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仁又问了江内侍的情况。魏林言,江内侍在沅湘宫出事的那年便因疾出宫还乡了。冯希仁又查了宫中奴籍册,找到了江内侍的情况,发现确实如此,并找到了他的籍贯。
石树受命,即刻前往带回江内侍江选。司伯言听闻,派了易河盛一同,保证江内侍能平安抵达。
……
大长公主府,魏林带着司伯言赐的安魂香而来。
“陛下让奴婢问问大长公主,这两日可还在犯梦魇?”魏林笑着询问。
大长公主饮了口茶宁神,道:“依旧是梦回惊醒。”
魏林担心沉吟。
“这安魂香乃是淼国进贡,大长公主可试试。陛下言,若是大长公主还是难眠,看要不要将齐妃传来?”
“传她作甚?”大长公主不悦抬眼,“本宫已经被沅贵妃缠的难眠,可不想让齐妃再送个鬼魅来。”
“齐妃先前使用鬼术也是为了能让陛下有个龙子,她既然会些纵鬼之术,就算不能帮大长公主断根,也能让大长公主清净些。”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拒绝他这个提议。
“免了,本宫终究不信这些旁门左道之术,还是将沅湘宫的事情解决了是真。听闻,他们去找江选了?”
魏林瞧了眼左右,只有徐嬷嬷和秦嬷嬷,便点了点头。
“当年江选因疾出宫,这十一年过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毕竟,他那病疾可是有些难治。”
大长公主皱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又多问了一句。
“本宫让你将他送回去,你没送?”
魏林笑了笑:“送了,直接送回到老家的。免得他在途中迷了路,到时候又要多嘴怪责。”
“你……”
大长公主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一旁的秦嬷嬷忙从她手中取过茶盏,免得碎了伤到人。大长公主深呼吸两下,再看魏林已经认了,摆了摆手。
“罢了,如何都是他的命。你也早些回去罢,且多替陛下分忧。替本宫谢过陛下。”
“是。”魏林缓缓行了一礼,恭敬道,“大长公主注意身子,勿要过多烦忧,奴婢告退。”
大长公主目送魏林出了门,许久才拍案道:“真是自作主张!”
徐嬷嬷笑着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道:“也多亏了魏总管的自作主张,大长公主也算少了个噩梦。”
……
咸郡宁县虎头桥,当地的里正受县令差遣,带四位从都城而来的大人物前往山上的江家。
这四位不是别人,正是快马加鞭赶了十日路程而来的石树、易河盛、柳成言以及常乐。
榛嬷嬷听说他们要去找江内侍,心里头对他们不放心,害怕他们找到之后便将江内侍给害了。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过来,为
着常乐的生命安全,内伤还未好全乎的柳成言也只能跟着来咸郡。
幸好柳成言跟榛嬷嬷达成了共识,常乐的身子,榛嬷嬷和常乐一人一天过,夜间身子休息时还魂。这样,也能保证这个身子不因她们二者的魂魄出现大问题,也能让常乐的魂魄活动活动少受折磨。
常乐得知这件事,很不乐意,当时气得就想撞墙,可也只能说说就算,还得认命。
今日,正好轮着常乐。
常乐他们在县衙里查了籍册,发现江选根本就没回来过,与宫中籍册所记有出入。这明显是有问题,更让他们怀疑的是,江选是否还活着。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让里正带他们到江选的家里看看。
里正言,江选家中只有一位六十岁的老母,住在半山的窑洞里,是个腿脚不便耳半聋眼半瞎的,连个远亲都无。这些年,那老人全靠乡里村民的施舍。
“到了到了,这家便是江选的家了。”
三十来岁的里正抹了把脸上的汗,指了指一个窑洞。
窑洞外面是个平整的场面,一处是菜畦地,一处养着两三只鸡,看起来也是能自给自足的。场子外围着一圈栅栏,有一扇合不拢硬闩着的柴门。
里正叩了叩柴门,吆喝道:“江姨,江姨,有官爷来了,您开个门!”
里面半晌没动静儿,里正朝常乐他们笑了笑,安抚他们耐心等待,便又“哐哐”敲着柴门,放大了声音。
如此来回了十几遍,易河盛要直接拆门闯进去了,窑洞的门终于被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根木头棍子走了出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
“敲敲敲,敲什么敲?门都被敲坏了!敲坏了,谁来修?!”
常乐好容易听懂她的方言,一个脑袋两个大。
江母走到柴门跟前,伸长了脖子往出看,眯着眼仔仔细细瞧了一圈儿,才道:“今儿怎么这么多人?来给老婆子送行的?”
