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之后,诸葛扬名便整日打坐调息演练武功,乐在其中。寇英也很少来烦他,他一时反而无法适应,便向黛砚问起她的情况,黛砚说道:“寇小姐整天在房里练功。”诸葛扬名讪笑道:“她不懂内功,那点微末道行,练了也是白练。”黛砚笑道:“是是,小主人最厉害了。不过我听几个姐妹说,寇小姐武功大有进展,两天之内便与她们打成平手了。”诸葛扬名不以为然,道:“那是姐姐们让他的。”
到了第三天,有婢女前来禀告,说那少女已经苏醒。诸葛扬名大喜,忙随婢女前去西边女婢房探望。到达之时,寇英与众女婢早就围在屋内了,众女见小主人来了,施礼让开一条道来。诸葛扬名走近床边,只见那少女紧闭秀目,拉紧床被,缩在床头,显然恐惧至极。诸葛扬名双手按在床沿,伸过头去,轻声道:“这位姐姐不要怕!我们可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好人!”
那少女耳听得一声稚嫩的声音,心绪稍微平静,双目缓缓睁开,见是一个秀气男孩出现面前,恐惧之情也少了许多,终于开口低声道:“你……你们是谁……为甚么……我在这里?”少女本就生的天香国色,身体散发淡淡清香,这一睁眼,更是与诸葛扬名四目相对。诸葛扬名只见她双目清澈如水,耳边又听到她低声细语,饶是诸葛扬名这种整日被美女围绕的人,一听之下,三魂也去了两魂半。
寇英歪着嘴,伸脚狠狠踩了一下诸葛扬名脚趾,诸葛扬名“哎哟”地回过神来,向后看了看,竟没发现时谁他的。寇英这一下更是气得坏了。诸葛扬名转回头去,向那少女炫耀道:“这里是‘名姝楼阁’,这些姐姐都是本阁的。我便是这楼阁的主人。”那少女“哦”了一声,低语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诸葛扬名道:“我们也不知道你怎么来的。不过你晕在楼阁里,是众多姐姐救你回来的。”
少女又是“哦”的一声,低下头去沉思片刻,道:“是么?为甚么我都记不得了?”诸葛扬名想试她一试,便道:“姐姐吃过刺猬没?”那少女闻言一怔,呢喃道:“刺猬?”诸葛扬名笑道:“是呀!以前我在山上,整天抓刺猬来吃,刺猬全身是刺,本来无处下口,不过还好,让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少女一丝好奇,便问:“甚么办法?”诸葛扬名嘿嘿坏笑,道:“就是把湿泥巴将刺猬裹得满满的,然后放火上烤个三天三夜,等到烤熟之后,只要轻轻一敲,那刺猬的皮和尖刺,全都粘在泥巴上掉出来了。”少女大惊,叫道:“你真残忍!”诸葛扬名冷笑道:“一般般啦。我问你,你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如果有一句含糊,我便也这般将你烤熟!”
少女闻言大骇,一颗心砰砰乱跳,急忙向墙角蜷缩,颤抖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你不要吃我!”寇英在一旁看不下去,捶了一下诸葛扬名,转身向少女道:“姐姐不要听这乡巴佬乱说,他装怪唬你的。大夫说你头部被钝物击过,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少女闻言,“啊”地惊呼:“那怎么办?”寇英忙道:“你莫要着急,大夫说你只要好好休养,总是能记起来的。”少女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寇英又问:“姐姐你叫甚么名字?”那少女听罢,又低下头去,喃喃道:“名……名字?”过了半响,也没回应。
黛砚见状,轻声道:“似乎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寇英怜道:“真可怜,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众人一阵惋惜。诸葛扬名本想从少女口中得知些线索,但此时见少女连自己姓名都记不清,又有甚么线索可取?当下只得纷纷女婢细心照顾,莫要亏待。众人领命,随后便作鸟兽散了。
之后几日诸葛扬名一边练功,一边突发奇想,将婢女们四处派遣出去,或帮助孤寡老人做家务,或给红白喜事人家置办诸项琐事,一时盛名大躁,便有一个好事的公子书生写了一副歪联,赞道:“秦淮有画舫,名姝在楼阁。”竞相流传。众女都是窘困出生,之前在董方卿的带领下,也是受尽外人白眼,此时闻得有人如此赞颂,一个个不知高兴到哪里去了。
不过也偶有不快之事发生。秦淮河畔聚集六朝金粉,纸醉金迷,往来阔少公子无数,而名姝楼阁众女婢都是一方美女,自然会引得那些狂蜂浪蝶争逐。有一次一个女婢回来向姐妹们诉苦,说是被一个公子哥调戏,正巧被诸葛扬名听到。诸葛扬名一听之下,便带着全帮女婢四处找寻那公子哥的下落。后来得知那人住在忘归楼里,一众人便浩浩荡荡开向忘归楼。
那老鸨子这辈子怎么还有可能忘记诸葛扬名?见他怒气腾腾而来,忙不迭小爷大爷的前后呼捧。那公子哥与人入港方歇,在房里听得外面响动,出来一看,见满堂的白衣绝色女子,立刻笑的脸上粉刺都快掉出来了,冲老鸨子道:“老妈妈真有办法,竟然弄得如斯美女。”说罢便要来摸一名女婢。那受欺负的女婢指着他道:“就是这个人。”诸葛扬名一听之下,剑眉倒竖,啪啪两个巴掌将那公子哥煽得团团转。众女婢格格娇笑,上去七手八脚直将他打得嘴里没一口好牙。那人兀自还不知死活,含糊道:“你们……你们敢打我,我爹可是秦淮河畔金家老爷。”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诸葛扬名便问清他爹住址,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开往金家大宅,直将那金家砸得稀巴烂,最后还大罗大鼓地将金家大门上一副“积善有余庆,读书无白丁”的楹联改成“溺子有余孽,养儿无品行”,方才觉得解恨。
自此之后便无人再敢随便得罪名姝楼阁,名姝楼阁的盛名也越日渐远播。这一日白天,女婢送上五封信件。诸葛扬名这辈子第一次收到信件,心下大乐,忙不迭拆开来看,却是沙家帮、绍兴血门、永嘉霍府等领袖得知诸葛扬名担任名姝楼阁之主,写信前来道贺。诸葛扬名看着书信,灵机一动,心道:“我一直没带英儿回临安,不如也写信一封,报个平安!”
