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西锦被流莺带入了皇后宫中养伤。
皇后与贵妃以及其余几个妃嫔间的明争暗斗,她也算是从宫女处打探到了一些。
皇后顾氏,育有太子殿下,是正兴帝的原配妻子,本是将门之女,娘家势力庞大,堪称国本。
贵妃孙氏,育有五殿下和熙宁公主殿下,正兴三年入的宫,虽是澄阳知县之女,却甚得正兴帝的宠爱,是当之无愧的宠冠六宫。
德妃夏氏,育有献荣长公主,真正的书香世家女,却长年不受宠,乃是皇后一党。
贤妃万俟氏,乃西真公主,是西真与大历联姻的纽带。
……
岑西锦安静地坐在榻上,手捧的茶已经有些温凉了,她却只顾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末子发呆,心思也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孙婕妤是孙贵妃的小妹,应算是贵妃党的人。
她的玉佩丢了,宫女太监们找不到,便赖在岑西锦的身上。
岑西锦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板子,受伤,流血,然后晕倒在兰若阁的静室里。
是皇后的人来救了她。
尽管,流莺她们也并非是真心相救。
但救命的大恩,她不敢忘,也不能忘。
在岑西锦伤重的时候,皇后向陛下告发,孙婕妤那块金镶紫英玉佩,并非是洒扫画锦堂的小宫女偷盗,而是兰若阁里的二等宫女雀儿盗去,并偷偷拿给孙贵妃身边的刘内监换银子。
后来又查出,刘内监凭借自己的身份便利,不知帮多少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太监换过银子。
偷盗之罪事小,私相授受、结党营私事大――让孙婕妤遭秧是其次,关键是连孙贵妃也能被治一
个御下不严!
半年前,皇后染上了头风,正兴帝便将掌管六宫之权暂交给了孙贵妃。而在皇后康复后,他却并未让孙贵妃将六宫之权归还皇后。
这明显就是在偏心了。
而如今,孙贵妃身边的人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外加孙婕妤没头脑地上下闹腾,已经闹得阖宫皆知,正兴帝便不好再继续偏心下去,只好将六宫之权再次放到了皇后的手上。
这后妃之间的斗争,听着倒是精彩纷呈,只是苦了底下这群人。
尤其是岑西锦,在这件事上头,她真算是被殃及池鱼了――如今蝼蚁变棋子,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重得六宫大权的皇后很高兴,心情一好,便随口吩咐流莺将岑西锦带回雍华宫养伤。
毕竟……这幕精彩绝伦的宫斗大戏,她才是谋划者。
雍华宫的仪元殿岑西锦是没资格进的。
她被安排在了西偏殿中最偏远僻静的的院落――赏心院。
就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羡慕她的福气了。
雍华宫是国母居所,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何况,岑西锦如今还一个人住在了一整个院落。
这天,流莺来串门,一进院子就瞧见岑西锦歪在树下迷迷糊糊地困着午觉,遂酸言辣语地打趣起来:“哟,红丫头,你如今可真是比咱们这些人都要自在得多呀!如今啊,连我都想去娘娘那儿领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了!”
岑西锦闻言忙睁开眼,脸上犹自带着红晕,细声细气地答道:“瞧流莺姑姑说的,今儿午食比往常多吃了些,难免有些闷闷乏乏的,倒让姑姑见笑了。”
流莺见岑西锦呆呆笨笨小心翼翼的小模样儿,心里就越发喜欢起来,她轻点着岑西锦的鼻头,笑道:“瞧你这小嘴儿甜的,难怪皇后娘娘也喜欢你呢!”
“皇……皇后娘娘也知道我?”岑西锦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好像有些玩大了呀?
流莺笑而不语。
岑西锦从小厨房里捧出一个圆圆的雕花食盒来,讨好般地笑道:“姑姑,我做了些卤食,您且拿去尝尝吧。”
流莺打开食盒,便闻到股香浓微辣的酱肉味,却又和以前在吃的酱肉略有不同,不禁说道:“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你既有心,我便也不推辞了。”
都是聪明人,太矫情了就没意思了。
岑西锦浅笑着眨了眨眼睛,道:“姑姑喜欢就好。”
待流莺回到仪元殿,随手就将岑西锦送的卤味放在了一边,而后她便开始托腮思索起来。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要将眼底的小心思暗藏。
“姑姑!流莺姑姑!”
“哎,太子殿下来啦!”流莺忙停下思索,换上一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太子慕云铮,是正兴帝与顾皇后唯一的孩子,如今年已六岁。
几缕明媚的阳光洒在他圆嘟嘟白净净的脸蛋儿上,慕云铮好奇道:“姑姑,之前听她们说,再过些日子母后便会派新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去承乾宫,这可是真的?”
承乾宫便是太子所居的东宫。
流莺笑着反问起来:“怎么?蜂儿蝶儿她们伺候你不周到吗?”
慕云铮小大人似的来回地踱着步子,叹道:“不是不周到,是她们都不跟我玩儿,也不许我和小太监们玩!”
“殿下呀,您可是东宫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能老想着顽闹呢!”就算不为他自己打算,也得为了皇后娘娘争口气啊,孙贵妃的五殿下也快三岁了……后头的话流莺也就是放在心里一转。
不过,为太子殿下挑选贴身宫女一事,她心里倒有些主意了。
王湘她见过几面。
流莺觉得吧,其实,这尚书府家的三小姐并不是合适的人选,或者说,并非是唯一的人选。
“咦,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慕云铮说笑着便寻到了被流莺放置在旁的食盒。
里面正是岑西锦亲手所制的卤味。
是了,还有这一位呢,流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