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庆走出审讯室，来找三位领导汇报。三个人在单向玻璃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宋卫国阴霾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海面色难看的向李国庆说了句：“问清楚，他把胡志远的车卖到哪里去了……”
通常把杀人犯抓捕之后，如何让他认罪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凶手即使被抓到了，也不会痛痛快快的认罪；更多的时候，凶手就是咬死不承认。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细心开导或者厉声呵斥，凶手就是不招，最后还是得用那个古老且实用的办法。作为嫌疑人的凶手也知道，杀人这种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靠嫌疑人的口供；而犯罪嫌疑人面对警察没有确凿的证据下，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杀人。不承认还有一线希望，承认一点希望都没有。于是这二者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的结果往往是正义战胜邪恶。
刑警或者称警察吧，这个概念的范围更广一些，通常人们对于警察殴打嫌犯，都有一个误解。殴打嫌犯的警察不是好警察，这句话在逻辑上没有问题，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则不然；殴打嫌犯显然不合规矩，但是当一个警察，看到一家人的幸福生活被一个嫌犯而搞得家破人亡时，作为一个感性意义上的人，谁都想上去揍一顿。特别是明知道他就是凶手，但是就找不到证据时，只能通过口供来定他的罪，这种情况下，就会出现比较有良心的警察对其实施以暴力。而那些混吃等死的警察，找不到证据，又审不出结果，那就放人呗。他是偷也好、抢也好，反正不是自己家的；因为这个被领导查、被检察院查，查出来警察生涯也就结束了；还可能因为殴打嫌犯而坐牢的风险，他们很守规矩、但他们也很冷血。
当然，任何事都有其两面性。有好的警察为了正义而实施以暴力，就有以实施暴力为手段而屈打成招上位的警察。在一般案子来说还好，但是这次死的是局长的儿子；对大案子来讲，哪些负责该案的负责人，破获了案件大功一件；要是破不了，在命案必破的原则下，无疑是自己仕途上的一个污点。面对大案要案时，就算没有证据，只要能准确的锁定嫌疑人；有时候没有证据只有口供也是可以结案的，但是要是以后再有此类案件发生，那么当年负责该案的负责人，那就很危险了，坐牢都有可能。
马哲来到宋卫国办公室，宋卫国正在向s市公安局打电话，让兄弟单位核实方天啸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宋卫国在空中挥舞了下手，马哲和他之间很有默契，仅仅是一个挥手的动作，就明白那是让他叫张海过来的意思。
不一会，张海与马哲再次走进办公室，宋卫国从兜里掏出烟，分给张海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开口道：“你们也看见了。方天啸有不在场的证据，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张海说：“这不是方天啸临时起意，那这就是典型的仇杀了。”
马哲开口道：“张队说的没错，这就是仇杀，因为感情纠纷的仇杀。据方天啸交代，车尾被撞过，而我在查监控时没有看到，这是我的疏忽。车门是开着的，而且停在了路边，路边上散落着钱；凶手可能是想用钱吸引路人，破坏现场的证据。”
宋卫国之所以喜欢马哲，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因为马哲敢于承担自己的错误。宋卫国见马哲主动认错，于是道：“这也不能怪你，当时天色还未大亮，监控视频我也看过，看不出来也属于正常。张队，胡志远的车在他失踪前，有没有被撞过？”
“我马上核实一下。”张海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说道：“之前没有被人撞过。”
宋卫国好奇的问：“张队，你这是给谁打的电话，胡建军吗？”
“不是，我是给那晚和胡志远一起唱歌的朋友核实的。”
“那就是，凶手开着车故意撞到胡志远车上，然后等胡志远下车时，用电棍将其制服，然后在开车带走。小哲，你今天说永乐路的监控设备可以形成封闭区域？”
“嗯，可以形成封闭区域。”马哲接着又说道：“凶手既然开着车撞在了胡志远的车尾处，凶手所开的车辆也会有损伤，我们只要认真查监控，应该能够找出凶手。”
张海道：“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两千三百块钱，即使是仇杀；要是在凶手不怎么富裕的情况下，我想也是会把钱拿走的；既然他没有拿走，那就说明凶手不在乎这点钱。凶手应该有一个相对富有的家庭。”
“还有一个地方比较矛盾，凶手绑架胡志远，凶手先用车撞胡志远的车，在事后还留下了钱，应该是经过周密计划的才对。可是永乐路路段的监控设备，能够形成封闭区域，凶手要选择的路段应该是华北路才对；那边监控设备，不够完善，不能形成封闭区域。要是选择华北路路段动手，凶手更能隐藏过去。”其实，张海的判断，无论是从形式上与逻辑上都没有什么错误；但是马哲对‘凶手应该有一个相对富有的家庭’，这一判断保持怀疑态度。
