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立平是最了解端木白的人,端木白霸道女皇的气势,不要说是他要处处让着端木白,就连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大帅,也是有意无意的让她三分。至于现在的端木白,与平时杀伐果断的形象,却判若两人,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端木白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谭立平说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和端木白的心理阴影有关系,看来给端木白治病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谭立平又在心里暗暗的的下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完成这次寻宝,不论多危险他也在所不惜。
贾丕方是一个修炼了几万年的老怪物了,像这样凡人的情感,对于他来说,已经非常模糊了,他对胡小花默默地走开,总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的淘气而已,而眼下从端木白对胡小花的行为来看,却又不太像,这让他也开始一头雾水了,像端木白现在的修为,她怎么也不像是那种性情不够坚定的修仙者。
开始时,胡小花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到她意识到并猛地转过头去看时,只见师娘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可是师娘却一副原本就在那里的样子,没有一点埋怨胡小花的意思。天哪,胡小花想,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
“嗯”胡小花猛地回头,脸上却全是泪水。她跑过去一下抱住了端木白。
“哎呀、哎呀,好了,怎么还下雨了呢?傻孩子。”端木白虽然嘴上有些嗔怪的说,但是,她的双手却还是把胡小花揽入怀中,抱的更紧了一些。
贾丕方看到端木白把胡小花揽入怀中,他的脸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按照他如此多年修仙的经验来看,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的记忆当中,就算有哪一个晚辈想求他庇护,那也没有如此做的。而他被人抱在怀中的时候,已经是几万年以前的事情了,那种被抱在怀中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他依稀记得应该是很温暖。几万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忘掉很多事情,包括他父母的样子,父母身上的味道。
就算现在已经很模糊了,他依然还是觉得那些应该是好的,贾丕方回想他这一生,他一直在追求永生,而永生一定是好的吗?他现在不确定了,因为,永生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越来越麻木了,他的身体越来越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里越来越感觉不到温暖,在他的眼里,也只剩下得失,而没有过往。
贾丕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永生不死,到底是已经死了呢?还是正在永生?
“我能不走吗?”胡小花小声的问。
胡小花在端木白的怀里,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柔软,并带着一种母亲的香味,自从胡小花的父母,把她送去碎云宗修炼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这种温暖了。
在修仙的路上,每一个修仙者都把自己的身体,修炼成无坚不摧的地步,就如现在的胡小花——丹士境的修为,她的身体也可以达到坚如铁石,而每一个和胡小花一样修仙的孩子,也不会在同伴的面前,表露出感情的一面。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会觉得自己足够坚强。
胡小花第一次在端木白的怀里,又感觉到那种只有母亲才有的温暖和柔软,她觉得自己此刻无比安全,她第一次明白安全,并不是只有坚强才有,而母亲怀里的柔软,才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胡小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禁不住又哭了。
“这怎么行呢?不是都说好了吗?前面很危险,要知道这样做,对你是最好的选择。”端木白虽然有些严厉的说。但是,眼中已经有泪水在里面打转了。
端木白也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胡小花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按照她修炼两千多年的心理来说,她自认为这不应该啊,每一个修仙者在修炼到她的这个境界,无一不是把自己已经修炼成心如铁石,没有丝毫情感,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她的病,她觉得自己的病可能又严重了。
“可是……我不想走。”胡小花在端木白怀里,把头贴的更紧了。
端木白也许是嗓子不舒服,哼了一下。
这时的端木白,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何尝不是想让胡小花。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可是,这怎么可以做到呢?这以后的路,越来越危险,即使胡小花不受到别人的攻击,像他们这些小乘境后期之间的战斗,有一丝攻击扫向胡小花,也会让胡小花死上好几回了,端木白怎么照顾的过来。
端木白这时觉得心很痛,一种将要碎裂的痛,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是强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您说什么?”胡小花没有听懂端木白说什么?抬起头问。
“没有,没有……”端木白以为自己,流露出了什么不舍得让胡小花离开的情绪,赶快否认道,她认为自己这时候不能心软,如果,把胡小花留在身边,只能害了她。
端木白忽然想起来,自己曾几何时这样心软过,自从她踏上修仙的路,总是一副霸道女皇的姿态,杀伐果断,从不手软,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今天她却心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心软从何而来,可是今天绝对不是心软的时候,她开始认为,她现在只是一种病而已,她开始极里克制起来,不能让这种情绪再继续下去了。
端木白有了决绝的想法,一定要把胡小花送走,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让她继续活下去。
胡小花好像感觉到了端木白的想法,突然挣脱了端木白的怀抱,落寞的向崖边走去。
师傅、师娘这样安排,胡小花当然知道,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小花……”端木白看着胡小花落幕的背影,心里又有了一些难过。
端木白虽然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让此时的情绪操纵自己,可是,当胡小花挣脱她怀抱的一瞬间,她依然有很多不舍在心头,她的心好像一下空了一样,心突然紧了一下。
“师娘,谢谢您救了我。”胡小花没有直接回答端木白,而是喃喃的说。“如果没有您和师傅,小花恐怕早就死了,小花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求太多。”
胡小花觉得自己很无助,师傅、师娘有大事要去做,而她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小累赘,无休无止的拖累着师傅、师娘,她深深地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她又怎么办呢?在魔界中,魔修环伺,她逃无可逃。她忽然觉到这大千世界,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胡小花——让她无处容身。
胡小花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勇敢独立的人,不应该去拖累任何人,然而,现在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并没有救过你啊!”端木白来到胡小花身边说。“救你的其实是你自己。”
望安坡上的风啊!总是那样无休无止,胡小花娇小的身躯,在这风中柔弱的摇曳,端木白看着胡小花的背影,她突然心中一疼。
端木白虽然无法想象,魔临城下,家破人亡对于一个小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胡小花在被俘虏以后的生活,端木白却可以想象,她也曾经历过。只是,像胡小花这样娇小的身躯,要有怎样一种毅力,才可以坚持着活下来的呀!端木白想想就觉得心疼。
然而,让端木白认为如此柔弱的生命,却比她更加坚强,从她把胡小花带回来以后,胡小花表现出来那顽强的生命力,让她也觉得自愧不如。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说,是她曾经解救过胡小花呢?
