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郡城的郡守府衙内,王朝一夜未眠,显得有些疲惫。他身上沾满了血污,那是昨日汉军攻城时,他身边周围士兵身死,以及汉军士兵亡命的时候所留下的。
“报!”有士兵快速走进了郡守府衙,闯入了政事堂,“大人,好消息!”
王朝坐在政事堂上,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示着他此时的心情极为糟糕。此时,他听着士兵的报告声音,不由得眉头一皱,喝道:“什么好消息?没看着这城外黑压压的一大片汉军吗?要是援兵还不来,我们就等着给人家做俘虏吧!”
“确实是好消息!”士兵拱手,他也不生气,“根据探马来报,南门之外的汉军撤掉了,东门、北门、西门方向的汉军,也是有所动作!”
王朝听着士兵的话,脸上一愣,旋即流露出一些欣喜:“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郡守大人,小人说的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南门那边的汉军,确实撤离了!”士兵重复了一次自己所看到的情况,“而且,他们撤退的时候,遗留下来很多的军械,以及许许多多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遭受到了援兵的袭击。”
王朝听着士兵的言语,欣喜之色,已经完全流露在脸上了,站在地图前,自言自语道:“从外郡前来的救援兵马,想要与我们会合,十之八九是要经过油江口的。”
地图上,安阳郡周边,汉军的各处营寨的位置,已经被标注在了上面,他们已经切断了正面救援安阳郡的援兵。而唯独油江口一带的南门之地,则是汉军兵力较为薄弱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安阳郡和南蛮之间的战场,也是因为这一点,那里的周边形势,不利于汉军的作战。
而恰恰如此,正是如同士兵所说的那般,如果援兵绕路前往油江口接应安阳郡的话,也是一条计策,而且是相当的出人意料。
只是有一点,让王朝所不能够理解的是,如果真的是援军抵达了油江口,为什么没有派人前来联系自己?他虽然对这一点觉得可疑,但是他又是换了一种思路,也许油江口的援兵,此时和南门原先的汉军作战呢,根本无暇派人联络自己。
王朝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心中便是做出了一定的计划,传令道:“让各军做好准备,今夜一更时候,给我沿着南门方向前进,抵达油江口。”
正说话之间,郡城之内,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音传来,王朝赶紧出城,登上城楼,却发现整个郡城除了南门之外的地方,皆是人山人海的汉军士兵。
“王朝小儿,快快出城投降,否则我十万大军,杀的你片假不留!”东门郡城之下,关长云率领着士兵,正在用投石机轰击着城墙各处。此时,安阳郡郡城的东门城墙上,已经是火海一片了,甚至是城墙的一部分,已经完全坍塌,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王朝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兵,又是见着云梯处处,不断有士兵爬上城墙,脸色已经变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看着眼前的场景,王朝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退意。他有些疲惫了,望着不知道多少的汉军,在攻打着安阳郡郡城,形势比昨天更加危急。
身边的一群将领,也都是浑身血污,带着伤痕,呼号道:“郡守大人,我们撤吧!从南门撤出去吧!”
南门汉军撤离的消息,已经为守城将军所知晓。昨日,他们被围困在安阳郡之中,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奋力拼搏,把守城池。现在时刻,南门没有汉军进攻,就意味着他们有逃生的路途。既然有能够逃生的途径,那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呢?
人都是自私的,在面对抉择的时候,往往是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哪怕他们是蜀王的将领,负责把守安阳郡。
听着周围一众将军的恳求声音,王朝心中有些乱了。他原本打算是今晚趁着夜色,悄悄的从南门撤走,现在看来,已经不行了。他狠了狠自己的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做出了决断,冷声道:“蜀王有负黎民,我们不如保全我们自己再说。安阳郡城破之时,必定是玉石俱焚,一切归于战火。为此,我们必然会葬身于此。既然蜀王待我们薄弱,我们为什么还要卖命了?放弃安阳郡,诸位将军,随我从南门撤离吧!”
“末将等谨遵郡守大人的命令!“众多将领拱手,指挥着城墙上的士兵,沿着内侧城墙,朝着南门汇聚而去。
东门之外,位于攻城军队之中的关长云,见着城墙上安阳郡守军的动作,嘴角不禁微微翘起,他挥手一招,便是见着后军一只鸽子冲天飞起,向着油江口的方向飞了过去。
油江口一带,是一处交通要道,在这里,有一条大江,原本是要向东而流,注入大海的,却不知道怎么滴,突然拐向南而流,进入了南蛮的地盘。久而久之,这里随着岁月的流逝,沧海桑田,逐渐形成了一处水上,陆地的交通要道。
尽管,这条大江在这里进行了一次近乎九十度的转弯,然而这里的水流似乎并不是很湍急,以至于人跳进去,游上几个来回,也丝毫没有问题。
只是,这里虽然位于交通要道,但是在陆路的两侧,崇高山陵,山高林密,极少看出有什么异样。静谧的山林,似乎有些不寻常了,突然一只鸽子,飞入了山林之中,良久之后,这只鸽子,再一次飞出了这片山林,竟是不知所踪。
安阳郡南门之下,诸多士兵集结着,他们都是一些骑兵。王朝深知有所抉择,如果这个时候,带着步兵撤离,那就是在拖慢自己的节奏。与其这样子,不如抛弃那些步兵,选择这些轻装简从的骑兵,跟随自己撤离。骑兵的速度,毕竟要比步兵快上许多。
此时,其余三处城门已经传来消息,汉军已经攻入安阳郡郡城,正在向着南门方向运动,其中西门、东门的汉军较多,而且较近,速度也最快。
王朝眼神扫了一下身边的将领,眉头皱了起来,也同样点了点头,喝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这样子了!所有骑兵跟上,我们必须在中午之前,赶去油江口。”
说完之后,王朝便是拍马而去,紧跟在他身后的,便是大队的骑兵和一众将领,当然这些将领之中,自然包括步兵将领了。只是,可怜了那些守卫在城墙上的步兵,遭到了这一群人的抛弃,自此就做了汉军的俘虏。
望着王朝率领的骑兵往油江口方向而去,已经登上那门城楼的关长云,不禁仰天大笑,这个王朝真是个蠢货,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中了雏凤先生何士元的计谋,难道他就没有仔细追究南门汉军撤离这则消息的真假吗?或者说,稍微有点意识的人,就会觉得不对劲,援兵抵达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联系城中守军,怎么可能会没有消息呢?
