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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琅眼眸微沉, 暗自将这个有可能是自己所寻之人的名字牢牢记在心底。
“前辈, 今日多谢你了。”
拱手与荒川道别,琼琅带着荒离开了荒川河岸,匆匆地回到了领地的行宫之中。
所寻多年之人除了从荒川口中得知些许消息以外, 再无其他线索, 琼琅心中一动, 立刻找到了书翁。
书翁是一个特殊而奇怪的妖怪。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云游四方, 尤其喜欢去人迹罕至的地方,然后用手中的笔记写下各自不为人知的美景和异闻, 也喜欢探听别人的故事,是除却惠比寿以外, 整个罗刹海中最博闻强识的妖怪。
书翁当年在游历至罗刹海时遇险,被琼琅在海妖口中救了下来。鉴于对方SR的评级,琼琅有心留下他,便令书翁陪伴在自己身边三十年作为报答, 书翁欣然应下。
虽然因为契约的存在, 书翁不能够再随心所欲地云游四方, 但在罗刹海的日子也并不令他感到无趣无聊。
除了每天一副新模样的海域之貌令他着迷以外,书翁还存着一份私心,想要探索记录下琼琅这只神秘妖怪的往事,尽管他一直未能如愿以偿。
琼琅并不愿意主动向其他人诉说她的过去,就像他一样, 从不开口说自己的故事。
琼琅觉着, 书翁这样见多识广的妖怪, 说不定能从他那里知道更多的线索。
“大人知道那个村庄中第三座神社中供奉的是谁了?”书翁有些讶异地问道。
琼琅曾经不是没有向他询问过,只是在那之前书翁从未游历过此地,自然也不知晓村庄的过往。
“嗯。”琼琅点点头,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漾开几分别样的情绪,“是今日下午从荒川之主哪里得知的。”
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足有八分吻合。
荒川之主啊,果然活了许久的妖怪,知道的见闻要比自己多得多。
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番,书翁好奇地问道:“那人是谁?”
“他叫做‘一目连’,听说曾是神明的子孙。”琼琅将荒川所述的故事简略地讲了一遍,随后问道,“书翁,你可知此人如今身在何方?”
书翁正一边翻书,一边皱眉捏着笔在自己的万象之书上撰写补充着什么。
琼琅对此见怪不怪,在她看来,书翁就是一个日记狂魔,因而也没有去打断他。
良久后,书翁才从万象之书中抬起头来。
“风神一目连,我很久以前曾在人类和一些妖怪的口中听过一点关于他的事迹。这个神明如今在何方我并不知晓,不过那个被废弃的神社我倒是曾游历过,里面还有被供奉的小像。”
书翁将一目连的小雕像描述了一番。
白发,双角,金龙伴身,再加上荒川所说的独目。
琼琅将这几个特征都牢牢记了下来,却仍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大约知晓了对方的外貌如何,可书翁也不知道一目连的踪迹,听说他总是行踪不定,或许哪里的人类需要帮助,他便出现在哪里吧。
书翁有些讶异,他很少看到琼琅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地露出此等愁绪,这与她擅藏心事的性格不符。
看来那个人,对她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书翁没有贸然开口去问,心中却涌起了深深的求知欲。
谢过书翁,琼琅独自一人在夜色下的浅滩边漫步,抱着双臂不知在沉思什么,夜风吹起她柔顺微卷的长发,显得背影凌乱而冷寂。
一个高瘦清俊的男人寂静无声地站在她身侧,伸手按在琼琅的左肩上。
琼琅回过头,下意识地呼唤道:“荒?”
“琼琅,你在想那个风神吗?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人,你们曾经认识吗?”