“师娘……”胡小花站在望安坡上,向下望去,胜安城尽收眼底,听到端木白的话,她的脸色突然一沉,回头向师娘望去。
“锦绣江山,战鼓声慌乱,这个世界谁又能救得了谁呢?”端木白慈爱的看着胡小花说,像这样的话,端木白总觉得不应该告诉这样大的孩子,可是她现在不说,她又觉得以后,恐怕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说了。他们这次去寻宝,毕竟是九死一生,能不能回来,那可不一定。“如果,不是你够坚强,活到现在,并且来到师娘的跟前,师娘又要到那里去救你啊?”
“是这样的吗?……”胡小花瞪大了眼睛看着端木白说。
“孩子,当然是这样的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凡人?整天都在祈祷,有神仙来搭救他们,喏,像我们这些神仙,哪一个不是百死千回,谁又能来搭救我们呢?即便是修炼到师傅、师娘这种地步,也一刻不能闲的修炼,少有怠慢,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端木白语气平静的说,身上的皇气外露,不容置疑。
端木白自从修仙以来,其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随时随地都奔走在生死边缘。在人界她还能靠她得天独厚的天才,勉强行走在很多人最前面。原本以为,飞升以后就可以改变这一切了,然而,现在她却发现,在灵界,危险紧逼的脚步要比人界更加急促。而她自以为傲的天才,在天才云集的灵界,根本就不值一提,危险的脚步却越来越急促。其实,她自己要比胡小花更加手足无措。
“师娘,我害怕……!”胡小花说,她的脸都有些苍白了。
端木白显然也觉得气氛不对,马上说:“傻孩子,不用怕,我们每个人只要好好的努力活着,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没什么好怕的。”
胡小花想了一会,好像想得很辛苦,最后她慢吞吞地说:“只要努力就可以吗?……”
“当然,我们不能怨恨别人没有帮自己,也不要奢求别人会为了我们奋不顾身,我们想的,应该做的,是让自己努力修炼,把自己变得强大,其实,我们每一个修仙者,都是在刀丛中起舞的伶人,比的就是谁舞的好,舞的久,其他的不用在乎。”端木白慈爱的看着胡小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拿什么话来抚慰胡小花才好。
在端木白看来,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一个努力的过程,每个人就像一个在刀从中起舞的伶人,活着,就应该趁自己活着尽情绽放。那一天,如果,真的要是死了,那也只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谢幕而已,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
虽然,端木白已经有了这种自己觉得很豪迈的想法,可是,现在有了胡小花,还有那么多她不舍的人,她又开始问自己,她真的就能不留恋吗?她有些纠结,而这些纠结胡乱交错在她心里,让她的心,生疼、生疼的。
“嗯,我知道了……”胡小花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好让端木白可以安心的离去,而装作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又一次靠在端木白的怀里。让端木白怀里那种温暖、柔软和那种只有母亲才有的味道,再一次把自己包围……
端木白不知道胡小花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仍然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依然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那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却停留在她脸颊上,中午的阳光照射下来,那泪珠晶莹剔透。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之后,谭立平夫妇架起遁光,一片青霞一卷而出,谭立平夫妇化为一道青虹的向西北而去,瞬间离开了此地。
修炼到小乘境以后,谭立平夫妇其实不用任何辅助工具,就可以踏空而行,遁光的由来,有人说那只是别人看上去的一种错觉,因为,当别人看见这种遁光的时候,其实,架遁光的人,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能看见的遁光只是一道幻影而已。
山头之上,一下只剩贾丕方和胡小花一老一少,一双身影,山风吹来,衣带飘飘……
从望安坡向西北望去,山下一片稻田阡陌,水乡烟雨。
谭立平夫妇的身影随风飘逝,而胡小花的大眼睛又开始水汪汪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