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房中穿行时,武强借助建筑物的掩护,躲过了许多清兵射来的羽箭,只有一支羽箭在他的肩头划破了点皮儿,留下了一寸多长却不太深的伤口。
这点小伤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从城墙上跳下来之后,腿陷入民房的屋顶造成的伤害挺大,武强是忍着剧痛逃跑的,就算腿再疼,还是小命要紧啊。
逃跑时腿上的疼痛没有继续加剧,武强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刚才那一下应该没有造成骨折,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他来不及去查看伤势,但凭着腿上传来的涨痛感觉,也知道伤处肯定是又青又肿。
在求生的念头驱使下,武强咬紧牙关忍痛甩开了清兵的追捕,最终赶到了与普光相约的城隍庙。
来到城隍庙后,武强惊喜地发现虞轻烟竟然也在这里。看到武强时,虞轻烟流着泪水激动地道:“菩萨保佑,谢天谢地,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武强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会和普光在一起?”他这才发觉城隍庙里并没有董氏的身影。
普光却催促道:“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边走边说。”
“这样更好。”普光的话正合武强的意思,毕竟这里距离昆山县城太近,随时都可能有清兵过来。
虞轻烟见武强走路跛着腿,这才注意到他的肩头有血迹,当即惊道:“哎呀,你受伤了?”
武强毫不在意地道:“腿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肩膀一点儿皮外伤,不碍事的。”
虞轻烟刚才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下来,说道:“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都是小伤,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处理吧,对了,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呢?”武强趁机转移了话题。
普光解释道:“我原本在城隍庙等你汇合,正巧赵香主从城里突围出来,我便把董夫人交给了赵香主带走,然后过来看能不能接应一下你,就在城门外遇到了虞姑娘。”
武强对虞轻烟责怪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清兵来了你能跑得掉吗?”
“你为了我不惜以身犯险,我也想看能不能帮你一点忙,我会很小心的,看到官兵马上就跑。”虽然被武强给训斥了,但虞轻烟的心里却泛起一丝甜蜜。
武强知道虞轻烟关心自己,也不忍心过分苛责,便对普光道:“咱们下一步应该去哪里?”这一带毕竟普光地头比较熟,他决定还是征求一下普光的意见。
普光直接道:“回陆家村,赵香主他们应该也会去那里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武强感觉腿上的伤处越来越痛了,他知道这是跌打伤的特性,只要不是骨折一般当场不会太疼,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往后越疼,时间长的都会延续好几天。
如果有冰块当场敷一下,疼痛会减轻很多,也利于以后的恢复。当然,武强知道,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这完全是一种奢望。
在二人的搀扶之下,三人的赶路速度并不慢,所幸清兵也一直没有追上来。三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在一个叫王庙镇外的小树林边上,遇到了一个武强的熟人——卫小山。
去昆山办理户籍身份时,卫小山可是给武强留下很深的印象,年轻人脑子活,机灵会来事,给人感观不差。
卫小山率先激动地道:“苍天开眼呐,武大哥,虞姑娘,普光师父,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武强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小山马上答道:“香主让我出来看能不能收拢到失散的兄弟,顺便打探一下官兵的消息。”
“赵香主此刻在哪里?”
卫小山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道:“赵香主带着兄弟们在那里休息,一起的还有玄水坛的人。”
虞轻烟马上问道:“请问陈少香主可在其中?”
