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前砌过灶台,那都是体力活,力气大了不少,一把便抢过那两担子银煤提去安心那里了。
安心临走的时候,笑眯眯的对傻眼的煤小哥和侍女道:“既然这煤房没煤了,我就只能勉强收下侧妃的好意了,你们回去替我谢谢侧妃啊。”
安心带着花妮与青霓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留下一群从没被这么简单粗暴的对付过的丫鬟在原地手忙脚乱。
安心做的事没多久便传到了楚沐风耳朵里,他怀里的苏柳义只冷的面色发白,却依旧对他强笑着,说王妃这般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楚沐风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随即柔和着嗓音哄着怀里的美人。
楚沐风从苏柳义那里待了没多久就出来了,他直接让人把管家叫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安心的院落走去。
走到院门口,楚沐风这才想起来,安心是他的王妃,屋子不能随便让外人进。于是挥了挥手,让人留在了院外。
走进院子里,便听见一阵笑声,是从窗户传出来的。
楚沐风走近一看,措不及防的就撞上了安心满脸的笑意,连眼睛都是少见的带着丝丝缕缕缠而不化的温柔。
他从没见过安心这种神色,安心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安静冷漠,而又浑身尖锐准备随时扎人一身伤的苍耳。
这么温柔的仿佛带着温度的甘甜泉水一般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
很暖,很美,想要抓住。
楚沐风猛的后退一步,脸色变了几变,始终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会鬼迷心窍的那么想。
他终究还是没有对安心兴师问罪,只静悄悄的离开了。
花妮似有所觉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对笑呵呵的说自己刚才看到那些人神色好玩的安心道:“外边好像有人。”
安心笑弯了眼睛,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没人,就是一只蠢耗子。”
花妮明了的点点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小姐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方法的?”
“我啊……”
……
过了两天,管家来了一趟,说了回家省亲的日子,便离开了。
安心几人准备了一下,第二天便是省亲的日子。
当天晚上院子里突然多了十来号丫鬟婆子,她对此笑而不语,只意味深长的来了句“看来也是有人知道这么不体面的。”
第二天起的早,换上了大红缎面的棉袄,上面是斜襟宽袖大摆袄子,秀着柳叶微旋。
下面是长裙,裙边锁白色的毛,是百褶裙,上头秀着蓝色的水花,走动起来仿佛在流动激跃一般。
身上披着银灰色的披风,披风上秀着彩燕和祥云。
手上依旧是暖袖,只不过换了一个,换成了和披风配套的银灰色,上面秀着两只小剑。
头发被高高挽起,从中间分开,两边绕过,又聚拢在脑后。
她的唇色很深,只略微点了一点唇脂便看上去美极了。
耳坠是圆润的珍珠,脖子上带着金锁,头上坠着细细长长的金步摇,两只双飞燕的簪子,一只鲤鱼还珠的主簪。
发后被绑上了大红色缎带,描眉,涂了薄薄的粉,看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青霓罕见的笑了下,道:“我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
其他丫鬟婆子附和了几声,一行人往外面走去。
十几人围着一人,声势浩大,吸引力不少目光。
安心从正门走出去,嫁作他人妇一生只能走两次正门,一次是嫁进去,一次是省亲。
安心看了眼苏柳义,又看了眼楚沐风,笑呵呵的道:“怎么,王爷这是打算带上侧妃,让别人看看我们王府是怎么和睦,怎么相亲相爱的?”
楚沐风看着他笑,不知怎的想起了前几天那温柔的样子,揽在苏柳义身上的手下意识的收回去。
苏柳义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受伤,随即被掩饰的干干净净,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抱怨王妃不合格的王爷,亲自扶着人进了马车,听着两人嘲讽而不乏亲昵的拌嘴。
看着马车开走,苏柳义头一次有了些许迷茫和慌张。
马车到将军府时,府中众人皆已出来迎接了。
安心与楚沐风下了马车,楚沐风为了表示自己的宠妻,则亲自扶了下安心。
将军府众人看楚沐风的眼神顿时柔和不少,又见了礼,寒暄几句,老将军便把众人往里头引了。
男子坐在右侧房谈话,女子则在左侧房中落家常。
安心思及之前记忆里头,原身喜欢的那人,正是与她在玄天大典之时相遇,只是那地点却是模糊不确定的。
于是便缠着原身的嫡姐,也就是安长颂,想让她告知玄天大典的时间地点。
安长颂两年前已出嫁,嫁的是另一位少年将军,苏将军。两人琴瑟和谐,家宅府邸也平安和乐,是常为人到的一对佳配。
安长颂不像外头传言那般温婉,私底下是极爽利的人物,听安长颂这般问,便仔细说了时间地点。
又说那时宁王定会去,她可叫宁王把自己带上。
安心没法,只叹了口气,道:“我已嫁为妇人,王爷不喜我见外人的。”
安长颂皱了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许诺道:“若是宁王不带你去,你便往我府上递个帖子,倒时姐姐我带你去。”
安心笑着应了声好。
说话间,便已到了午饭时间,众人皆是面带微笑的齐聚一桌。
先上了二十道小开胃菜,意味着十全十美,尝了点,被撤下去,又上了一桌,再撤下去换菜。
零零总总一共是八十一道菜,意味着九九同心。
吃完正食,正在用面点,便听到安心母亲仿佛不经意的轻声道:“安心,外头传你中毒,可是确有其事?”
桌面上霎时一静,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安心的话。
她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瞄了眼有些紧张的握紧拳头的楚沐风,抿嘴淑女一笑,道:“怎么会呢?不过是吃了相冲的东西,所以有点难受,请了大夫而已,怎么传出去成了中毒?”
将军夫人听了这话,优雅的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笑呵呵的道:“我就说嘛,宁王这般好的人物,怎会让你一进去就被那些个精怪害了去呢?毕竟你可是王妃。”
宁王笑了笑,好像没听懂将军夫人话里的暗嘲,只抓住安心的手,笑容温和而甜蜜的道:“自然是不会的,还望岳母放心。”
安心被他那诡异如同宠溺般的语气闹得寒毛竖立,颇觉怪异的看了眼楚沐风,不过也没拆穿他。
将军府现在被上面猜忌,绝对不能因为她再出什么事了。
这一行,楚沐风被喂了几个软刀子,也就结束了。
安心把玩着安长颂送给她的玉佩,成色是上好的暖白,甚至有些剔透。
楚沐风瞄了两眼安心,见她一心把玩玉佩,没把视线分在自己身上,便咳嗽两声,引她看过来。
“你今天做的还成,有点样子。”楚沐风看了眼安心的神色,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哭闹诉苦。”
安心听了这话,忽的一笑,嘲道:“哭闹诉苦?王爷这话说的,我嫁入宁王府是去享福的,怎么会整日像个怨妇似的状告这个那个呢?”
楚沐风心里清楚她暗示的是谁,不由得有点烦躁,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只一甩袖子道了声“算你识相!”就不再言语了。
安心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说话。
回了王府,因着这次省亲的原因,安心在王府的生活好了一些。
另外多了两个丫鬟婆子,都是粗使用的,还专门派了一个厨娘来,特意给她开小灶的。
时间匆匆而过,安心这天缩在走廊下的躺椅上,静静地看着外面飘雪,带来浸骨的寒意。
她身旁放着一个火盆,暖烘烘,和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安心把身上毛茸茸的披风裹紧了些,把下巴也藏在里头,静静地看着外边的人忙活着挂红灯笼剪大红的窗花。
有雪飘进来,沾湿了她的睫毛,她眨了眨眼睛,这新年好像突然就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