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唐通当然不是吴三桂关宁军的对手,但两人也没有吃大亏,吴三桂显然是留了手的。这就跟李自成第一批派来的人是白广恩、唐通太一样,也仅仅是一个试探。
李自成进入京城后,环顾左右,各镇将皆降,只剩下一个吴三桂了。
这想不引起他的注意都不曾。
何况山海关是连同关内关外的咽喉要道,任何一个想在京师坐稳皇位的主儿,对那里都是志在必得。
但吴三桂他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啊。
当年关宁铁骑南下中原,打的他们抱头逃窜,不管是他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那都狼狈的很。
李自成怎么可能忽略了吴三桂呢。
在他看来,山陕、中原、荆襄皆已在掌握中,大江以南可传檄而定,惟山海关吴三桂,若锋芒在辈,兼嫌关外劲敌,让李自成睡卧难安。
山海关与清兵只是一关之隔,近在咫尺。吴三桂进可威胁京师;退可凭山海之险固守;逃也能举足即至清兵营中。如若姓吴的跟鞑清真的勾结起来,那可就把他的大顺置于险地了。
这回他派降将唐通和白广恩率部东攻滦州,不止是要作夺取山海关的第一步骤,更是一试探。看看吴三桂的反应。
如果吴三桂视而不见,自始至终都守在山海关,那这个大明朝的平西伯可就不在话下了。
可是,吴三桂他没有。
唐白的进攻没有得逞,被关宁军轻松击败,退回蓟州,但万幸的是吴三桂也没有追击,仍驻师关上。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不算是最坏。
说明吴三桂既不像白广恩、唐通这般容易降服,却也没有与大顺拼死为敌的意思。
姓吴的关宁军兵强马壮,老子兄弟和家眷都又在狗皇帝的手中,如此之选择倒也合情合理。
白广恩、唐通二将的失利只不过意味着轻轻松松的收服吴三桂这一意图的破灭。
但大门还远没有被关上。
“皇爷一路势如破竹,收降数十万众而下京师,可见人心所向,已是大势所趋。偌大的北地,除去山海之外,不出月余即将再无一寸明土。彼地已是飞地孤城也,吴三桂数万精兵如何能自存?而至于其为大明尽忠殉死,这又是笑话了。辽西将门何时有忠臣烈士的?祖大寿饱受皇恩,生死关头不也是降了么?吴三桂也势必走投降这条路。除非他相信鞑子能尽弃前嫌的接纳他们。”
顾君恩满满自信的向李自成进言道。
他真的觉得吴三桂除了投降再无第二条路可走的。
边上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等也尽数认同。
对比投降新朝大顺,似乎投降给有着血海深仇的鞑清异族更不能为人所接受吧?
“皇爷,前明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麒素与吴三桂交好,吴以老师尊之,今已从狱中放出。皇爷何不授之于官职,让其劝降吴三桂呢?”张若麒在松锦大战中多番催促洪承畴进兵,负有一定的战败之责,逃回京城即被逮捕下狱。
李自成召来其人,还未拉拢了张若麒先就表示投降,李遂即授其为山海关防御史。
然后还是派出唐通率部,携犒师银四万两,前去山海关赏赐辽兵。同时,特授降官左懋泰为兵政府左侍郎与唐通协守山海关,又派出将吏各一人携白银万两、黄金千两、锦币千端赏三桂,另有敕书一通,封吴三桂为侯。
牛金星和京师内原与吴三桂有些联系的前密云巡抚、降李后任顺天府尹的王则尧等人也不断的写信给吴三桂。
同时,崇祯帝册封吴三桂为平西侯的敕书也终于抵达了山海关。
但如今的严峻形势,吴三桂岂是区区一封敕书所能左右的?说真的,崇祯帝就是派人送来一万两银子都比这封敕书管用。
因为关宁军严重缺饷,急需补充。
从松锦大战之后,朝廷给关宁军的钱粮供给就已经不够了,尤其是饷银方面,严重不足。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吴三桂为了养兵都不知道往里头填进去了多少银子。
所以吴襄到京师后,崇祯帝召见他问及关宁军进援京师的事情,吴襄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了白银百万两。只把崇祯帝给吓懵逼了。
所以这时候崇祯皇帝一封轻飘飘的敕书,真是半根毛的作用也没。
人家李自成好歹下了几万两银子的血本呢。
何况李自成随后又对吴三桂承诺,只要他能来降,立刻就赐下所将兵卒四月军粮。
老李现如今也不缺粮食。
这条件李自成还同时对左良玉、高杰、刘泽清等人许下了。
而同时,就在吴三桂轻松击退白广恩、唐通所部的时候,锦州的鞑清,也已经派兵火速奔到宁远了。
在吴三桂撤离宁远半个月后,锦州方面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那是来不及请示盛京,就先派出兵马抢占了宁远城。
而这也意味着吴三桂‘腹背受敌’的艰难时间就要来到了。
不过这个时候,秦朗一大班子人早已经扬帆出海了。
每艘船上都装的满满的。
几百艘船云集大沽口的时候,那真的是帆樯如林,舳舫蔽海。
直叫秦朗想起了传说中的郑和船队。
可惜自从大明朝叫停了郑和船队后,二百年里这片海域上就再难看到如此盛景了。
哪怕现如今的郑家雄霸东南沿海,那牛逼劲连西洋各国都要退避三舍,可实际上郑家也只能在家门口逞威风。
不提那更加遥远的南洋,只说大员那地方,荷兰人都更有发言权。
“老子早晚要把舰队开到欧洲去。”
不可能真的派一支巨大的无敌舰队横队欧洲,可总能派人去表一表自己的存在感不是?
“海云伯此言大谬。西平侯乃国朝柱石,饱受皇恩,岂能做出这等无父无君之事。”
左都御史李邦华自觉的秦朗这人太胡扯了。
说吴三桂非忠臣这已经很过火了,竟然还说他会先投李自成再弃李降清,这不是荒谬吗?
秦朗无动于衷。他的坐船离崇祯帝的龙船并不远,可事实上自大沽口出海后,他就一直在崇祯帝的龙船上。
很多大臣也都在这艘船上。
这说话的李邦华是一,范景文和兵部右侍郎王家彦是二和三,还有刘文炳、巩永固、周鼎、田弘遇和冯元飏、沈廷扬等,包括周皇后、袁贵妃和两个公主。
而其他的方岳贡、倪元璐、张世泽、李国桢等勋贵重臣,或是陪同太子朱慈烺,或是陪同定王永王。
可以说是把分篮子装鸡蛋做到了极致。
崇祯帝与三个儿子的船只所在船队位置都不一样,三个皇子向见一见皇帝都难,只能天天派近身的内侍乘坐小船来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