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角处,烛火晃了晃,熄灭掉。
有股巨恶的尸体腐臭扑面而来,里昂僵直地站在原地,盯视街道的尽头。漆黑里只剩卡文烦人的嗞嗞叫着的闪电球,和爱德华沉默的荧光屏,在幽暗地发着光。
街道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所有的房子都死寂般黑。而所有的房子,都像是逼近他们的怪物。
午夜渗透着凝固的窒息之气。
天空像消失掉,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
暗黑的一大块阴影笼罩在三人的头上,人的脑袋,野兽的身体,细长的尾巴愉快地挥舞着,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
“小不点,过来拿火柴把蜡烛点燃。”卡文嘴巴上的香烟抖抖地闪亮了下。他都没动,甚至保持着双手持电球的姿势。
但里昂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是……
突然,雪亮的利爪撕开夜幕,天空倒塌了。里昂看到粗如象腿的巨手,猛地洞穿荧光屏,爱德华被甩飞向后,避风角瞬间炸碎,把爱德华埋进了砖堆里。
如同墨染的影子落在他们之间,大地震撼地抖动。余下两人都被震飞半空。
里昂狂乱地惊叫,拼命去抓,倘若他还能感觉到胸膛的气息。他如同被淹没脑袋,呼吸抑制在喉咙里,冲击让他感觉有巨大的石块压着他的胸膛。他恨不得撕掉胸膛,在肺部的位置开个洞。
接着他马上掉落下来,砸在宽厚的背上,卡文接住了他。
卡文背起里昂,撇下爱德华就跑。
就如事前约好那样,爱德华从废墟里冲出来,化作道耀目的光亮撞向魅灵,激烈的碰撞发出轰隆的响声。炫光炸开,里昂用手半遮住眼睛,他似乎看到爱德华擦去嘴角的鲜血时向他挥手。
追击他们的魅灵被阻碍住。
趁着时间的空隙,卡文把一个闪电球套在里昂身上,另一个套在他的身上。卡文扔出道闪电炸中两闪电球,耀光闪亮,两人消失了。
时间在飞快地前进。每一秒里,里昂都觉得魅灵的触手似磁石粘在背后,他牢牢地趴在卡文背上,黑夜用线条告诉他,他在飞翔。他触摸到时间的心脏,强壮而有力地搏动,它用钟表的两脚支撑起他的生命。
“卡文,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里昂虚弱地说。
闪电又一次炸亮,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下来,房屋、树木、街道在光与暗之间,变得可怖狰狞。天空依旧没有月亮,尸体的腐臭已经远远地离去,卡文放下里昂。
黑暗中有脚步声朝着这儿走来。
“有人吗?谁过来帮帮忙?这儿有人受伤了。”卡文擦亮根火柴,照到黑暗里一个穿巡逻服,端着枪的士兵。
“卡文?”对方小心地问。
“太好了。终于遇到你们,快去通知研究院,我们遇袭!”
这时,他们的说话声音吵醒许多户人家,他们亮起灯,街道变得通明。靠近的这户住户开门出来问发生什么事?
卡文蹲下,扶着里昂的手。“小不点你还好吧?”
里昂不能说话,他因为窒息而抽搐,牙关绷得紧紧。他被卡文抱了起来。
“他好像快不行了。”
“快抱进屋里来,抱到床上去。让他躺在那儿。”宅主把他们请进去,让卡文把里昂安置在床上。
“这儿有药,撬开他的嘴巴。”
卡文按照宅主指示,在床头柜边找到支笔,插到里昂嘴里使劲撬开。宅主把一些药水倒进里昂口里。
终于里昂突然深呼吸之后,接着感觉全身都放松,他闻到夜里混合新鲜的空气。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现在他的脑子里有满满的疑问要问卡文。
但是卡文将他按在床上,“现在你该好好地休息。”突然卡文惊吓地缩回手,迅速后退,直到撞上墙上挂在床边的镜子。卡文惊悚地转头看眼镜子,立即吓得冲出房间去。
里昂反倒被他吓了一跳,坐起来去看镜子。镜子里的他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宅主端着开水进来,递给里昂,顺着里昂的视线,对着镜子里的里昂微笑。
“你哥哥呢?”宅主忽然问。
里昂想起卡文,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出房间,在客厅,他看到卡文在门口和士兵悄悄地说些什么,接着士兵迅速跑开了。
卡文转身回到屋子,此时的他冷静多了,但当他看到里昂时还是吓了一跳。
“你在害怕什么?”里昂走到卡文的前面站着。
“听我说小不点,爱德华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研究院马上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我不相信你。”
卡文愣了愣。
“为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到我的旁边?那些街道的住民去哪儿了?”