这一下,不光光是安阳郡落到了汉军,就是连被王朝带走的那数万骑兵精锐,都会被汉军杀的片甲不留。实际上,昨日晚间何士元定下这一条围三缺一的计策,目的就是要在半路上伏杀王朝,彻底消灭蜀王在安阳郡的势力。
将近正午时分,王朝率领着数万骑兵,向南而去,渐渐进入了油江口的地带。陆路之上,两侧山林有些寂静的出奇,这倒让人有所怀疑。
油江口算得上一处峡谷,刚刚踏入谷口,王朝心中的疑惑便是升腾了起来。这明显不对劲啊,往常这里,应该是人来人往的交通要道啊。即便是大战发生,也不应该是如此的寂静而无人啊!
更何况,说好的应该是有援军的啊?可是,这里丝毫没有见着援军的蛛丝马迹,甚至是原本猜测的援军和汉军之间的战斗,所遗留下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不对,这油江口之中,定然有着埋伏。想到这里,王朝勒紧了缰绳,停住了下来。
“郡守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身旁的以为副将很是不解,“为何在此处停了下来?我们为什么不进入油江口?”
“我们恐怕中计了,若是我们轻易踏入这谷口,十之八九可能遭受到埋伏!”王朝的神色很难看,他已经察觉出来,这油江口中,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一阵阵杀气,在这两侧的山林之中流露了出来。这里曾是南蛮与蜀王之间的战斗地点,他依稀记得,当时自己也是率领过一队兵马,在这里埋伏,杀了上万的南蛮士兵。
难道,今日这里也会重现自己当年的事情吗?
“郡守大人,那棵大树上有字。”蓦地有将军看见一侧道路上,有一棵半丈粗的大树,伫立在那里,而大树的树皮早已经是被刮光,留下的只是一层雪白雪白的树干内部。
这位将军,走上了前去,看清楚了树干上的字符,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王朝也是看到了这个情况,驾马过去,只见得树干上刻着八个血红大字:王朝死于此树之下!
“气煞我也!”
“咔嚓——”一声,王朝暴喝,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这处山谷的两侧山陵之上,竟是现出一排排汉军的旗号,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都是,足有上万人。
“哈——”“吙——”
“大汉王朝军师何士元在此,专门等候诸位啦!王朝之人,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这上万人,有一部分人张弓搭箭,直直的瞄准了大树之下的王朝,另有一部人,则是扶着滚木,对准了后面的骑兵。
这些骑兵刚入谷口,此时见着两侧山谷,猛然间冒出这么多,打着汉军旗号的士兵,皆是心中一惊;又是听着其中有人高喊何士元的名号,联系着之前何士元为汉军统帅的事情,他们竟是慌乱了起来。
正要急急后退,免入埋伏,忽的后军来人,报知关长云率领着不知多少骑兵追杀而来,据此不足二里地了。二里地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能够完成。这一下,众多安阳郡撤离出来的骑兵,不由得仰天长叹:“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啊!”他们之中,甚至有人想要拿起身上的佩剑,准备抹脖子自刎而亡,不愿意遭受如此重大的挫折。
后军传来的消息,自然是传递到了王朝的耳中。王朝闻言,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撞下马来,幸亏有人接住,否则的话便是摔个倒栽葱,去见阎王爷了。待得众人扶住王朝后,王朝稍微清醒了一点,对着山上何士元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谋叛皇子,使人以奸诈诡计害我!我王朝,誓死杀你,绝不向你投降!你何士元,也枉为雏凤先生,竟然如此投靠前朝余孽,你枉为天下三公!”
何士元坐在山谷比较高的位置,听着王朝的破口大骂声音,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这个王朝恐怕誓死不投降,便是挥了挥自己的鹅毛羽扇。一旁的将领见此,便是领会到了何士元的意思,大喝一声:“放箭!”
旋即,箭如飞蝗,直奔向大树之下的王朝而去,一时之间,血雾喷涌,可怜王朝,遭受万箭穿心而亡,致死未曾瞑目,整个身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了。在意识消失之前,王朝已经明白,是自己害了自己,也同样害了身后的数万骑兵精锐啊!
后面的骑兵,看着这一情况,早已是救援不及,再加上山两侧的滚木巨石落下,竟是慌张起来。后军回信,关长云率领的骑兵已经赶上,与后军交战了一起,伤亡惨重。
“弟兄们,冲出这个油江口,进入了南蛮境内,我们就胜利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一队骑兵,便是冲进了谷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有追兵,左右埋伏,唯独前路冲出去才是个逃脱途径。
然而,两侧山上,箭如雨下,不知射杀了多少骑兵。等到了出口,只剩下了几百人,而出口的路,又是迎来了一只兵马,同样打着汉王旗号。领头之人是一位将军,帽盔上插着一根羽毛,那是羽林二十九将的标志,只听得他大喝:“安阳郡诸人,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余下的人见此情景,又是听着此人喝声,便是颤颤巍巍,叹息了一声。他们已经清楚了,这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啊!他们除了投降,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等愿意归顺汉王,求将军手下留情,饶我们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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