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色渐亮,太阳升了起来。
窝在火堆边打盹的梅被人推醒,睁开眼睛,发现是照顾他们的兽人女民兵正吆喝着让所有人起身列队,似乎是要让他们转移。
梅揉了下有些发僵的膝盖站起来,正想跟进队伍里,有个兽人女民兵叫住了她,并把她抱到了伤患乘坐的马车上。
梅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因年纪小而受到照顾的待遇,受宠若惊地低着头,直到兽人女民兵走开了才敢悄悄抬头,偷看那位女民兵的背影。
梅是强撑到亡灵们从镇里出来时才睡过去的,她记得那会儿亡灵们好像都跑到了广场上……但现在广场上看不到亡灵了,也不知道它们去哪儿了。
这会儿的广场上被民兵们分割成了几块区域,一块用来堆放收缴自商队的货物,一块用来临时关押数百名行商。
还有一块区域,吸引了几乎所有被解救者的视线……
这片广场上最大的、用石块和空马车隔开来的区域内,一排排、一列列地摆放着半果的男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甚至还有一些女人混在里面。
男人大多只剩下条底裤,女人身上倒是能多剩一些衣物,所有人的手上和脚上都捆着看上去就很结实的白色细带(扎带),形容狼狈、灰头土脸,部分一看就很强壮的男人身上脸上还带着伤。
由民兵们领着穿过广场、走向小镇的被解救奴隶们,静静地看着这些人。
他们是绝不会误以为这些人也跟他们一样是被贩卖的奴隶的,因为双方整体的气色、外表、体型体格,都差得太多了。
即使是干巴巴的瘦老头,也有着比平民妇女更白皙细腻的皮肤;即使是顶着酒糟鼻的成年男性,足部的皮肤也远比奴隶中的少年人细嫩。
更别提那些强壮的男人——这些为奴隶商人服务的打手、私兵,每个人的体格都至少是奴隶男性的一倍半,那丰润的面颊、结实的肌肉、厚实的腰腹,可不会出现在动辄挨饿受冻的奴隶男性身上。
所有被解救的前奴隶们不约而同放慢了速度,所有人都带着或仇恨、或兴奋的眼神,贪恋地注视着俘虏营中那些狼狈不堪的仇人。
兽人民兵们也放慢了脚步、完全没有催促之意。
当那位受了鞭刑、只能趴在马车上的男人艰难地撑起身想看看仇人的模样时,还有民兵善意地搭了把手……
直到人们进入镇内,被安排住进老斯图尔特那座几乎被搬空的大宅子里时,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切——恶有恶报这种最朴素、最质朴的情感需求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共通的,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
老斯图尔特这个老奴隶商人头领多年积攒的金银已经被亡灵们搬走拍卖、精准流向杨秋的钱袋,市政厅显然没机会在这方面捞到好处……好在这儿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香料、纺织品、食用盐等生活物资,市政厅也不算全无收获。
安顿好这批将最早解救下来的奴隶,民兵们又忙碌着满镇活动,把先前就地安置在各处的镇内奴隶转移出来、全集中到相邻的几座房屋里来。
从商队手中解救的奴隶被来自因纳得立的民兵保护了一晚上,愿意信任这些带着善意而来的人;另外那些被奴隶商人控制的奴隶中,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亡灵们残暴地绑架洗劫奴隶商人、打手的场景,虽然战战兢兢,但表现上还算温顺。
民兵们将所有被解救的奴隶按性别分配好临时住处,又有市政厅干员出面,组织这些被拘~禁了不少时日的人们分批沐浴,剃去全身毛发——几乎所有人都有严重的体外寄生虫病症,不剃掉所有体毛不行。
以剃毛手段根绝体外寄生虫后,还要给其中一部分有较严重皮肤病的人分发“塔兰坦外用药膏”(其实就是皮炎平)——因居住环境恶劣,不少人都有轻重不等的皮肤病。
再来,是统一分发打虫药——因长期饥饱无度、更谈不上讲究食品卫生,全员都有严重的体内寄生虫问题。
还有一部分女性因被强~奸和强迫卖~淫,存在或轻或重的性病,这就不是干员能解决的了,只能登记好人数,和伤患一起送回因纳得立安排治疗。
这些程序,都是市政厅打击奴隶商人、向因纳得立领的贵族们索要归还奴隶时总结归纳过的安置经验,直接拿来用就行。
除了伤患外,像是梅这种年龄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也得额外挑选出来、另外存档登记,统一送去因纳得立就读扫盲学校。
洗了澡、剃了头发、又获得了一套干净衣物的梅在市政厅干员安排下排队登记时,听说自己要被另外安排送走,紧张地问道:“我、我可以和其他人一起,不、不离开吗?”
