了，但没输太多。
“丫头，你这围棋是老顾头教的吧。”
说起顾兴德，利元良皱了皱眉，抬手捡起一颗颗黑子往翡翠棋盒里。
“利爷爷您好久没来找爷爷下棋了吧。”
两个老头，都爱面子，都不低头，见面就掐。
听她妈说自从她受伤那件事开始，就老死不相往来。
“他可不还在生我的气呢，说我权势压人，有钱好使”后面有点愤愤不平，他一个司令，何必使手段，他就是气顾兴德跟在他手下那么多年，还不懂他。
利元良缓了会，抿了口茶才继续:“我知道林达一直喜欢时勋，她从小心思重，但这么多年在利家长大，感情还是有的，就是养着一只狗，咬了人，也不可能直接把它送到狗肉店吧。”
“诉讼到判决，当年确实是公平公正去做的，但于情，我还是得跟你道个歉，受伤那么严重，让你委屈了那么久。”
陈童看着利元良眼神里的失望和疼惜。
也许是为了林达。
也许是因为她。
但那从来都不是她在乎的，陈童一直以来，只在乎利时勋怎么想的。
“利爷爷，你不用道歉，我明白的。”谁会没感情呢。“倒是下次，可不可以跟时勋好好谈谈？就像是现在这样？”
陈童眉眼弯弯，嘴角挂着温温柔柔的笑。
利元良气哼了一声，想到那趾高气昂的那张臭脸，“那臭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陈童呲一声笑了，“利爷爷，您刚才还说他最像您呢，要不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不是我不跟他计较，是那小子心里气我呢！当年乳臭未干什么都得听我的，现在手里有实权了，我看他迟早端了我。”
利元良拄着拐杖站起来，拧着川字眉，嫌弃地转移话题，“不聊他，我们出去散散步。”
陈童站在他身边轻扶着他往外走，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就是腿脚好像不是很方便，尤其是右脚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