琼琅眉头一动,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
按在她肩头的大手突然微微收紧,荒低着头,夜色之下头发的阴影将他的脸色遮掩的模糊不清。
停顿了片刻之后,荒终于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那向来平静的眼眸中此刻带着一丝略显受伤和脆弱的神色。
“我以为这些年来的陪伴,足以让你对我敞开心扉,可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提起你的过去。”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吗?让你至今无法完全信任我。”
沉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低落与无法掩藏住的关怀,“琼琅,我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不希望你烦恼惆怅。”
对于这个当年将他救回罗刹海并一手带大的女人,荒爱慕有之,依赖亦有之,可琼琅始终将他看作弟弟。
这份感情最终在时光的长河中融汇为化不开的亲情。
这个在他生命中占据重要分量的人,一颦一笑同样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
琼琅轻轻一怔,心底陡然生出一分愧疚来。是她太过敏感警惕了,从而忽略了身边之人的感受。
“抱歉……”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荒轻抬手打断了她,神色认真地说道:“琼琅,我们之间,永远都不要说‘抱歉’这个词。”
“如果这件事真的让你这么困扰的话,不妨说给我听。你想找到那个人对不对,我帮你一起找。”
“不止是这件事,我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能为你做依靠。”
他在她的羽翼之下被温柔呵护着成长,他同样想要以真心相待对方。
荒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朴实的话语也像是在作承诺一般,令琼琅心中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充斥满。
如果连荒都不可以相信,那还有谁能信任呢?
至此,琼琅的脸色才真正有所动容,她抬手覆在对方的大手上,冷清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好,这你是说过的,可不能食言啊。”
荒的双眼顿时绽开一抹绚烂的色彩,露出一个深深的微笑来。
琼琅捏住他的大手,两人并肩在海滩边漫步起来,浪花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偶尔有水鸟海鸥在鸣叫。
这份再熟悉不过的情景,令琼琅想起曾经荒还是半大的少年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在海滩边漫步,讲一些上辈子耳熟能详的童话给他听。
海的女儿、野天鹅、丑小鸭……还很天真的荒总是听的津津有味,问一些傻傻的问题。
这样的岁月平淡而温馨,却在缠绵的羁绊中种下深刻的感情,只是琼琅未曾刻意去感受过。
“已经有好多年没给你讲过故事了。”
荒长大了,琼琅很少再这样亲昵地去主动牵他的手。
这个动作令荒嘴边染上无法褪却的笑意,语气都变得轻快了几分,“你什么时候讲我都一样爱听。”
琼琅忍不住笑了两声,“现在当然不能再讲那些幼稚的童话故事给你听了。”
“其实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总是喜欢牵着我的手,给我讲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两对父母皆是如此。
琼琅此刻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迷人的声音令人沉醉,“他们口中的故事基本上都和妖怪有关,大人们总是企图用这些传说来教育我们远离那些未知的危险。”
“和妖怪相比,人类总是显得那么脆弱,即便是没有妖怪,大海也能轻而易举地吞噬他们的生命。”
上辈子,她溺水而亡,这辈子,也差点死在海啸之中。
琼琅说得很慢很慢,荒却听的非常认真,哪怕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都没有提起一目连的事情。她的话语,更多的像是在回忆还是作为人类的时光。
恍惚间,荒才发现琼琅实际上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她活了近百年,平时对罗刹海的一些事务都会记不清或是偶尔遗忘,但对七十多年前的事情,却都记得一清二楚。
平时虽然总是笑容淡淡,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太上心在意,实际上却是个念旧而重感情的人。
“我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十二年,其实对海边潮涨潮落和暴风雨都习以为常了,大人们也习惯了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下出去捕鱼。”
“有一回海上起了暴风雨,我的父亲和村民们在海中颠簸了一整夜才归来,那一次他们带回来了一种不一样的猎物……一条人鱼。”
听到这里,入神的荒忍不住呼吸微微一窒。
直觉告诉他,这与琼琅成为妖怪的秘密有关。
“你别嚎了,嚎的我都不能专心走路了。”
另一只蟹将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还是海蟹的时候都是横着走路的,化为人形有了双腿,才慢慢学会直走。
此刻他被夜叉聒噪的怒喊搅得心烦意乱,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
“蟹哥你没事吧!小弟帮你把他的嘴堵上!”
“多谢虾弟关心,我没事,你别去碰他万一他咬你怎么办!”
……这两个混蛋,当他是狗吗!
什么样的君王什么样的下属,一群古里古怪的家伙!
夜叉的表情有一丝僵裂,他满脸阴云密布,杀气腾腾。可琼琅那女人在水链上下了禁制,将他的妖力也封锁了起来,并不能将这两个虾兵蟹将怎么样。
走着走着,夜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不是平时牢狱小卒们带他去劳改的路,难道说琼琅那个阴险的女人折磨了他这么多天,终于要对他下杀令了吗?
