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是秋天了,岑西锦却明显地感觉到行进中的皇家游舫随着河水温度的升高逐渐温暖湿润了起来。
倒如同初春一般。
他们南下也有一段日子了,可岑西锦却只能呆在游舫上,偶尔望望窗外的景色,如此而已。
不过,好歹游舫上还有二皇子与她说笑逗趣呢,还经常托宫人侍卫替他去寻来民间的美味,于是两人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了。
正兴帝宠淑妃宠了些日子便有些腻了,至于教导二皇子一事他就更没心思了,游舫外的花花世界,早已令他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淑妃自有自己的大计,干脆就称了病,愈发减少在人前的走动了。
而孙贵妃也并未急吼吼地起复争宠,之前陛下护着淑妃却折了她的面子,孙贵妃便不怎么有脸时常外出走动了,如今她日日都与德妃泡在一处,这俩心机深沉的小女人凑一块儿,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阴谋阳谋呢!
一日间,嗜睡如命的岑西锦昏昏沉沉地睡了个香甜的午觉后,起身软绵绵地推开窗户后,却见满眼的繁花似锦,人头攒动,看得岑西锦精神一震。
“呀!二皇子二皇子,我们到杭州府啦!”岑西锦乐滋滋地往隔壁书房报喜去了。
二皇子默默地放下手中的书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前些日子咱们就已经到浙江了,今儿早上到的杭州府,只是你说什么也不肯起身的。”
“哎呀!还不是你瞒着我!不然我早就起来了!”哼哼,还真是个臭小子,明明都到了杭州府了,他竟然还能沉住气不告诉她。
二皇子老学究似的板起脸,皱眉训斥道:“你不是晕船吗?晕船的人,要多睡睡才好!”那啥,要是多和他一起睡睡就更好了!
“咱们要在杭州府逗留一段日子,自有干干净净的行宫别苑住,又不用住在这摇摇晃晃的游舫上,我不晕!”岑西锦笑嘻嘻地丢下一串话,转身回屋里收拾衣裳去了。
“明儿才下游舫呢,你那么急作什么啊……”二皇子嘴角抽了抽,对笑嘻嘻的岑西锦好一阵无语。
以前岑西锦那么成熟睿智的啊,那会儿他就跟颗小白菜似的,单纯,无助,惹人疼,可如今他二人倒像是掉了个个儿。
他越长越大,他的阿锦却越来越小了。
不过,对这种细微的变化,二皇子的心里其实还挺美的。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嘛,就该将万事系于己身,岑西锦一个单薄纤细的小女子,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就好,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呢。
他只要阿锦能够陪着他,只要能陪着他就好,他不需要她为任何事操心。
然而,岑西锦骨子里却是喜欢折腾的。
生命不止,折腾不休啊。
这会儿她就在房里折腾她的衣裳呢。
这一回下江南,她可是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裙都给带出来了。
可是……
岑西锦怔怔地翻着见底的箱笼,老半天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些衣裙都是早些年的款式了,在宫里她常与大宫女老嬷嬷之类上了年纪的人物打交道,还要时常威严御下,若是穿得不老成只怕压不住场面,可如今都出宫了,来了花柳繁华的温柔富贵乡,于是岑西锦捧着衣裳裙子横看竖看都感觉不怎么样了。
她懊恼地捶着膝盖:“早知如此,出来之前我就该听王湘的,多备一些年轻娇俏的颜色了!”有哪个年轻姑娘乐意在湿润温暖美女又多的地方裹得跟老年人一样啊,那不就成了美人儿们的衬托吗?现眼!
二皇子看完书一进屋,见到的就是这焦头烂额的场面。
“怎么了?”二皇子扫了一眼满地的衣裙,心中已有了答案,却依旧揶揄地问道,“我见你刚才还挺乐的呢?”
岑西锦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皮嘟哝了一句:“衣裳不好看。”
简直是委屈十足的小女儿态啊。
这小模样儿看得二皇子心下欢喜,却仍旧语气淡淡地嘲讽道:“早让你置办些好看的衣裳了,你总不听,领了月俸也只知道攒金豆子,这下好了,我看你就把金豆子穿身上吧!”
这是在变相地吐槽她抠了吧唧爱攒钱?
岑西锦恨恨地转过头去:“毒舌!我不理你!”
“我不准你不理我。”二皇子手上用力,霸气横溢地将岑西锦的肩膀掰了过来,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哼,他慕云铮也不是没脾气的!
岑西锦别别扭扭地转过脸见二皇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心想还是小时候好啊,小时候的二皇子多可爱啊,小小的一只,白白的一团,眼睛湿漉漉的,时不时地还从小红嘴里吐出个泡泡来――那时候的他多萌啊,哪儿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地霸道总裁上身?!
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二皇子变得更漂亮了。
是真的,漂亮。
用“漂亮”这词儿形容他,岑西锦是没有一点酸黑贬低的意思的。
二皇子就是漂亮,二皇子就是好看,比其他几位皇子都好看。就是这小子的脾气愈发地大了,还总爱板着脸训斥人,再也不若小时候那般乖巧可爱。
他成功地,腹黑了。
二皇子垂眼瞟了瞟岑西锦手里老气横秋的衣裳,心里却蹿出一股无名之火。
想着这些年在他身旁贴身伺候的其他几个宫女个顶个儿都把自己拾掇得花枝招展的,就岑西锦一人,总把自己打扮得老嬷嬷似的,平日里还总躲着他,不爱与他亲近。
这女为悦己者容,岑西锦很显然没有对他上心啊。
二皇子果断上手扯开了岑西锦的衣襟,直接忽视她胸前红灿灿的肚兜,只一味强制地命令:“我不许你穿这些衣裳了!丑!”
“啊?”岑西锦傻呆呆地捂着胸口。
虽然她捂不捂其实没什么分别,她现在的身材,平得和二皇子一般无二。
二皇子鼻子里哼了哼,然后阔绰地在反手在钱袋里掏了掏……
貌似只有一点点碎银子啊。
二皇子皱眉清了清嗓子,老实地向岑西锦摊手:“姑姑,给我几粒金豆子吧。”说话的底气明显弱了好多。
这下岑西锦把胸口捂得更严实了,她警惕地挑眉问:“干嘛?!”
二皇子弱弱地低下头,瞄了瞄岑西锦胸前绣着红薯的肚兜:“我寻思着,送你几身鲜亮好看的衣裳来。”
“那也不用拿我的金豆子啊!”岑西锦也急了眼,这金豆子可是她一点点攒出来的!
二皇子厚颜憨笑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咱们俩还分什么彼此啊?”
况且,他的钱都是她在管啊,他不向管家婆伸手,向谁要去?
岑西锦目瞪口呆,哪儿来这么无赖的人?!他给她送东西,还要她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