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言含笑:“夫人路上小心。”
“嗯。”常乐笑着回应,扭头对怀王时,一脸不情愿,“怀王,常氏这便退了。”
不等怀王答应,常乐撩开帘子便出去了。
怀王瞧着帮忙抬帘子的柳成言,目光不善,道:“她对你我的态度为何如此不同?”
柳成言摇头笑了笑:“这就要问怀王自己了。”
“本王如此风流倜傥,想来是没你会哄人。”怀王摇着扇子,晃了晃脑袋,自我感觉良好。
……
夜里,张长修很晚才踏雪而回,鬼使神差地到了壶院。
只有主屋的灯还是亮着的,一道人影映在窗纸上,像是站着的,在低头做什么事。
张长修站在门口看着,失神了许久,直到传来脚步声,这才转了身子,径直往红豆苑走去。
脚步声是春暖发出来的。
她见夜深便来关院门,心细发现门口台阶下才存的薄雪上的脚印,当即一阵心慌。左右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吓得忙将院门给关上。转身就往主屋跑去。
“夫人,夫人。”
常乐正在作画,听见急促地敲门声,将画一掀,反放桌上。
“怎么了?”
开门便是春暖惊慌失措的神情,十里和冬夏秋莺也都被动静惊动,到了主屋门前来。
“夫人,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春暖小心翼翼地开口。
秋莺最是胆小,听完便紧紧地抓住冬夏的胳膊,紧张地四处乱看,哭音都出来了:“谁,谁盯上咱们了?”
十里镇定地想了想道:“夫人,不会是家主罢?”
常乐正疑惑,听见十里的猜疑,从内心深处便拒绝,不管是不是直接否认。
“怎么可能?他大半夜的过来盯壶院,有病吧?”
“没准儿,是家主想夫人了呢?”冬夏也是十分的淡定,甚至还有几分希冀。
“想个毛线。”常乐没好气地挥挥手,“你们以后别再随便开院门就是,该睡的睡罢。”
看着房门重重合上,四个丫鬟面面相觑。
终了,秋莺仍是害怕地问上一句:“真的是家主,不是什么贼人吗?最近那个盗窃贼挺猖獗的。”
“咱们穷的响叮当,除了人就没他能偷得,他来也是济贫来了。”
十里话糙理不糙,安慰着秋莺,让她们回了房。自己则去一旁的小厨房,等常乐睡了再睡。
张长修全然不知自己留下了多大的恐慌,到了红豆苑,惊醒了将睡的花楚儿。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花楚儿强收起疲倦,含笑帮张长修宽衣解带。
张长修累的不想说话,还是敷衍了一句:“这两日公务比较繁忙。”
“夫君要注意身子才是。”花楚儿担心道,将他的衣服放到一旁的屏风上,出门接过如玉准备的洗漱水,“今日,容姑姑来找了妾。说是有些家务事需要断,主母出府了没找着,便问了妾。妾也不敢乱定,便让容姑姑等着主母回来,也不知晓等回来了没。”
张长修正洗脸,听这话,顿了一下。随意地洗了洗,接过花楚儿递过来的毛巾道:“我准许她出府了,她闲不住,这也是正常。日后,容姑姑再来找你问家事,你只管断了就是。反正常氏现在也顾不得家里。”
“是。”花楚儿柔柔一笑,将毛巾从他手里取过,挂好。
张长修已经去了床前,往上一躺,便睡着了。
花楚儿轻抚开他紧皱的眉头,笑的别有深意。
……
因着天冷,常乐见不着太阳便不出门,躲在屋里要么躺尸,要么画画。兴致来了,就裹着被子坐在门口,指挥着三个丫鬟堆雪人。
好容易等到个出太阳的天儿,腊月二十九。
常乐带上这几日的画册,还装了些银两,和十里溜出了门。
“唉,听说风雪楼从育国新进了批舞姬,今儿晚就要供爷们儿消遣。”一个布袄男子双手插在袖中,笑的一脸奸.淫。
常乐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侧耳听他们说的话。
“那舞姬咱们可没福气用。”另一个糙汉子怂里怂气地摇了摇头。
布袄男子啧了声道:“买不起,还看不起了?晚上咱们就去看看,听说她们个个儿倾国倾城。”
随着他们走远,常乐再听不到其他。呆在原地回想了好半天,这才想起件重要的事儿来。
她作为穿越人士,居然至今没去过青楼!
“夫人,你想什么呢?”十里搡了搡常乐。
常乐笑了笑道:“十里,你可知道这风雪楼在哪儿?”
“我哪儿知道。”十里用警惕的眼神凝视她,严肃道,“夫人,你又想干什么?”
