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劝声的姚嘉纾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说本小姐?曼儿,本小姐昨日让你办的事,就是现在这个结果吗?”
曼儿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奴婢是真的把药粉交到了戚将军的人手里,至于老爷怎么还能带兵出城,奴婢也不清楚啊……”
“你不清楚?本小姐都要怀疑你有没有把药粉交给戚将军的人!”姚嘉纾的声音响彻了清秋阁。
曼儿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小姐,奴婢真的有把药粉交给戚将军的人啊!奴婢虽然嘴上不认同小姐的做法,但是只要是小姐的命令,奴婢都有去办好!”
“罢了罢了!”姚嘉纾心烦意乱地甩甩袖子:“现在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姐,现在京城里差不多都被世子他们掌控住了,城外戚将军也去支援了太子,太子会平安回来的,小姐不用太担心。”曼儿轻声安抚着她家小姐现在的怒气。
姚嘉纾的表情却透露着苦涩:“是啊,太子殿下本小姐是不用担心了,我爹呢?我爹怎么办啊?起兵谋反,这是死罪啊……”
“小姐……”曼儿这会儿倒也不知如何安慰了,其实这事到最后无论是太子胜还是老爷胜,于她家小姐来说才是最难的!
“曼儿,你总以为本小姐给老爷下药是为了帮太子殿下……”姚嘉纾摇了摇头:“可我却也是在帮我爹啊,我在救他!我爹被沐家的人利用了这几十年,已是执迷不悟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我爹他这么继续错下去!本小姐之所以同意二殿下的法子也是无奈之举,只要我爹最后没有出手,太子殿下还是会放过我爹一马的吧,可现在……”
曼儿极少见自家小姐这般左右为难的样子,但这世间的事哪里又有两全的呢……
“算了,不想了,朝堂政事哪里又是我能想明白的呢?曼儿,把这儿处理干净吧。”姚嘉纾自嘲的笑了笑,随后便出了屋子。
“是,小姐。”曼儿见着姚嘉纾如此低沉地模样,忙又叫了两个侍女跟上去:“你们两个跟着小姐,记住了,小心伺候、别乱说话!”
“是。”
而此刻和姚府同样气氛沉沉的还有德安宫。
赫谨行在前殿里已是坐了一晚,殿里除了海全外,其余的宫人都被他下令禁止入殿。
昨夜宫中调遣侍卫之事,海全及时禀报于他知晓,他更是看清了他皇兄的防备心,一直以来他外祖和姚大将军都没想过要在皇宫周围加派兵马,毕竟他们从未想过要对他父皇下手、逼他父皇退位,可在知道世子派兵加强了皇宫守卫后,他不知这是在护他父皇安全还是会对他母妃下手……
心中的一根弦一直紧绷着,直到一道敲门声响起,赫谨行才看向殿门:“谁?”
“回二殿下,贵妃娘娘请二殿下去一趟毓清宫。”
是白宛的声音……“知道了,本殿下这就去。”赫谨行僵硬的声音开了口,转而,他就看向了立在一侧的海全:“走吧,陪本殿下去见贵妃娘娘最后一面。”
“是,殿下。”海全搀着自家殿下步步出了大殿,一路向着极为熟悉的毓清宫走去,事到如今,海全明白他家殿下的苦。
毓清宫一如往日的华丽,殿里的人也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美,这是赫谨行自小以来对毓清宫的印象,但这里的一切或许从今日起就要永远的成为他余生的回忆了。
“儿臣参见母妃,给母妃请安。”
“快平身吧,行儿,这又没有外人在,我们母子之间不需要行这么大礼。”沐颖书语气轻快,言语间藏不住的笑意。
“谢母妃!”赫谨行慢慢抬头挺直着腰背站起身,他没有他母妃这样的好心情,因为他不知道今日过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向他的母妃请安。
“来,快坐下吧行儿。行儿,马上你就要是冀国的皇帝了,可不要再像刚刚那样动不动就跪下。”
赫谨行走到一侧的玫瑰椅:“无论儿臣今后是以何等身份来见母妃,母妃始终都是儿臣的母妃,儿臣向母妃行礼天经地义。”
沐颖书听了嘴角咧开一个大笑,满满地欣慰:“行儿大了,知道好好孝敬母妃了,这些来母妃为你所做的一切便都值了!”