一天前的梅,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山谷小镇,可现在山谷小镇已经变换了主人,她眼前这些温柔的民兵、亲切的干员已经成了这座山谷小镇的新主人,梅就不太愿意离开了……她害怕外面再没有和这些民兵、干员一样对她好的人了。
登记的干员笑着道:“不行的哦,梅,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得去城里上学,这是市政厅的规定。”
“可、可我……先生,我、我……”梅不安极了,又不敢哭,害怕哭起来会被人厌恶,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维持秩序的兽人族女民兵见状,柔声劝道:“不要怕,小姑娘,你们要去的学校校长是希贝尔女士,那是位非常、非常温柔知性的女士,我们兽人族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也在学校里读书呢,我的孩子也在那儿。”
梅只得强做乖巧地点点头,在登记栏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排在梅后面登记的是母子三人,母亲对于儿子和女儿将要离开她这件事也相当不安,负责登记的干员劝说了会儿后,答应这位母亲会帮她争取去城里的后勤司工作的机会,让她能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居住。
到一对父子上来登记时,父亲表露了希望能回家乡的意愿,在得知因纳得立的安置政策后,大为不解:“先生,为什么我可以回家,我的儿子却不行呢?”
干员见状,索性暂停登记,让民兵们把所有被解救者中的未成年的和有亲属关系的人召集到一起,仔细地为人们讲解因纳得立的安置遣返政策。
凡是因纳得立市政厅解救的奴隶,健康的成年人若能记得自己的家乡并且有归乡意愿,可以在为市政厅工作三个月后获得回乡路费,市政厅还会为其发放身份证明,以保证对方能在归乡后恢复户籍。
未满十六岁的少年人,无论是否记得家乡都暂时不能返乡,必须强制安排就读扫盲学校,且若毕业后仍旧未到成年的年龄,则必须在因纳得立工作、生活到十六周岁后才能容许离开。
“为什么呢,先生?”想带着儿子回家的父亲难以理解地发问。
“因为我们市政厅需要保证这些暂时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不会二次出现在人口市场上。”市政厅干员看了眼这位满面沧桑的父亲,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的,有一些孩子并不是因为被拐卖才会出现在这儿。”
那位渴望着归乡的父亲,抱着儿子的手都在颤抖,涨红着脸道:“我、我们父子不是……我们是……”
干员看着他,笑而不语。
还想解释什么的父亲,最终颓然地低下头来……他当然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卖掉儿子,但确实也是他害得不到十岁的孩子和他一起被拐卖、吃了这么久的苦头。
这种强行在一部分未成年人中搞“集中社会化教育”的政策,确实是有不讲道理的地方,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底层民情,却是完全有必要的——比起让这些少年人浪费学习时光、去做简单的体力劳动又或是结婚生子,还不如自家出钱把这些少年人全管起来读书。
因纳得立新政权需要更多接受过基础扫盲教育的工业人口,就算是做流水线工人、去工地搬砖,有基础的数学常识、能看得懂图纸和数字标号的人,也比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来得强。
懵懵懂懂的梅,就这样与几十名少年人和伤患们一起,坐上了回返因纳得立的马车。
这些对未来又迷茫、又憧憬的少年人们被送往因纳得立时,市政厅派来的第二支队伍抵达了山谷小镇。
这次来的领队是巴顿的老上司、原城防军中尉瓦格纳·皮特。
匆匆跑到山谷口来迎接援军的巴顿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瓦格纳,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辛苦你了,巴顿,这里可以交给我了。”一脸疲惫的瓦格纳,完全看不出半分得意之情地对巴顿道。
巴顿也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这是被人摘了桃子——他自己比谁都清楚黑魔法师让他来带队“攻打”阿德勒领南部荒原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因为他离得比较近——这个抛荒了百多年的大荒原,谁给派过来了才是真正的苦差事好吧!
“中尉,您还需要什么别的帮助吗?”巴顿巴不得赶紧把手头的事情交接给瓦格纳、好回去看着自己的老地盘永望镇,口头上也没忘记要卖个好。
瓦格纳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向身后。
巴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瓦格纳带来的车马大队中,有一人跳下马背,摘下头盔,正往他俩的方向走来。
看清此人,巴顿轻轻吸了口气……
本·哈姆·沃尔顿!
烈阳教会宗教裁判所的教会骑士、烈阳教团的团长!
