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群生活来源素来只靠弟弟打着易学的旗号出去混吃拐骗,要不然以他那颓废人生来计,他早就饿死了。
要说对杨艺有怎样的感情,说是衣食父母,说是血浓于水,皆不为过,所以当凶手以杨艺的性命威胁他时,杨群妥协了。
他也没有很伟大,只纯粹地觉得,他再没用,也从来不会去伤害一个人,何况是他亲弟弟?
这会儿听到朱怀古那另有他意的话,暗述着凶手已然晓得他与涞兄合谋帮官府救人之事,倘说在此之前,杨群即便已无法平静,可至少还能顶住,然此时此刻,听着朱怀古这最后一句质问,他彻底崩溃了。
他不相信:“不,不会的!她不知道!她不会知道的!”
涞兄不会有事儿,倘涞兄与其家人真出了事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已,因为给死者家属送东西,给官府暗留线索,与将尤大奶奶悄然送出去得到医治,这都是他的意思,涞兄不过是经不过他的软硬相磨,方答应帮他。
朱怀古可以理解杨群现今的心情,她望着天边一朵又一朵的白云:
“杨群,你想象下,当那些白云皆被染成红色时,那该会是怎样的情景……”
“别说了!别再说了!”杨群听不下去了,他抱着头蹲下去,许久未刮的胡子硌着他自已的皮肉,硌得他生疼:“我不会想象!我不会!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害谁,可我也不会英雄,我救不了谁,我只能护着小艺,我能护着的人就只有小艺!她太可怕了,你不知道,她太可怕了!她是魔鬼!魔鬼!”
最后魔鬼二字,他吼得嘶声力竭。
朱怀古看着杨群这样无法自持,听着他这样不再顾忌什么,高声喊得几近能让左邻右舍尽知,她道:
“凶手早就离开,且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你口中说的是‘她’还是‘他’?涞兄去找凶手了,你也知道我所言非虚,并非只是拿话来吓唬你,凶手一旦起了杀心,不说涞兄家人,涞兄便是首当其冲!杨群,你告诉我,凶手在哪儿?现今在哪儿?你再不说,不但最后能不能保住你与杨艺都是未知数,涞兄与其家人便得因你之过,而在尤官正死后成为下一个,下下一个,甚至更多!”
杨群捂着耳朵仍蹲着,朱怀古的话他听到了,朱怀古的意思他明白,可他似是没听到也不想明白,他只顾嘴里念念有词,并不说朱怀古所想要的答案。
眼看时辰一息一息过去,她也说了不少话,连杨群最在意的杨艺都被她拿出来说,可见杨群仍不肯说出凶手是谁,更不肯谁凶手现今何处,她是真急眼了。
几个大步过去,朱怀古一脚将杨群踢倒,看着被她突袭一脚而倒坐在地的杨群莫名地仰看着她,她冷声道:
“杨群,人不能太自私,你为了杨艺可以不顾他人的性命,杨艺是你亲弟弟,你这样做情有可源,可涞兄及其家人他们同样是无辜的!凶手暂时不会将刀子架到你与杨艺脖子上,但不代表永远不会!等凶手处理了所有要处理的人,你以为凶手会放过你们兄弟俩?你别太天真的!我早说过,你与涞兄偷偷帮我们的事情,凶手不可能半点儿没察觉,涞兄现今就同尤官正一样处于险境,可涞兄同你一样,都还不自知!你觉得凶手要杀两个或更多个不自知的人,会有多难?只有抓到凶手,将凶手绳之于法,所有无辜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她慢慢蹲下,与杨群平视,语气缓了许多:
“我知道你是明白的,能研究易学的人,没有真正笨的人,可耐不住有像你这样装笨的人!生死攸关,你觉得你装你逃避不去正视事实,事实难道就不会成为事实么?”
她冷笑:“别告诉我,你会有这样可笑愚蠢的念头”
被突然踢一脚,这一脚看着发作猛烈,实则没什么力气,杨群只觉得大概是朱怀古脚下留情了,并未往其他方面想,他也不是没被踢过,只是像在这种情况下,被软绵绵地踢一脚,再骂一顿,这种时候不多。
一时间,他与朱怀古四目相对,看着她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他无法不触动。
杨群激动道:“我不蠢!更不可笑!我只是想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不想再多言,可最终还是被逼得再次狡辨起来。
朱怀古面上无情绪波动,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只要杨群不再保持沉默,只要肯开口,她就有法子逼得他说出答案:
“你只是想保护你要保护的人,你想保护谁?杨艺?涞兄?涞兄的家人?还将最终其实你只是想保护你自已?”
又是一番讥讽的言语。
杨群眸里迸发出不愤:“涞兄不会有事儿的!他的家人更不会!小艺也不会有事儿,只要我乖乖的,只要我不说,只要……”
“可惜再没有只要了。”朱怀古打断杨群的振振有词,“从你看不过去,从你软硬兼磨地说服涞兄暗中帮官府,从凶手让涞兄独去会面,从凶手让你独留下看守尤家仆从时,你就再没有什么只要!”
杨群疯狂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她让涞兄去找她,不过是帮着找找船打打下手……”
意识到自已口不择言说出了什么,他突地止住了话,看着朱怀古一成不变的精致脸庞道:
“你在激我,还诈我?”
朱怀古承认:“是,我从来没有恶意,其实你与涞兄也不想案子继续闹大,所以当你知道凶手最后的目标竟然是一位朝延命官时,你着急了,你说服了涞兄,涞兄显然也与你有着同样的想法,只是大概他的想法没你这般强烈,所以他还需要你去说服。”
她叹了口气:“杨群,谢谢你!”
杨群愣愣地:“谢我什么?”
朱怀古起身,杨群目光追随着她,随着将脸仰起,他看着她,想得到她的答案。
她也如他所愿:“即便你不愿告诉我凶手是谁,连性别都不愿告诉,可还是谢谢你告诉了我一个信息,证实了我所料想的第十个案发现场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