“母妃你……”赫谨行坐下,抬头细细看着殿上的人,这才注意到他的母妃穿的是红色华服,发上戴的是凤冠。
“行儿,怎么了?”沐颖书问着突然呆愣的赫谨行。
赫谨行伸手指着沐颖书这一身的装扮,眼里满是惊骇:“母妃……母妃您……这身衣裳还有那凤冠,母妃是如何得来的?”
沐颖书看着赫谨行这一脸的苍白,心下好笑起来:“行儿,瞧你害怕的样子,怎么?母妃不配这凤冠霞帔吗?”
赫谨行见着自己母妃如此的穿戴,只能艰难地摇摇头:“母妃,您这样不合规矩,犯了皇家大忌啊!”
沐颖书却无所谓,还一脸理所应当的笑着:“不合规矩?呵~行儿,再过不久,你便是冀国的皇帝了,而你的母妃,就是这冀国的太后了,你说母妃这身穿戴是哪里不合规矩?又哪里是犯了皇家大忌了?”
赫谨行再次的摇着头,痛心地发问道:“母妃,父皇现在还在世,就算皇兄为了乐宁公主放弃了皇位,儿臣也不能立即就登基啊,母妃如何就是太后了?”
沐颖书只觉得赫谨行的问题太过愚蠢:“行儿,你父皇这么些年没有理政,这你是知道的,何况你父皇他早就有了退位之心,是太子他当初装作一副不在意皇位的样子,所以你父皇才至今在位。放心吧,行儿,一会儿你外祖得胜的消息传进宫,母妃立刻就去广明宫找你父皇,母妃会上你父皇自愿立下传位于你的禅位诏书,要知道你的父皇是多么重情重义之人啊!”沐颖书的目光刹时变得阴冷,这一刻她等了好久,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光明宫了,她要亲自让他看看这些年她筹谋的一切,她要让他知道她沐颖书绝不比任何人差!
然而此时宫外,姚觉澄率兵赶回到京城后,才发现京城的各城门已是全都换成了世子的人。
城墙下,姚觉澄仰头怒问:“韦太傅,太子已于昨日就回了京城,这是不是真的?今日你们所有的布署,也全都是太子的命令,本将军说得不错吧?”
面对着姚觉澄的质问,韦蔼元还不待回答,另一边也立刻就响起一道怒声:“什么?太子回了京城?”沐轼玄顿时一愣。
韦蔼元立在城墙之上,声音回荡在数万将士的耳边:“不错,太子殿下早已是回了京城,尔等若是还依旧不撤兵回到军营里,那便是犯了起兵谋反的大罪,如此会落得何下场众将士心里都是有数的。有道是不知者无罪,但若是知法犯法,陛下和太子殿下是绝不会轻饶!”
“太子回了京……呵呵~既然太子回京了那这就更好办了!”沐轼玄带兵站在城门下,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太子这时早就已在了京城,但即便如此,他也总有法子逼得太子现身,也在这一刻姚觉澄彻底地露出了恶脸:“韦太傅,本相知道你听从太子命令行事,但我等今日在此,并不是你口中的起兵谋反!乐宁公主身世一事,想必韦太傅也是知道的,怎么?难道韦太傅也要为了这事而盲目忠于太子吗?韦太傅刚刚和本相说的那些话,本相可都记着的,希望韦太傅也不是随口一说而已!今日太子若是不把乐宁公主交出来,给我等一个说法,那便是寒了我冀国数万将士的心啊!”
“交出乐宁公主!”
“交出乐宁公主!”
……
城墙下左右的两边的将士齐声附和沐轼玄的话。
而韦蔼元听着刚刚沐轼玄的那最后一句,便只是觉得恶心:寒了冀国数万将士的心?这句话谁都能说,就是他沐轼玄没有资格!
