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对雷禽的尊重,我打电话告知了他凤来的近况,但是其具体下落没有透露。
新收的小弟王英这两天不安心工作了,天天抱着一个手机聊天、傻笑,估计是网恋了。
我的生活比较规律,早出晚归,吃饭上班,《故事会》与崔嵬琴,坐禅与太极,呼噜与春梦。
这天下午收工后,王英邀请我去吃饭,我不忍心去宰他,要了一碗刀削面,只加了一片豆腐和一个土豪金茶蛋。我以为请吃饭是小弟对我纯纯的敬仰与崇拜,不知道还藏着其他的歪心思。
“老大,我听说有一个爱心组织叫‘六子永生会’,咱俩一起去看看吧?”王英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汁。
“从哪听说的?”我问。
“从一个老乡那里,他说永生会还给发钱。”口角快流出口水来。
“不只是发钱吧?你那老乡是不是还告诉你那里面花姑娘大大的有?”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千万别去,小心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好吧,听大哥的。”
他都没我问我原因,怎么会听我的劝告?
饭后,两人分道而走。他走向冶媚女郎温柔必杀的陷阱中,我走向寒冷长夜绵长优柔的孤单寂寞里。
突然,终于,有人给打来了电话,我似乎有些激动。
“星星。”声音还挺有磁性。
“原来是重明兄。”
“到一刀流去吃削面吧。”
“已经吃过了,就不去了。”
“那就去喝杯酒吧,还有海若。”
“不要拿美女蛊惑我。”
“其实饭局是她张罗的,点名要你。”
“我是向着革命友谊出发,而不是冲着美色去的。”
“了解。”
片刻之后,我到达小康庄的那家削面馆。凤来和海若已经在等我。
凤来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粗鄙的村夫,不知道是喝了墨水,还是吃了书,现在显得很有艺术范儿,而且面目也似乎比以前俊美了,甚至和潘文彪不相上下了,我要是女人,一定会被他飘逸的长发、似笑非笑的唇角、幽静黑暗的气质所俘虏。
海若还是我初始的精灵般的海若,看见我还是很开心的,露出了小尖牙。
我坐定。
“喝什么酒?”凤来问。
“烈酒,一剑封喉的烈酒。”我道,豪气顿生。
“你现在越来越有品味了。二锅头怎样?”
“我最近喝过一种闷倒骆驼的烈酒,好像是叫‘嫦娥’,内蒙古产的,听说过吗?”我问。
“没听说过。”凤来道,“多少钱一瓶?”
“你跟谁一起喝过‘嫦娥’酒?”海若突然问。
“一个朋友。”我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你知道这种酒?”
海若若有所思,“听说过,一种极烈的酒,没有尝过。”
“我去买……”我起身离开。
附近共有三个小卖部,都不卖这种比较冷门的烧酒,我只好买了一瓶高粱白回去。
无论什么酒,只要是对的人,她就是甘醇的。
一斤烈酒,海若一半,大侠三两,余下归凤来。
三人正把酒言欢,一位老汉一声不吭坐在了我身旁。
我还没醉透,一扭头,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雷禽雷老爷子。
凤来和海若比我要清醒一点。
“阴凤来……”雷老和蔼地微笑着。
海若眼里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凶光。
凤来微笑中满含杀机,“我现在叫王重明。”
我对这二人激烈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咱们跟前可是一位慈祥的渊博的老爷爷。
“重明,好名字。”雷老捻须而笑。
王重明,什么破名字,怎么不干脆叫王重阳呢?
“你就是要杀我的人吗?”凤来问。
“我只是一个鸟类研究者而已。”雷老语气始终很平和。
凤来冷冷地盯着他。
雷禽用微笑中和这冰冷的气氛。
我就害怕凤来瞬间发作,变成翠绿的眼珠。
“雷老师不是坏人,我拿脑袋保证。”其实我的脑袋才值几个钱。
“雷老师,您今年多大岁数?”海若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今年六万三千岁了,你信不?”雷老看着一脸的蒙圈的我们,又笑笑,“六十三岁。”
海若似乎更紧张了。
其实,我也紧张了,那家伙说自己六万岁时语气很认真的。
“你在跟踪我们?”海若又问。
“好像就你们知道这儿的刀削面好吃,恰巧碰到,看到文星了,就进来了。”雷禽道,“老板来碗面,多放点葱花和香菜。”
我们三人酒兴全无,一齐瞅着他慢条斯理地吃面,他抬头看了一眼海若,“我和你一样,喜欢凤来……嗯,也喜欢文星。我是陕西宝鸡人。”
这雷禽好像对海若说了什么暗语或是江湖黑话,海若一下放松了,对凤来说:“自己人,继续喝酒吧。”
凤来和我一样,一头雾水。
海若对我说:“既然雷老师是自己人,又这么个大学问家,大家一瓶酒不够吧,你再去买。”酒瓮的气质一下暴露。
我向来唯美女马首是瞻,立马起身出去又买回两瓶酒来。
“凤来,你刚才说有人杀你怎么回事?”雷老呷了一口酒问。
“前些日子一个不怀好意的人一直在打听我。”凤来道。
“打听,不一定是要杀你啊,我也一直在打听你,我对你的气质和神力感兴趣。”
“那个人辗转找到了文星,最后短兵相向,我一个好哥们小丁死了。”
“你是这个世界的异类,难免遭到伤害。”雷老倒是看得很开,惨烈的故事在他那里几乎不值一提,“所以你现在要隐藏自己,这是对牺牲者最大的交代。”
“怎么隐藏?”
“潜龙勿用。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容你,你要融进普通百姓里,不要显露出你与众不同的一面。”
“夹起尾巴做人呗,就像现在。”
“你跟我一起从事鸟类研究吧。”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我从来不强求。文星子那有我的电话,有事找我。”
海若只顾喝酒。
我一直在蒙圈中出不来。
吃完面后,雷禽都已经起身了,却又坐下啰里啰嗦授课了,“凤来,愤怒,是一种猛烈的毒药,这个你一定得克服掉。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塞涅卡说:愤怒犹如坠物,将破碎于它所坠落之处。佛教‘贪嗔痴’为三毒,是人生痛苦的根本。景教也将暴怒作为七宗罪之一。因为你有大能,所以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因为你的雷霆之怒会带来极大的危险,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你所做的是遇事之时,发作之前,深呼吸三次,息怒停瞋……”
老师的职业的习惯。
酒让我迷瞪,语文老师让我瞌睡。海若也是无聊之态,拨弄着手机。
只有凤来是个好学生,似乎有所得,不断点头配合着老师抑扬顿挫的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