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公路山下没有一点点。
时迁直接把车开到市中心,绕了一个大圈,定位到奶茶店。
下车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何鸢突然转过头,警告道:“不要珍珠。”
时迁:她是有多讨厌珍珠。
买好奶茶,何鸢喝了一口,喝到了珍珠,她皱眉:“去丽华山庄。”
时迁:“丽华山庄?你去那里做什么?”
何鸢闭着眼:“开车。”
意思就是叫他不要废话。
时迁驱车到丽华山庄,跟着何鸢一到下车。
丽华山庄名字叫山庄,实际上是一个富豪扎堆的别墅小区。
建在城南郊区的群山之下,边上就是人文自然博物馆。
山庄管制严格,安保众多,想进去是一件难事。
时迁:“你有卡吗?”
何鸢从兜里翻出一张卡,扫描成功后,保安放行。
时迁:“还真有啊?”
他左右打量。
丽华山庄里面比外面更加奢侈,溪水引了山上的活水,环绕了整个山庄。
山庄的正中间有一处人造园林,园林建在一片大湖之上。
湖岸附近就是丽华山庄的别墅。
何鸢目不斜视,径直往中间的一套别墅走去。
时迁看了眼门牌:丽华山庄1号馆。
他抬头望了眼,这别墅目测有七百多平米,古朴庄严.
大门建筑是复古的中式建筑,推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条青石板路。
大门内侧的右边是一口古井。
别墅内部自带的小院子,没有杂草,靠墙全都贴着一片一片的绿竹。
清静优雅。
何鸢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穿过一个白墙黑瓦的石头拱门,往右拐,便是内门。
她推开门,时迁往里面望了一眼,发现内部装修十分典雅,一看就能看得出,这是出自大师手笔。
堂屋内有一处月洞门,正对面是楼梯。
何鸢往二楼走去,时迁跟着她到了二楼。
二楼的温度极低,时迁说道:“这里怎么这么阴森?”
何鸢:“别说话。”
她推开门,走到外面的阳台。
阳台外面是一条波澜壮阔的人造河,河对岸就是山头。
丽华山庄位处郊区,靠山建筑,往后面一路走下去,就走出了淮京的地界,直接到了深山老林里去。
时迁纳闷:“这是你的房子?”
何鸢依旧没说话。
她从后面的阳台走下去,阳台是纯木制作,相当古风,整个院子的建筑都充满了一股民国年代的气息。
时迁连忙追上何鸢:“你还没说呢,你到底要干嘛?”
何鸢下了楼梯,拐进了另一间房间。
时迁啧了一声,追上去。
甫一推门,一股寒意直逼天灵盖。
时迁搓了搓双臂,把羽绒服给裹紧了一些。
他刚想喊出来,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操。”
房屋正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静。
时迁三步跨两步往前走,站在何鸢身边。
一会儿看眼何鸢,一会儿又看眼陈静。
何鸢这时候用的脸还是陈静的脸,在这种阴森森的房间里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胆子小一点的现在闯进来,恐怕已经吓死了。
时迁盯着陈静,突然注意到这张床的材质很特殊。
他伸手一碰,诧异道:“冰块?”
时迁望向何鸢。
何鸢:“不降低温度,尸体很快就会腐烂。”
时迁:“你是小龙女吗,这年头你上哪儿定制的一张冰床?”
他很是惊讶。
虽然何鸢让他惊讶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每一次从她身上知道一些东西,依旧能让时迁大开眼界。
“昆仑冰。”何鸢在桌上一阵乱翻,解释道。
“昆仑冰……”时迁摸着下巴,低头看着陈静。
陈静在酒店割腕自杀,手上还有一条很深的口子。
面色苍白,睫毛和眉毛上隐隐结冰。
“你一直冻着她?”
时迁回头:“你在找什么?”
何鸢被问的头疼。
转过身:“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
时迁举手:“没了,我只有想到的时候才有问题,没想到的时候就没有。”
他眼睛一眨,笑的很甜:“阿鸢,有个关于终生大事的问题想问你。”
何鸢:“陈静的手机。”
她晃了晃手,回答了时迁的上一个问题。
时迁:“我记起了我之前行走江湖的一个艺名。”
何鸢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全都是霍明拨打过来的电话和发过来的短信。
无一例外,震怒非常。
时迁:“时万个为什么……你在看什么?”