“江姨,您说些什么不吉利的?”里正忙呸了一声,也伸长了脖子在她耳边大声道,“这几位都是都城来的大官儿,找您问点儿事儿,您把门开开。”
“哦!听到了!老婆子又没聋,不用说这么大声。”江母说罢,慢吞吞地将柴门打开,“进来罢。”
易河盛瞧着实在心急,几次都想直接翻过这破索索的栅栏进去。
门打开,江母就引着他们往屋里走。常乐看她走一步晃三晃,实在心惊,便几步上前将江母给扶着。江母扭头就贴着常乐的脸瞧,常乐被看的冷汗直冒。
“原来是个姑娘。”江母咧嘴笑了下,露出几颗黑齿,抵着常乐的耳朵边大声道,“谢谢姑娘了!”
常乐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小心
翼翼地扶着江母进窑洞。
窑洞里面昏暗的很,也没有多余的凳子。只有一张破板床,一张瘸腿的桌子,一个小板凳,还有一个土灶,看着便让人心生酸楚。不过,从她屋中悬着的几张兽皮以及挂着的熏肉来看,她起码是可以吃饱穿暖的。
他们便直接站在了门口,也不试图往里挤。唯一的板凳,让江母坐了。
“说罢,你们是干什么来的?”江母眯着眼,大声问。
里正很是自觉地当了传话的人,道:“他们是来找你儿子的,想问问你,江选回来了没有!”
江母一直侧着耳朵,听罢,疑惑皱眉:“啥?”
“你儿子回来了没有?!”
“哦。”江母弱了下来,道,“他去宫里了,没回来!”
“可宫里边儿的人说,你儿子十一年前就被放回了!”
“啥?”江母惊诧坐起,不等里正重复,就自己反问,“十一年前?!他出宫了咋不回来找俺?”
常乐他们四人面面相觑,石树上前半步,试探地问。
“江母,你确定江选没回来过?我们是宫里来的,要给他封赏的!他要是不在,可就受不了这赏了!”
江母挥了挥手,眯着眼瞅着石树。
“他十岁入宫就再也没回来了,老婆子是不会骗官爷的。可我的儿,都出宫十一年了,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做娘的呢?难不成还在怪娘?娘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能过得去,谁会把娃送到宫里去呢?”
石树见状,又问:“那墙上的兽皮腊肉,都是谁给你弄得?”
江母扭头瞅了瞅,也不知道有没有瞅见石树说的东西,转回头便戚戚然。
“那都是别个不要,扔在门口的,老婆子就给捡回来了。多亏了那个好心人啊,要不然,老婆子早就饿死了!”
“那个好心人是谁?”
江母早就陷入失子的痛苦之中,无心搭理他们,好容易听见也只是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道,不知道……”
“看来,这个江选早就病死在途中了,连家都没到。”
易河盛发出不满的总结。千里迢迢赶过来,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谁知,这江母这时耳朵好使了,伸直了双手就抓着里正,凄苦地晃着里正。
“俺的儿,真的死了?他回不来了?俺还想着,他有一天能回来,这才一年年熬着。他要是死了,俺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江姨,您别激动。”里正慌忙安抚着江母。
常乐责了易河盛一眼,小声骂道:“瞧你这个多嘴的,在老人家面前说这个!”
易河盛想要反驳,也只能忍着。
待将江母安抚好,他们一行人出了窑洞离开,一个个都心情阴翳。这个江内侍,是唯一的线索,如今是断了。那这
个案子,除非凶手自己跳出来,不然不可能解决了。
“不知这给老人送东西的,是何人?”柳成言沉吟道。
易河盛皱眉:“什么送东西,人家老人不是说了,是丢在她门口的。”
常乐当即翻了个白眼,道:“说你傻还真是蠢,你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往一个老人屋前扔那么好的兽皮,那么好的腊肉?”
易河盛再次被说的老老实实,无言以对。
“这人肯定是外冷内热,不好意思受老人的感谢,便通过这种方式。”常乐笃定地猜测。
柳成言道:“或许,是有什么不由己的苦衷,不能与老人面对面交谈。”
此话细细一想,大家瞬间领悟过来。
石树和常乐有些激动道:“你是说……”
易河盛依旧不在状态,拧着眉头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三人果断不同易河盛多交流,免得自己的脑子也反应迟钝。石树便催促同样在状态外,而且在沉思的里正。
“你可知,这个照顾老人的人,会是谁?他应当是个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