“我就是卡文啊,你的邻居。”
卡文生气地坐下来,点起支烟。
“你知道你父亲是什么人吗?”
里昂摇摇脑袋。卡文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时,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宅主不禁发出惊叫,原来里昂的父亲就是那时候研究院的首席实验执行官。
研究院当时在研发武器。
城市几百年来都处于和平状态,但是这和平是有代价的,为了维持这个状态,他们要努力在武力上领先于城市之外的地方,研制比他们威力更大的武器来危胁他们。而里昂的父亲正是负责这项工作。
但是城市内却不像表明现像那么和平,里面各种暗流涌动。
那些被城市遗弃的人总想着要破坏城市,因此他们派出间谍,不断地制造破坏。
卡文是研究院的安保队成员,他的职责是保护里昂。
就在前天,里昂的父亲成功从异空间的怪物中提取出灵魂变种,成为城市的终极武器,可惜不到一夜的时间,武器被盗走了。
这次行动中,研究院获知有人要来暗杀里昂父亲,并将里昂作为人质的消息,派卡文和爱德华来保护。但是两人赶来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
屋子里的灯好像急剧地晃动。
里昂只觉得眼前花下,窒息的感觉马上又缠上他,但是他发现自己站在屋子里并没倒下。
“这么说,实验执行官死了?可怜的人啊。”宅主发出声悲叹。
卡文点头。“是的。”
“战争……”
“战争将会降临。”
突然屋子在剧烈抖动,里昂没有错觉,灯确实是在晃动。他们的头上掉落许多屋顶的石灰。
就在他们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卡文刚把一个电球套在里昂身上,客厅的墙立即被捅出个大窟窿。
魅灵跟着它的影子撞入房子,眨眼就立在他们前面。它从嘴巴里射出触手,张牙舞爪地包围里昂的脑袋。它发出放巨屁似的咆哮,吐出绿色的气体喷向里昂,幸而有闪电球保护着。但他被威胁得不敢动。
卡文朝魅灵扔出到闪电,但被它一拳击飞。
可怜的宅主吓得完全不敢动,魅灵的触手刺进他的眼睛,他迅速枯萎,像朵花凋谢似的,失去光泽,变黑,最后成为皮包骨的干尸。
里昂的心一阵揪痛,他好像看到对面吊着的是父亲。
魅灵甩出纤细的尾巴,把卡文卷着吊起,卡文在另一个闪电球保护里,对魅灵连续射出数道闪电电击。
焦臭的味道弥散在屋中,但是魅灵毫发无损。它的触手伸向了卡文。
“不要!”里昂大喊。
蓦然屋子出现许多人,他们几乎穿着同款的华丽西装,带着墨镜。数道闪电从他们手中发出,击中里昂和卡文的电球。
接着,两个闪电球变成残影,消失掉了。
光影一闪,里昂发现自己变换了位置。他在一间阔大的屋子里,卡文倒在旁边,两人的前面站着一个穿黑礼服的老人。老人向里昂伸出手。
“别碰他!院长,他中了魅灵的诅咒。”卡文喘着气说。
老人缩回手,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会儿,“当然了。”他说。“这可怎么办呢?”
卡文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他吐血,他的眼睛出现黑色的眼圈,接着开始燃烧起蓝焰。突然,卡文大喊声,身体爆出黑色的烟雾,烟雾带着黑色的闪电。
“卡文……”里昂大喊着扑过去。
“小不点,记住我!”卡文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他触碰到你的诅咒,被诅咒所吞噬,他已经死了。化成异空间的恶灵。”研究院院长把手杖点点地面。
室内进来两个穿西装的人,他们戴上手套,把痛哭流涕中的里昂和卡文隔离。
此时,又有个穿礼服的老人走进来,指着里昂问:“他怎么办?”
“我想起好像有个封印,能将这诅咒封进异空间内,可以暂时抑制,不过得连同他的记忆一起封印。如果他靠近魅灵,他的封印将会失效,等他彻底回忆起所有的事情时,他就会变成……”
院长说话逐渐模糊,里昂越来越觉得压抑,他忽然惊醒,蓝色的湖水把他包围,有只手拖着他下潜。他被水流逼得无法呼吸,想要逃离湖底,而前面却出现巨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