却也正是这时,不知是从哪里冒出诸多的老百姓,他们也纷纷涌向城门呐喊:“交出乐宁公主!交出乐宁公主!”
其间也有不少的人在高声反对太子:“请太子交出乐宁公主,不若就另立太子!”
“另立太子!”
“另立太子!”
……
阵仗越来越大,不乏有失控的可能,韦蔼元终究是对着沐轼玄不再客气:“沐丞相,果然啊……这才是你的目的,乐宁公主不过是你找来的借口,你真正想要的是另立二皇子为太子!”
沐轼玄仍是惺惺作态:“韦太傅,你这里就是误会了本相啊,就如你说的,太子理政以来任何事情都无错处,但偏偏就是这一件事上,太子是大错特错了,韦太傅该不会还想着维护太子吧?”
“沐丞相,你说下官误会了你,但是事实如何,你心里最是清楚!这近一月以来,事关乐宁公主之事全都由沐丞相你传出来的吧!”韦蔼元不再与沐轼玄多绕弯子。
沐轼玄倒又表现出一副忠臣委屈的模样来:“韦太傅,你这就不对了,本相也是刚知道乐宁公主身世一事,本相承认确实和朝中不少臣子有说过,但……但本相也是为了能让我冀国安定,想让这不利于我冀国的事情能尽早解决,所以才与他们商议的呀,断不是如韦太傅所说的藏有私心啊!”
韦蔼元看着城下巧舌如簧的人,心下是早就想把沐党的那些事全都斗出来,可太子还没来,城下又有姚觉澄的一万大军虎视眈眈,太子说了,若能不战而胜便是最好不过。
可沐轼玄却将韦蔼元的沉默不语视为心有所忌:“怎么?韦太傅何不现在就去将太子请来,就当着这些百姓的面,把乐宁公主一事解决了?”
“呵~”韦蔼元眼里不屑,他沐轼玄现在也就只能拿老百姓们来威胁太子了:“沐丞相,你想见太子殿下,可以进宫面见,可你带着这些将士还有百姓守在大街上,是成何体统?”
沐轼玄也自是听出了韦蔼元的意思,嘴角挂着一抹奸笑:“韦太傅这是想让本相和姚大将军退兵?”
韦蔼元紧抓着腰间的柄剑:“沐丞相该不会是想着率兵见太子殿下吧?是要逼宫吗?”
“韦太傅,你既是想让本将军退兵回营,那你至少得把城门打开让本将军进去吧!”姚觉澄望向城墙之上的人,他已经带兵在这待许久,心下也想着京城其他之处的情形。
韦蔼元警惕地看下城下的一万大军,他现在可不敢大意,万一姚觉澄率兵杀了进来,情势就更难了,同时他看出来城中突然冒出来的百姓多半是沐轼玄的人来闹事。
就在韦蔼元守在城门上平衡着局势时,前方又一队五千精兵在邢昌清和纪夕朗的率领下迅速将沐轼玄和他的人包围了起来。
声势浩大,沐轼玄心中一惊,待转身看向来人时,却又堆起一副嘲人的笑:“邢司士、纪家少爷?你们这是……”
想来他纪夕朗少年时便已入朝为官,而至今朝中的老臣却都当他还是一纨绔子弟:“丞相大人,这些年来只要是见到本司直的,多半就离下大狱不远了!”
沐轼玄微微蹙着眉头:“纪少爷这话,是想把本相也下大狱了?”
纪夕朗面露不善,他是极讨厌在官场上还听到这个称呼的:“丞相大人心里明白就好!”
沐轼玄此时都没觉着自己已经大难临头,嘴上还与眼前的小辈唠叨着:“纪少爷,是太子命你来抓本相的?太子回京一事本相刚刚已经都知道了,但若太子就因为乐宁公主而要把本相下大狱,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要知道,身为冀国的储君,是不允许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弃我冀国江山不顾的!”
邢昌清听着耳边的这些假惺惺的话,不由出声讽道:“丞相大人说的可真是正气凛然,可丞相大人做下的一些事真是令人不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