于是着绿墨取来文房四宝。诸葛扬名将绿墨哄出房外,提起笔来,对着宣纸发呆,良久才在纸上写了“大哥”二字。诸葛扬名挺直身体仔细一看,但见二字写得七倒八歪,那“大”字那一捺不小心出了头,看起来便似一个反写的“犬”字,而“哥”字却写得上大小小,头重脚轻摇摇欲坠。诸葛扬名大是皱眉,将宣纸揉成一团,又在一张新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兄”字,只见那“兄”字上面的“口”字写得尤其巨大。诸葛扬名看着那字,便像是看到了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矮脚怪物,冷不丁打了一个冷战,将宣纸又揉团丢了,心道:“早知该向肥血多学学字,也不至于现在连写封信都难啊。”
诸葛扬名想让寇英代写,就怕寇英笑话自己,想找女婢们执笔,又怕她们会把此事告诉寇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之下,搞得自己心烦意躁,坐在房门门槛,呆呆地看着走廊。正见一位妙龄少女盈盈走过,却是那日所救的失忆少女。诸葛扬名眼珠一转,一把将她拉了进来,返身关上房门。那少女已与名姝楼阁诸人熟悉,所以有胆外出走动,不过此时被诸葛扬名一把拉进房间,不由得满脸羞红,紧张道:“小主人,你要做甚么?”
诸葛扬名嘿嘿直笑,一步步靠近少女。那少女双手护在胸前,一步步后退道:“小主人,你要做甚么?”诸葛扬名一个迈步,双手搭在少女肩头,将她按在书桌椅上,道:“姐姐应该识得写字吧?帮我写一封信吧!”
那少女闻言,长长舒了口气,微笑道:“原来小主人要我进来帮你写信呀!险些吓坏我了!”诸葛扬名笑道:“是啊是啊,我本想请其他人帮我写的,但是她们都听英儿的,定会把此事告诉英儿,让她好好地嘲笑我一番。姐姐与她不熟,应该会帮我保密。”那少女笑道:“小主人吩咐,妙焙不敢泄露半句。”诸葛扬名喜道:“好好!”突然回过神来,欢喜道:“妙焙?姐姐记起自己名字了?”
少女小嘴一扁,怅然道:“还没想起呢!‘妙焙’是寇小姐替我取的名字,她请我教她品茗,夸我泡的茶‘妙焙奇香’,便给我取了‘妙焙’做名字。”诸葛扬名噘嘴恨恨道:“这婆娘就好替人取名!”那少女道:“小主人不喜欢,我不用这个名字便是。”诸葛扬名忙道:“别别,这名字倒也好听。”少女闻言,欢心而笑。
当下由诸葛扬名口述,少女妙焙持笔,将一份家书写完。诸葛扬名虽不懂书法,但见妙焙所写文字,字体隽秀,笔画中却隐隐有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一看之下,便觉得是一手好字。诸葛扬名大喜,忙将书信交与女婢,让她送去驿站。
诸葛扬名受这次事件教训,之后练武之余,一有空闲便向妙焙学习写字等。诸葛扬名与她相处愈久,越发觉她满腹全才,甚么琴棋书画茶,无不精通,对寇英所说妙焙是富贵之家女子的猜想更加深信不疑。妙焙正值妙龄,每次与诸葛扬名单独相处,都会红晕上脸,更增了一番惹人怜爱的娇羞之美。
七八天后,临安有两封书信传回,一封是杨延玉写给诸葛扬名的,另一封则是寇准写给寇英的。诸葛扬名打开阅览,只见杨延玉满纸称赞自己临危知变,为武林为朝廷除去了一个隐患。信末杨延玉还说自己要与寇准回京,希望诸葛扬名好好保护寇英、好好管制名姝楼阁,他日说不定会有需要之处。诸葛扬名见信,欢喜无比。诸葛扬名又写信给萧泣血,希望萧泣血能来名姝楼阁,萧泣血则回信夸诸葛扬名能干,希望他继续加油,只是去名姝楼阁之事,并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