“哼……想不到本大爷纵横一世,也会有栽到女人手里的一天。”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夜叉心情复杂,他没有任何恐惧,只是有无尽的不甘。
*****
遥想几个月路过罗刹海时,夜叉与几只水妖起了口舌之争,他想也没想就把那几只水妖打成了重伤,随后惊动了这片海域的主人。
琼琅看到夜叉的第一眼,眼中就爆发出一阵精光。
这只SR级别的妖怪战斗力很强,不能让他跑了!
她的外表看起来并不凶悍,夜叉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恶言挑衅了几句。琼琅很自然地一脸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他的野蛮与不讲理,并向夜叉发出了决斗。
“和我决斗,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网开一面,不计较你的冒犯。”
这声音如同神灵低语,悦耳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放送了警惕,夜叉微微有一丝心神恍惚。
“就算你们一起上,本大爷也不会退缩的。”他回过神来,嗤了一声,像琼琅这样自以为是的妖怪,他见得多了,最后还不是通通死在了他的叉下。
“不不不,我们可不是那种以多欺少的妖怪,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琼琅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道。
夜叉看着她一脸正气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
真是愚蠢的有些可爱的家伙,竟然像讨厌的人类学习那些有的没的,真不知道这种蠢女人是怎么成为一方海域之主的。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几丝兴味和嗜血,“本大爷答应你的请求,不过……那可要让我尽兴才行。”
如果琼琅输了,他说不定会把这里变成黄泉之海。
琼琅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为了我的子民着想,我们换个地方决斗吧,我不想因为我们的打斗而波及到他们。”
说完,不等夜叉回应,琼琅自顾自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夜叉脸上闪过几丝不耐烦,还是跟了上去。
他随着琼琅来到一处水陆相接的地方,珊瑚礁的周围竖立着许多奇形怪状、或大或小的贝壳。
“喂!你确定在这种地方决斗不会碍手碍脚吗?”夜叉不满地高喊道。
谁料琼琅神情莫名地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道:“你已经输了。”
“你什么意思?”夜叉微微一怔,随后便感受到自己的胳膊和双腿被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蛰了一下,带来微微刺痛的感觉。
他脸色猛然一变,立刻就看到那个藏在贝壳暗处的小水母妖怪收回了触手,他震怒地想要一叉子插过去,却感到身体一阵麻痹无力,这是中了毒的征兆。
“敢在我罗刹海闹事,胆子不小啊。”琼琅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夜叉明白自己中了琼琅的计谋,顿时气的牙痒痒,“你这女人!竟然骗本大爷!”
说好的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呢?
他居然被这女人伪装出来的外表给迷惑了!
琼琅没理他,只是手下迅速地打着一个结印,随后一条带着封印之力的水链便将他牢牢捆住。
“刚刚你打伤了我十一只妖怪,破坏了两处珊瑚礁,震碎了三十四颗珍珠,乖乖给我待在牢狱里打工还债吧。”
什么玩意儿?
等到四周的扇贝与巨石都震动起来以后,夜叉才明白过来,琼琅直接把他带到了罗刹海的牢狱之中。
昏过去之前,夜叉眼中只剩下琼琅阴恻恻而不怀好意的笑容,以及那个如天籁一般动人却又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
“阴险狡诈的混蛋女人……”
“阴险狡诈?老娘这是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兵不厌诈。”
*****
琼琅绝对是一个恶趣味的女人。
夜叉以为自己被关进了牢狱中,一定会遭受到对方怒火的毒打虐待,但想象中的惩戒并没有来到,琼琅那女人只是派了一堆力量低微的小妖怪来盯着他。
“喏,琼琅大人让你去扫大街,记得把岛上的小路都扫干净点知道吗!”
夜叉接过对方丢来的扫帚,脸色刷地黑如锅底,“滚!”
“不干活?那也行,我会回禀琼琅大人说你想去怡红院待着的。”
“什么怡红院?”
“怡红院就是……”虾兵挠着头解释了一番,“虽然还没有建好,但琼琅大人说将来可以让你成为院里第一人。”
……那不就是人类的游廊(妓院)吗?那女人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夜叉眼皮一跳,忽然不淡定了起来,以琼琅那古怪的性格,做出什么都有可能。于是他很怂地认了命,乖乖拿起扫帚做起扫地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