巴顿眼神微妙地看向老上司。
老上司瓦格纳·皮特,轻微地朝巴顿点了下头。
——这个至今为止被抓获的俘虏中最不可能“变节”的一位,“变节”了!
以巴顿的城府,脸上的表情都没控制住精彩起来……
看上去与去年被俘时没有多大区别的沃尔顿走上前来,自然地朝巴顿伸手;“日安,我是沃尔顿。”
没有报全名并不是不尊重巴顿,而是沃尔顿知道对方是没有姓氏的平民。
这种细节上的礼貌让巴顿感觉还不错,笑着与对方握手:“日安,我是巴顿。”
“沃尔顿会协助我镇守此地。”等他俩握了手,瓦格纳才沧桑地道,“按市政厅的要求,我们会在这儿设置出入境关卡,对所有进入申请出入因纳得立的内陆商队进行安全检查,严禁任何人携带违禁物品入境,严厉打击奴隶贸易,任何尝试将奴隶带进因纳得立或者从因纳得立带离的个人或团队,将接受因纳得立本地法律制裁。”
听了老上司的介绍,巴顿这种人精脑子一转就明白市政厅在打什么主意。
因纳得立虽然干出了实际占领阿德勒领地南部荒原的行为,但明面上是绝对不会承认攻打了别人的领土、占了别人的地儿这种不体面的事儿的。
因纳得立派人过来、甚至是派了军队过来,目的都只有一个:你们阿德勒打击奴隶贸易不给力,搞得我们这个邻居都深受其害。
咱们这是为了维护自家领地内部环境不得不出人又出力、勉为其难地到你们这儿来,从源头上根绝奴隶贸易这种违背莱茵王国宪法的违禁犯罪。
阿德勒领主要是捏着鼻子认了这茬还罢,要是敢跳脚,那因纳得立方面连绵不断的铁拳就要挥过来了——咱们抓的奴隶贩子个个都能跟你们阿德勒的贵族扯上关系,阿德勒领主亲自授勋的爵士斯图尔特也在咱们手上,这货还是主犯!
要因纳得立这边胃口大点,甚至能把这事儿上纲上线到阿德勒领主放纵下属公然绑架因纳得立重要的塔兰坦亡灵,主动挑衅、冒犯了因纳得立,咱们这直接发宣战书都行……
反正是进退都有招,官司打到王都去都不会理亏。
“容我提前预祝您一切顺利。”巴顿咽了口唾沫,脸上堆起笑,热情地将老上司瓦格纳和新同事沃尔顿往山谷小镇里引。
拿下这座小镇至今,已然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巴顿不光是清点完了所有缴获、把能送回去的都送了回去,抓获的俘虏也全送回去了;目前小镇里只有三百多个不需要送回后方去治病上学的健康成年人,正在民兵们的带领下清理山谷入口附近繁盛得过了头的绿植。
这座小镇的地理位置是很不错的,市政厅也有把这地儿经营起来的打算,瓦格纳就是过来主持开荒工作的。
原属于奴隶商人奥古斯塔的三层木楼改成了镇政厅,浮华装饰已经被亡灵们搬空的原棋牌室、现镇长办公室内,巴顿与老上司交接完毕,便问起人口迁移方面的问题——只靠几百个解救的奴隶和瓦格纳带来的几百号人是没法儿开发出这么大一块荒原的,巴顿理所当然以为市政厅会考虑从因纳得立各镇迁移人口。
“赵姐女士的建议是,从阿德勒本地招募流民。”瓦格纳自然不会隐瞒老下属,直接交了底。
“流民?”巴顿一怔,“没听说过阿德勒领与人开战啊,哪来的流民?”