常乐的想法被十里的迫视给硬生生压了下去,为了一时的安生,只能摆了摆手:“没什么,就问问。”
“夫人,您每次问问都是没好事儿。”十里已经熟悉了现在的常乐,对她甚是了解,几步追上她,着急道,“夫人,你是不是想去那个风雪楼了?”
“唉哟,我没有。”常乐心虚,为了躲避她,竟走起了蛇形道路。
“夫人,上次我问你,斋主说的,当时房中的客人是谁,您还没回答我呢。”十里不依不饶地紧跟,还开始了翻旧账。
常乐笑了笑:“我已经告诉给你了,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很厉害?夫人是不是又抱人家大腿了?”十里急到脸都变了色儿。
常乐停下,将她双肩一抓,企图让她镇定下来,认真道:“我知道抱大腿是要浸猪笼的,我绝对没干这种不要命的事儿。我只是和他在挣钱这方面同伙儿了而已,我这是找了个靠山。”
“那夫人到底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如果只是卖画,你为什么都不让我在场?”十里索性一个问题问到底。
常乐头疼看她:“我这也是为你好。十里,你真的,比我老娘还絮叨。你就放心信我,我是有分寸的。”
“只怕夫人的分寸与常人不同。”十里突然消沉下来,看着常乐的眼神认真到竟有几分陌生,“夫人,十里虽然不识字,却最爱听老一辈儿讲的鬼怪故事,鬼怪附身的桥段,十里都有一肚子。十里事事告诫夫人,只希望夫人能好好地活着。”
常乐怔愣原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开口。第一回见着这样的十里,她的人瘦瘦小小的,脸颊通红,却也是个骨子里倔强的人。一双杏眼,比谁都看得通透。
“好了,我都知道的。定会好好活着。”常乐将她肩膀一揽,笑嘻嘻开口,转眼看见一家成衣店,眼睛一亮,拍了拍常乐的肩背道,“咱们去试两套衣服。要过年了,我给你买套新衣服。”
……
“夫人,你们今日这是……”
柳成言惊诧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常乐和十里竟然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束了个道士头。衣服还挺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瞧着很是不协调。
“夫人非说穿男人的衣服免得遭欺负,我怎么那么不信。”十里偏过脸低声埋怨两句。
常乐忽略十里的哀怨:“我发现你这个净水巷偏僻,而且鱼龙混杂的,我们两个若是走的晚了,总归是不安全。还是这样安全些。”
“你们这样,确实挺安全。”柳成言半天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措辞。
打扮的像个道士,能不安全吗?
常乐盯着柳成言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团子,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我怎么感觉,咱们的头发,扎的有点不一样?”
当时换装罢,十里不会梳男子头,她见男的都是将头发扎了起来,就根据丸子头改良了一下。如今她越看柳成言一丝不苟的发髻眉头越深,很想拆开看看是怎么弄的。
“哟,成言,这是从哪儿来的道士?”
随着一声调侃,常乐对着柳成言做了一个很是心累的表情,还得含笑转身,按礼节行礼。
“常氏,见过怀王。”
十里一听,忙跟着行礼。
怀王今日依旧是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就像是含满了整个春天。他进门就听见了常乐的声音,才故意有了刚刚那句打趣儿。现在,也嘴上不饶。
“原来是太守夫人,本王还以为是下山的道士,化缘化到这儿了。”
常乐瞪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一身灰袄灰袍,也不至于被说成这样:“我这是故意买的大号衣服,遮身材的,哪里是道士了?”
“夫人。”十里忙捏了她的胳膊一下,“夫人,说话注意些。”
柳成言只能是见怪不怪,心中还是有些膈应。这真是第一回遇见这么直白的女子,若不是知道她是太守夫人,出身清白,当真要将她与那些风尘女子放在一处了去。
怀王幸好还是嘴上君子,只是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拿扇子虚指了一下常乐的头发:“要想扮作男子,这头发也得梳对了才是。”
常乐抬眼努力往上看,也看不到自己的发际线,最后将目光落在怀王的发髻上。他的头发编了几绺麻花辫,整整齐齐地扎在玉冠之中,瞧着甚是精美。
“你这头发,说是道士都是在夸你了,乞丐的头发都比你梳的严谨。”
怀王几步上前,忽然抬手,将她头上的木簪拔下。常乐的头发便像是泄洪了的大水,猛地泄下,乌亮亮的披在肩上甚是好看。怀王静静地瞧着,眼中嘴角多了几分温柔。
十里和柳成言俱是看呆了眼。
这个动作,无异于是在调戏常乐这个良家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