武强当即心里泛起一股酸意,狠狠地看了一眼虞轻烟,便把头扭向了一边,虞轻烟则假装视而不见。
“陈少香主在的,只是……”卫小山说到这里便有些迟疑了。
“莫非他受了重伤?不行,我去看看。”虞轻烟不等卫小山说完,直接向他刚才所指的树林急匆匆地奔去。
武强看到这一幕,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串泥坛子落地的声音,冲天弥漫的醋意四处翻涌,普光和卫小山二人都有一种下意识捂鼻子的冲动。
等三人来到那片树林时,老远便听到了陈启亮鬼哭狼嚎的声音:“轻烟啊,真是老天有眼啊,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
因为有卫小山引路,警戒的人便对三人放行了,进了树林后,三人看到了一个奇观,武强是又气又乐,普光和卫小山则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陈启亮正趴在地上,手足并用地爬着追逐虞轻烟,似乎是想要抱虞轻烟的大腿,吓得虞轻烟向后连蹦带跳地躲避着,旁边却没有人上前阻拦,都是以一副看戏的心态。
武强看到这一幕,当即头脑一热,冲上前抬脚便踹在了陈启亮的脸上,旁边马上就有人冲向了武强,普光见状也迎了上来。
哪怕陈启亮现在再落魄,毕竟也是玄水坛的少香主,武强不但是当场打了陈启亮的脸,也等于是打了玄水坛众人的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是有人想要给陈启亮出头。
虞轻烟眼见要起了纷争,便高声娇喝道:“住手,你们可曾晓得,你们刚才的性命是谁救下来的?”
乔运堂开口道:“难道是这小子么?”刚才想替陈启亮出头的人便以乔运堂为首。
虞轻烟傲然答道:“当然。”她的心里竟生起一股自豪感来。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乔运堂表示怀疑,孙正军和顾继轩等中立派也为之侧目,这可是涉及到玄水坛如同再造的大恩情。
陈启亮刚才被武强一脚给踹得休克了过去,醒过来刚要发作,听见虞轻烟的话暂时也收起了脾气,有些担心地问道:“轻烟,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的这一脚恐怕就要白挨了。
虞轻烟理直气壮地道:“你们怎么逃出升天的,自己不清楚吗?难道官兵会大发善心放你们一马?”念在自己与陈启亮订过婚,她也就不去计较陈启亮对她的称呼了。
顾继轩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并非在下不相信,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请问这位武兄弟,你只是孤身一人,又是如何做到的?”玄水坛目前他的身份最高,自然要以他作为代表来说话。
虞轻烟抢着解释道:“武大哥为了救你们,放火烧了昆山县衙,又放火烧了得月楼……”
“什么?原来是你这狗贼放的火,官兵都不曾这样做,我们没死在官兵手里,却差点死在你手里,你放火到底是何居心?”陈启亮说着便怒不可遏地扑向武强,却被其他人给拦住。
武强一语双关地嘲讽道:“就算清兵不放火,难道你们能一辈子都待在得月楼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都不懂,就这头脑还想反清复明呢?老子特么的当初就不该多事,没想到救出来的是白眼狼。”
陈启亮胡搅蛮缠道:“你放屁,那是咱们玄水坛的弟兄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众志成城,奋勇杀出重围的,与你有何干系?”
顾继轩忽然道:“少香主莫要过早下定论,咱们逃跑时你还昏迷着呢,直到出城后你才醒过来的。”
“你……”顾继轩背后捅的这一刀,差点没把陈启亮气死,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孙正军也站出来道:“咱们突围后,我特意看了一眼,昆山县衙方向确实黑烟滚滚,按理说咱们逃跑时,官兵应该紧追不舍才对,可是官兵只追了一会儿便放弃了,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
赵凤生过来后听到众人的谈话内容,便也开口道:“咱们锐锋坛就是武兄弟救下来的,凡是今天去过得月楼的锐锋坛兄弟都能做证。”
“武兄弟,你的救命大恩,咱们锐锋坛记下了。”赵凤生说完便向拱手深施一礼。
顾继轩听赵凤生这样说,觉得应该不会错了,便向武强躬身道:“在下代玄水坛谢过武兄弟救命之恩,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武兄弟尽管开口,咱们玄水坛绝无二话。”
武强只好拱手回礼道:“顾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武强只记得顾继轩的名字,对于所在玄水坛的职位早就忘记的一干二净,只好以先生称呼了。
孙正军见到顾继轩的态度后,马上也带领其他人向武强施礼谢恩,武强只好拱手一圈回礼。
陈启亮正恨着武强,哪里肯向武强施礼谢恩?他故意高高昂起头颅,只是脸上还留着武强的大脚印显得十分滑稽,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在他的脸上留下脚印了。
赵凤生见武强回完礼,便邀请他到自己的营地叙话,武强知道自己在这里不招陈启亮的待见,便应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