“不是指战争导致的流民,是指失地的流民。”瓦格纳解释道,“就是以前因纳得立城西城门外贫民区里常住的那一类人。”
巴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
因纳得立城西城门外的贫民区巴顿当然是知道的,不少合同工青壮就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如今那块儿贫民区已经拆除,住户要么是吸纳到城里的各行各业当工人,要么是招募到市政厅的农场里去干活,持续扩张了几十年的棚户区就此变成历史。
“赵姐女士分析过了,因纳得立归于巴特莱斯家的统治、人口进入正增长的历史仅有百年出头,土地兼并……贵族们通过各种手段收拢自由民土地的程度还不算太激烈,从市政厅的土地所有权交易变更档案来看,全因纳得立只有不到五成的土地被贵族和教会垄断。”
说到这儿,瓦格纳的脸色尤其地苦大仇深,神态、语气和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一致。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瓦格纳活到这把年纪,人生中最大的痛就是他的外国人身份,从未意识到在他为自己被排斥的外国人身份消沉的岁月里,还有更可怕、更难以容忍的事儿正在悄悄发生。
巴顿的反应倒是跟瓦格纳有区别,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带过的合同工里面,就有不少人是爷爷辈、祖父辈、乃至是父辈因各种理由卖掉土地后流落成城市边缘人的倒霉蛋。
“相比之下,阿德勒的情况就要比因纳得立严重得多。”瓦格纳深深吸了口气,道,“自商队进入因纳得立以来,市政厅的文员小姐们通过与多支商队的成员交流、沟通,获取到的信息里……几乎可以确定,阿德勒中部、东部人口稠密区,八成的可耕种土地都在贵族和教会手上。”
隐约有预感的巴顿,听到这个惊人的比例下巴还是差点掉了下来:“居然有这么夸张?!”
“就是有这么夸张。”瓦格纳凝重地点头,“阿德勒领在两百年前的护国战争时期放弃掉了一部分北部、西部和南部的领地、人口往中部和东部收缩,战后经济损失惨重,十余年间无力回返,再后来这些区域都成了无人区,重新开发的投入过大,远不如吞并自由民的土地来得便利。”
“有多支商队的成员提及,阿德勒领中部,最大的城市杜塔塔……贫民区的面积,几乎与城市一般大。”
巴顿“嘶”地一声,战术后仰。
因纳得立西城门外的贫民区规模不算大、住户加起来也就一万出头,市政厅消灭这个城市肿瘤时也投入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光是翻新后低价租给贫民区住户的公房就腾出来十几栋,更别提民政司的文员小姐们为了给这些贫民区住户安排合适的工作时头皮都差点挠破。
与城市人口相近的无业无地赤贫人口……巴顿简直难以想象!
“杜塔塔城临着瑙尼亚河,多少算得上是港口城市,但也没可能消化得了多达几十万的贫民。”瓦格纳神色愈发沉重地道,“从金币教会那儿打听的情报,杜塔塔城是全莱茵王国邪~教~徒活动最猖獗的城市,因邪~教~徒或邪~教祭祀引发的恶性~事件,平均每年至少有十几起;守夜人殉职最多的城市也是杜塔塔城,听说仅去年一年,就有八名守夜人在处理事件时遇难。”
巴顿叹了口气,脸色也沉重起来:“这么多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扎堆在一块儿,邪~教当然会疯狂滋生。”
莱茵王国是金币教会的教区,但这并不等于所有莱茵国民都是金币女士的信徒;即使是在这个诸神遍地的世界,无信者(不信仰某位特定神祗)的数量也是存在一定比例的。
就算是金币女士的信徒,会定期上教会祈祷、参与礼拜的信民,当对正神的信仰不足以缓解人精神上的苦痛时,人的信仰也必然会出现偏移……要么走向无信者的道路,要么,投向某位更加懂得收拢人心、更加顺应人性~欲~望的邪神怀抱。
瓦格纳是外国人,巴顿是个活得十分清醒的投机客,他俩对金币教会都谈不上多么狂热,话题很快转到如何吸纳阿德勒失地流民来南部垦荒这个实际问题上。
身为铁板钉钉的宗教人士、烈阳教会教团团长的本·哈姆·沃尔顿,全程一言不发,只沉默地坐在一边旁听。
守夜人出身的教会骑士沃尔顿,一直为自己的经历和身份自豪。
他曾经在拿巴伦大陆东北部的卡兰半岛上兢兢业业地当了二十余年的守夜人,他曾亲眼目睹过因盲目崇拜邪神而荒废的乡村,他亲手处决过试图将血亲作为祭品的疯狂邪~教~徒,他也曾万分悲痛地为被邪~教~徒母亲烧死的年幼孩童收过尸。
守夜人的经历,让沃尔顿对邪~教、对灾厄、对一切会引发可怕灾难的罪恶深通恶绝。
不慎成为邪恶黑魔法师的阶下囚后,沃尔顿也从未放弃曾经身为守夜人的荣耀和信仰。
被困在威斯特姆的日子里,他一直冷静地冷眼旁观这群信任疯狂的黑魔法师、居然甘愿接受亡灵统治的边陲小国乡下人,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心态,自以为是地认为这群人终将走向疯狂。
这种观察持续了半年。
半年后的现在,沃尔顿坐在这儿,成了瓦格纳、巴顿这批“因纳得立叛徒”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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