他探过头:“霍明?”
何鸢:“他还不知道陈静死了。”
时迁浮夸做作:“当然,您扮演的惟妙惟肖。”
何鸢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时迁:“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拿手机?你拿手机干什么?”
何鸢实话实话:“和霍明约会。”
时迁虽然知道她的‘约会’不是真的约会的意思,但心里还是不爽了很久。
不爽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诚然,何鸢身上确实谜团重重,也确实很吸引他,时迁嘴上总爱占人家便宜,但是真要说喜欢,却也谈不上。
好感度倒是很高。
他对研究何鸢这个人这件事的本身充满热情。
只不过现在听她说出这话,心里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嘴巴上却管不住自己,说道:“约会吗,怎么约会。”
何鸢:“与你无关。”
时迁听罢,更憋屈。
二人走出丽华山庄,按照何鸢的要求,时迁把她送到了警局。
顾翎正在调查霍梅,整整审讯了一个下午,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
时迁一进来,他走出审讯室:“不肯说,不配合,我估计她爹过会儿就要把她弄出去了,你证据找到没有?”
时迁:“没有。”
他:“徐靖呢,带过来没?”
顾翎点头:“祖宗,是你说霍梅是嫌疑犯的,我相信你才去抓人,你现在证据拿不出来,她回头去网上舆论引导一下,我们公安局的信誉会毁于一旦。”
时迁:“放心,我不会搞错人。”
顾翎正说着,往后瞥了一眼,挑眉:“她是谁?”
问的,正是站在门口的‘陈静’。
时迁:“陈静,霍明的老婆。”
顾翎道:“你和她一起来的?”
时迁:“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找打吗?”
顾翎:“不敢不敢,对了,问你,何处的微信号二维码,你答应给我的。”
时迁呵呵一声:“她不用微信。”
顾翎瞪大眼睛:“我……靠!你这个没信用的小人!”
时迁:“让开,听见没,我去审一审霍梅。”
顾翎:“哎,你别乱来啊!”
时迁:“今天礼拜几?”
顾翎:“礼拜二。”
时迁眨了下眼睛:“老杨轮休。”
顾翎:……
“你小心点儿!他回来要是知道你自己给自己复职了,扒了你的皮!”
时迁:“放心,我皮厚的很,扒了一层还有一层,虚什么。”
他走进审讯室。
霍梅双手抱臂,高傲的坐在一旁。
一有人进来,她就喊:“问完了没,问完了让我出去。”
时迁:“急什么,霍小姐,这不来人问你了吗?”
霍梅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体。
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骄傲。
“时迁……”
时迁坐下:“叫警官。”
审讯室中间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头桌子和两把塑料椅子。
桌上放了一盏白色的台灯,房间里四个角落都安放了监控录像。
时迁:“为什么杀害范琼。”
霍梅看见对面的人换成了时迁,态度没有方才对其他警察似的高傲。
毕竟她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时迁是谁,她心里还是知道分寸。
“时sir,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范琼是谁,我为什么要杀她?”
时迁:“徐靖和你什么关系?”
霍梅愣了下:“他是我资助的大学生。”
时迁:“资助?怎么资助?”
霍梅不耐烦:“给他钱,让他读书!”
时迁:“不止吧,徐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霍梅:“徐靖也在这里?”
时迁:“这就不是你关心的事情了,霍小姐。你杀害范琼是情杀吗,因为她和徐靖的关系?”
霍梅:“现在警察都可以血口喷人了吗?范琼只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学生,我有必要杀她?”
时迁:“哇哦,霍小姐,五句话之前,你还是不认识范琼的。”
霍梅声音戛然而止,顿住。
“为什么说谎?”
霍梅抿着嘴。
“不说话?”
时迁挑眉:“可以。”
他起身,走出审讯室。
顾翎凑上来:“怎么样,是不是不配合,我靠,最烦就是审这些富二代,一个两个高傲的飞起。”
时迁道:“徐靖在哪里?”
顾翎:“隔壁一间,霍梅说什么了?”
时迁:“我怀疑她和徐靖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顾翎:“老牛吃嫩草?包养大学生?”