“百密必有一梳，凶手也不能样样都算到，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办案啊！”宋卫国看向张海问道：““张队，那个报案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赵春生是不是？”
张海想了想道：“嗯，是叫赵春生。这个已经核实清楚了，他当天确实是去送了趟货，这个没有问题。”
“通常若是看见有人死亡，会立即报警，听警察的吩咐不会在现场乱动的。而这个赵春生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去送货，这个人有点不对劲，查查他有没有问题。”宋卫国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凶手的车头撞了，总是要修吧。张队，你带人在县城以及县城周边的汽车修理店，排查近期车头撞过的车辆；要问清楚车主七月二十号不在永乐路的证据。”
晚上九点钟，李国庆来到宋卫国的办公室说：“宋支，据方天啸后来交代，他早上不是去跑步，而是与住在永乐路旁边小区里的一个女人偷情。他们两个人年轻时，相好过一段时间，那个女人的老公有点不行，她老公的工作时间是三班倒；他们有时会约好时间偷情，方天啸为了不与他老公撞见，早上四点多就从小区离开了，然后看到了胡志远开着门的车。他把胡志远的车卖给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汽车修理厂位置在淞北路，这家汽车修理厂的老板和方天啸之前是狱友，就是这个狱友教方天啸拆的卫星定位。他还说，这家修车厂其实是一个从外地偷来的汽车，通过这里进行非法转正的一个窝点。”
宋卫国办这起案子这些天都没有什么进展，正好案子没线索，把这个窝点给端了，多多少少也给上面一些成绩。宋卫国于是道：“这个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胡志远的那辆车找回来。要是人手不够，你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不一会，马哲走进宋卫国的办公室：“头，我们查了七月二十号永乐路的监控，整天的监控，分成十二份，一个人看两个小时，这样查了三遍，没有找出车头有被撞过的可疑车辆。凶手绑架胡志远之后，没有直接离开永乐路，应该是趁着早高峰期离开了；要么凶手就是在永乐路附近的小区里，可是要把胡志远绑到某个小区，而且还进行了一番折磨，中间不让人发现，很有难度啊！”
“刚才李国庆和我说，他说据方天啸交代，车尾部撞的不是很严重，只是凹陷进去一点，是不是你们没有看仔细？”
马哲为难道：“车的颜色都是一体的，要是就是轻轻撞一下，车头有些凹陷；以我们现在监控设备的像素，很难看出车辆有被撞过的的痕迹。”
“也对。既然这样查不出，那就把当天进入永乐路的所有车辆，联合交警部门协助，统统都给排查一遍。重点查询近期有没有被撞过的痕迹，在永乐路路边小区的车辆，也都检查一遍。小哲，你这边是重点，一旦查出是那辆车，我们就结案了；这几天辛苦一下，你今天把七月二十号所有从永乐路进出车辆，检查有没有不在永乐路旁边的小区里而停留在永乐路路段上的车辆，统计出来后，逐个打电话，问询他们那天为什么到永乐路。”
马哲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剩下宋卫国一个人。
自从方天啸被捕之后，审讯的结果，让宋卫国大失所望。也不知道今天已经是抽了第几根烟了，抽的都头疼，思路太过杂乱。看眼手表已经快到十点半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
连续加几天班的马哲，眼中布满血丝，眼袋又肿又黑。这让马哲心里面挺恼火，激起了马哲一定要抓到凶手的挑战欲。
“凶手在永乐路，用车轻轻地撞了下胡志远，使胡志远下来检查车辆情况。凶手将胡志远制服后，钱还散落在地面上，是凶手故意撒的呢？还是在制服胡志远的过程中撒落的呢？关键就在这个钱上；两千三，多吗？也不怎么多！现在打工者一月的收入，也够了。凶手咬咬牙，为了给警方破案增加难度，也是可以接受的；少吗？也不怎么少！毕竟是将近一个月的收入，若钱是在制服胡志远的过程中散落的，最多两分钟就捡完了，人都杀了干嘛还给钱过不去呢？现场要是有五千，那就是有钱人干的，不在乎这点钱；可是现场没有五千，只有两千三，这样让马哲很头疼，一时间不知道凶手所处的地位。”
第二天下午，张海走进宋卫国的办公室道：“宋队，我们县城这边的汽车修理店，已经排查了一百多家。这几天以来，一共有一百二十七辆车有撞过车头的嫌疑车辆；其中有交警参与的有一百一十二辆，还有十五辆，没有交警干预。这十五辆车，我们都一一核实了，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县城周边的汽车修理厂呢？查了吗？”宋卫国道。
“县城周边的还在进行中，估计明天就有结果。”
宋卫国问道：“这些交警在其中干涉的车辆，有没有出现在永乐路路段的？”
“这个正在于马副支统计出来的数据，进行对比。我向交警那边咨询过在永乐路，路段的交通事故情况，他们说检查了永乐路路段近期出现的交通事故，近些天该路段没有出现过事故。”
“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