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得像拉磨一天的老驴,我倒在床上,翻开《故事会》,如享琼浆醴酪。
子夜时分,万物兴隆。
隐隐传来促织触须挥舞的声音,隔壁的活物沉睡千年之后缓缓苏醒。
我以耳贴墙。
隔壁就像坟墓一样空洞而寂静。但是仍能听到尸虫翻江倒海的声音。
一股细柔的呼吸吹伏了耳畔的汗毛,一只黑影穿透墙壁,像一件轻柔的斗篷轻轻覆盖了我,我感到一阵砭骨的寒意。
又到午夜时分,这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看来那夜游神又出动了。
猜猜隔壁的姑娘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白天没有任何声响,而到了半夜三更就会摇曳而出。
也许,清晨第一缕清冷的阳光就能将她烤得灰飞烟灭;
也许,清晨第一道熹微的阳光就可穿透她玻璃一样的躯体;
也许,她只在夜里工作,莫非是个小姐?
她已经下楼,我放下故事书,大脑快速运转,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闪现了一下。
凿壁偷窥。
如此猥琐,竟出乎本人意料。
心动付诸行动,下床找来一把改锥,先选好一个位置,然后像挖耳勺一样一点点剥掉水泥,凿穿红砖,半个时辰之后,捅破了最后一层。
那座坟墓里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半点鬼火也没有,深不见底,我欲化身一只蟑螂,穿过这小洞,侵入到神秘邻居的芳闺。似乎能嗅到那令人迷乱的气息,熏熏欲醉。
窥了半天,些许失望,吹灯拔蜡,一厢春梦。
第二日,阳光与喜鹊刚把我叫醒,想小小地赖床片刻以回味昨夜缠绵悱恻的故事,可王忠伍已经擂门震天响,我没有洗漱,便冲下楼去,以至于忘了昨晚辛苦营造的窥探秘孔。
然后,一整天干活心不在焉,老想着到了晚上能够欣赏到芳邻芙蓉帐暖度春宵或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场景,不时,口涎涟涟。
中午大伙相约斗地主,没回狗窝,下午收工后又被拉去喝啤酒,到晚上八点多,我才脱身,飞奔回屋,迫不及待撕开保护窥探孔的白纸,把贼眼输送到隔壁。
依旧是漆黑一团。
她到底是谁?
她到底存不存在?
我把窥探孔再次封住,拿起《故事会》,但是神烦燥渴,心猿意马。
熬了一个时辰,我不死心,又打开窥探孔,朝里面望去。
有光亮透了过来!
我一时心跳加速,热血上涌,终于有机会可以一睹真容!等得我头发都白了。
我的心的翅膀,穿过小洞——胡天八月,秋高气爽,任我飞翔,突然听到一通悲切的琴音,谁在撩动七弦,循声望去——然后忘记了挥动翅膀,跌落下去;越国三月,草长莺飞,溪水清澈,任我遨游,突然看到一个来浣纱的女子,姽婳的倒影瞬间将我迷住——忘记了游动,沉入水底。
我向小洞里望去,幽微的灯光,一些简单的陈设,美人呢?
忽然,眼前一暗。
我用力一努眼珠,然后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洞的对面也是一只像锥子一样的黑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