时迁:“随你怎么编新闻标题,我要去问一问徐靖。”
他还没走到徐靖所在的审问室,警察局的大厅里爆发出一阵争吵声。
时迁最先听到的,就是花瓶砸在地上发出的尖锐的破碎声。
顾翎在同一时间听到,开口:“情况不妙。”
时迁:“情况是很不妙,大厅里的那个花瓶是老杨亲自选的,刚放进来的时候每天要借口去看它好几遍。”
顾翎啧啧道:“哪位英雄把这个后现代主义向古典主义致敬的土味儿花瓶给碰倒了,我们必须得给他颁发锦旗,名字刻上人民英雄纪念碑。”
时迁:“据杨局的喜爱程度而言,恐怕……”
时迁话没说完,大厅里传来‘陈静’的尖叫声。
他脚步一顿,直接折返去大厅。
顾翎道:“哎!迁儿!你审问呢走哪儿去啊!”
警局大厅,‘陈静’被刚来的霍明一把捉住手腕。
‘陈静’奋力挣扎,而地上的花瓶,正是她挣扎的确凿证据。
“你松手!”
霍明怒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静’:“你管不着!你放手!”
霍明心中怒火中烧,他打了一下午陈静的电话,对方一个都不接就算了,现在莫名奇妙的出现在警察局里。
他打不通电话的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泛起了一丝丝恐惧,担惊受怕之后,发现对法毫发无伤,心里更火大。
霍燕随即进来:“阿明,你松开人家,你这个脾气还指望人家原谅你,连句好话的不会说吗?”
霍明也意识到自己进来就抓着陈静不放有些过分,于是铁青着脸,松了手。
‘陈静’立刻退远了十几步。
活像见着什么怪物似的。
霍燕眼珠子一转,说道:“小静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二姐的事情来的,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情。”
霍燕说的很有道理,霍明自己往仔细处一想,也有些想通了。
他换了个方式质问‘陈静’:“你什么时候回家。”
‘陈静’冷笑一声:“我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霍明咬牙:“陈静,你别忘了,我们还没有离婚,没离婚你就得跟我回家住!”
霍燕也帮腔:“就是,小静,别在警察局闹起来,多难看,有什么事回家说,啊。”
时迁从拐弯处冒出来。
“霍梅的家属在哪里?”
霍燕道:“这儿!”
她答应之后,看到时迁,怔了一下,心道:时迁?!
后来转念一想,确实听过传言,说时家的那个小儿子在淮京公安局工作。
不过看这衣服穿得,也不像是什么高位。
时迁低垂眼睛:“你和霍梅什么关系?”
霍燕道:“我是霍梅的姐姐,时迁,我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时迁做了个打住的姿势:“霍梅今晚上不能回去,麻烦你回去转告霍正明。”
霍燕脸上的表情僵住:“怎么会呢,是不是搞错了?”
来之前,她明明听霍正明说,这边的事情都办妥了,过来领人就好了。
殊不知,事情办妥的时候,时迁不在。
现下,时迁回到了警局。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比登天还难。
霍明此时道:“警官,能不能放人,不是你说了算吧?”
时迁盯着霍明,又看了眼何鸢。
想起下午何鸢说的‘约会’。
越想,心里越憋屈,暗暗地烧着一股火。
时迁:“不是我说了算,难道你说了算吗?”
霍燕生怕自己的弟弟不知天高地厚,惹了时迁这个祖宗,连忙呵斥:“霍明!”
时迁嗤了一声。
霍明转头看着陈静:“你跟我先回家。”
命令式的口吻,霸道的不容拒绝,且孤傲,目无一切。
像极了在自己领地里称王的国王。
霍明曾经无数次这么命令陈静,并且陈静无数次屈服于他。
只是这一次——何鸢站在一旁,听罢,突然身形一动。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哒哒哒的踩着小高跟往时迁的方向跑。
时迁尚未反应过来,何鸢便挽起他的手,姿势亲昵的贴着他,用和霍明一样的口气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现在知道了吗,你滚吧。”
时迁想抽手,发现对方抱得死紧,酥软的胸口挨着他的手臂,引人遐想。
顾翎追到大厅,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嘴巴微张,手里的笔应声落下。
时迁心道:她是故意的。
为了报复我今天给她的奶茶里加珍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