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铺子唤作周家食肆,是一间仅有四张桌子的小食肆。
几人来的时候倒也凑巧,还剩下的最后一张桌子。
食肆是一对老妇人开的,老妇人热情招呼着云桃等人坐下。
铺子里没有菜谱,就一面墙上挂着排竹片,竹片上面写着一些家常菜的名字。
有相熟的顾客前来,喊着老妇的名字,问今日都有些什么菜色。
老妇人一一介绍,有什么新到的食材,有什么这个季节合适吃的。
厨房旁边就是喧闹的市集,有不少前来摆摊卖货的普通百姓。
若是缺了什么菜,就能直接去旁边的街道上卖,方便得很。
云桃一行人坐下,照着墙上的竹板点了些家常菜,又要了壶热茶。
后厨的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端了他们点的菜。
云桃尝了一口,能尝出这食材的新鲜以及厨师对火候的精确把握。
都是些寻常不过的菜色,荤菜是腊肉炒山笋,肉酿豆腐,以及一份鱼汤。
酒足饭饱后,云桃和黎千宸送两个孩子回了书院,夫妻俩又在街道上逛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走的不是整齐的商铺,而是满大街都是小商小贩的街道。
明媚的春光照耀在每个人身上,似流动的光泽,彼此相会聚集,或又堆积消散。
云桃之前玩耍的心态随之褪去,用平静而又探究的目光看向这街道上的百姓。
他们是一样的。
差别在于,她拥有一些后世的记忆。那些记忆里珍贵的知识不是她创造的,而是前人积累又一代代传递给后代的,她只是受惠的后代之一。
云桃走过繁华的市井又走向了云家商铺所在的街道。
相对于之前繁华热闹,这里就冷清了不少。
出入其中的,多是穿着锦衣驾着马车的贵人。
云桃原先听说过,有些穷苦人家的妇人会来医馆求医,还算热闹。
如今倒是少了很多,或者除非遇到极其危难的病情,她们都不会来医馆。
云桃能理解,但不大能接受。
开始的初衷都是好的,只是到了后面,就不是她们一家所能控制的。
厨艺也好,医术也好,并不是传授下去就行。
做饭得有食材,当大夫得有药材,全都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病人看病多是倾家荡产,穷苦人家上了年纪的人重病多会自己寻思。至于真正的普通百姓,更是一年到头尝不到一次荤腥。
就像她听说汇香阁把刘瘸子给赶走。
这事并不是换些门堂就能解决的事。
云桃长叹一口气,拉着黎千宸回了家。
“桃儿,那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吧。”黎千宸宽慰她道。
明日便要启程去东边,便是云桃想做也难。
“我难过一会儿就好了,难过没用,不如花点儿时间做点别的事情。”
云桃很清楚云家一直以为在做的事情。
帮助长孙衔一起,借助某些力量来削弱高门世家的势力,从高门的口袋里收割钱财,来填补国库,用于百姓身上。
在这个过程中,云家不可避免的成为新的高门大户。
成为和敌人比肩的人才能和他们的敌人对抗。只是若在这个过程中,完完全全变成了他们的模样。
与其说是凭借这些东西造福大晋的百姓,不如说是为了他们自己。
所以人啊!
还是得折腾!
云桃就像她所说的那般,仅仅是难过了一会会。
然后提这笔新写了一份策划书。
这份书不禁要给她爹娘看,还得给手下的管事过目一阵子。
这忙活下来,就拖延了好几天。
到了云家马车离开京城时,京城里悄然多了不少新东西。
譬如街头巷尾的多了些卖吃食的推车,那车上卖得吃食多是先买先做。
要知道,一般人家可以把方子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么直接漏出来,可是能让路人瞧个明白。
有些人头脑灵活,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跟在推车旁跟着看,准备把这独门秘方学会。
此外,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东坊西市南北街各个地方,多了些或大或小的医馆。
医馆都是新开张的,里面男大夫有,女大夫也有,甚至还有精通儿科的大夫。
这些大夫每月都有免费问诊的日子,看病不要钱,抓药得花钱。
不过药倒是小事,大夫们会给穷的病人开一些常见可代替的药物,尽可能保证药到病除。
不止城内有,城外也有。
连带着京城郊外的小镇子上,热闹巷口的破院前,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男子搬了个板凳,在院子门口挂起了招牌。
招牌上写着朝阳书院四个大字。
还是不变的配方,不变的味道,人人都能来免费学字,学得好的,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等着他们。
他们有的宽敞明亮,有的低矮破落,哪怕外表不同,可承载的使命都是一样的。
原先南边朝阳书院开得就不错,京城这里瞧着虽不错,但总感觉哪里差上一些。
云桃来了京城后,忙碌着各种事情,连带怀孕生子,有了孩子和丈夫以后,她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很难走出云家的院子,去看看院子外的世界。
这些是她忽略的事情,也是她所能做的一点弥补。
云桃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智慧,从念书时候起,聪明的同学看一眼就能解答出来的难题,她要是不会,看上半个小时都不会,还得等老师过来讲解了才能明白。
做得差的地方,还得她自己慢慢改进,一步步优化,或者等后来人不断优化。
正在忙着石油开采的云华春,通过空间听了听闺女近些日子办的事。
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反而觉得闺女长大了,能干了!
“侯爷,那油井上的队长又过来了!今日您还要去油井那边吗?”跟在云华春身边的小厮问道。
云华春点点头,“去啊,哪里能不去?每天都要去的!”
说着带着院子里的人骑马奔向油田。
提到云华春此人,可以说是红丰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是京城来的侯爷,官特别大,可这派头还不如他们县里的县太爷。
这让红丰镇百姓不禁疑惑,难道京城比红丰镇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