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1 / 1)

<>阮文吕,西山阮氏第一悍将,曾斩安南黎朝数员上将于刀下,其弯月断魂刀无人能敌。所属黑旗军将士又皆乃膘悍骁勇之辈,战力于西山诸军中当属第一。有如此一根眼中钉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若不拔除,许维实不敢放心进攻黎都升童。

令许维头痛的是,阮文吕把所有的兵力都收缩回高平府城,坚守不出。任凭你许维怎么遣兵派将挑战,他都高挂免战牌。金狼卫虽然火器精良,可一旦拼起攻城战来,依旧是劣势,许维也不敢把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金狼卫全都投入到攻城绞杀战中。

从两广檄调而来的兵马行进速度极为缓慢,一万兵马三天才走了不足四十里路,总兵张朝龙及李化龙二人犹如游山玩水般惬意行军,一点都不着急。

“怎么样,那张、李二人到达何处了?”许维近几日肝火颇为旺盛,脸上不免都长出好几粒粉痘来。

可不是,在高平府多呆一日,便给黎都方面武文仕更多的防御时间,那样会给自己增添不少的阻力。既然不想消耗金狼卫的有生力量,那就只能拿清廷的绿营兵当炮灰,让他们去攻高平府城,消耗掉守军的兵力。

关键时刻,张、李二人居然给自己来这一招,岂不让许维虚火旺?

“似乎才刚刚出了镇南关没多远。”刘翼也紧锁眉头。

“这两个王八羔子若是落在我手中,哼,定叫他们都竖着来趟着回内地。”许维直恨得牙痒痒。

“大人,是不是再派人催催张、李二位总兵?”见许维没言语,刘翼又多冒出一句道,

“不如派人杀掉张、李二将取而代之,夺其兵权加速前行?”

“升童方面已经集结了三万大军,由阮氏另一虎将吴文楚领军已然出发,不出三日必抵达谅山府外。到那时我等便是腹背受敌,所以明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高平城,而后回师谅山府,等待关内援兵。”许维边仔细看着安南地舆图边叙说着自己的见解。

“我怕金狼卫损失会相当的大!大人您呕心沥血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就这么赔在了安南异域相当不值啊。”

许维无可奈何地答道,

“我也不想,不过不这么做那只能陷入更加的被动局面中。待攻破高平城后,特准许众将士驰禁三日。”许维的言外之意便是同意金狼卫烧杀抢掠高平城三日,这与屠城并无多大区别,也反映出许维此刻的焦急。

金狼卫二协自抵达谅山后,就一直处于整装待发中,迫切等待着许维的命令。自成军之日起,金狼卫还从未经历过一场血战,求战**极强。

二杨的想法却不如军中将士一般的高涨,眉间都充满着犹豫不决之色。高平城墙高数丈,又经数年的经营,巩固结实且防卫森严,远非安南普通城池可比。兵法有云,十而围之,百而攻之。目前的局势反而是守城一方兵力远胜于己方。己方的西洋火器优势在于野战,攻城只能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

“大人,目前实不宜强攻高平城。我军只有区区六千之数,而面前之敌却有过万兵马,此乃以卵击石也,还请收回军令。”杨遇春心疼军队的损失,携同杨芳想说服许维改变主意。

许维也心疼金狼卫可能遭遇到的损失,可又不得不下令攻击高平城,遂正色说道,

“再大的损失你也得给我拿下高平城,就算拼到一兵一卒也再所不惜,明日日落之前我必须看到高平城的城楼上插着我大清的黄龙旗。”

知道二杨对此命令有抗拒的心理,许维又好言说道,

“只要能攻下高平,你们损失多少的兵员我都全额补足给你们。我向你们保证,一旦安南战事平定,我马上就把金狼卫的规模从现在的协一级扩充到镇一级。”

许维并没留给二杨更多的解释时间,话一说完就迅速转出营帐。二杨面面相觑,杨芳长叹道,

“大哥,你看这怎生是好?大人听不进谏言,非要强攻高平城不可了。”

“既然大人意已决,那我们就去准备吧。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算是阵亡在这异域他乡也只能认命了。”杨遇春年岁比杨芳大,说出的话略显伤感了些。

“希望明日能顺利攻克高平城!”明知不可能在短期内攻克高平的杨芳,就连一贯不服输的他一时也低调了不少。

与持悲观论调的主将相比,金狼卫两协士兵们则是另外一种场面。

清晨的高平城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体中,让人看上去有些不那么实在。离高平城不远的金狼卫军营内,士兵们正排队等着吃早饭。

白色的热气不断从铁锅中冒了出来,伙头兵们正一勺一勺地把白粥舀到士兵的碗中。士兵们兴高采烈地呈着碗三三俩俩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今日开始攻击高平城的事儿。

许维为了不让金狼卫士兵们失了实战的经验,经常派遣小分队暗中伏击清军部队。每次攻击都以金狼卫胜利而告终,在一定程度上也助长了金狼卫骄傲的心理。

“我说牛二,这次听说一旦攻克高平,便可肆意夺掠,是不是真的?”

牛峰是金狼卫第一协第二标第三营护营展正楚的亲兵,最清楚不过上峰传给展正楚的军令。他得意地答道,

“杨协领确实应允了。弟兄们攻克高平后可要加把劲哦,别抢在人后了。”

“他姥姥的,冲进去抓几个安南妞尝尝鲜,俺可好几个月没碰女人了。”一个块头粗壮的士兵淫笑着说。军营中粗话容易引起共鸣,这话顿时不少人随声附和。

“还是捞点银子实在,你可别死在安南女人的肚皮上了。”自有人出声嘲笑。

“人财两得实在。”也不知从哪冒出这句话来,现场顿时一片乱哄哄的,各说各的起来,气氛非常热烈,人人都在憧憬着破城后的美梦。

正巡视至此的二杨见到此种情景不禁都微笑了一下。

“大哥,看来这士气已经高涨无比,是时候攻击高平城了。”

“不错。”杨遇春接受了杨芳的意见。

当战鼓擂动之后,两协的金狼卫将士集中对高平城东门发起攻击。在过百门战炮的密集轰击下,高平城用青砖砌起的城墙口冒起数十股的浓浓黑烟来,被炮弹击中的砖块屑末满天****,不断有安南兵从城楼口被轰飞坠下城楼。

在四长排的金狼卫士兵半跪地朝高平城墙口放完猛烈的枪弹后,又有过百的安南兵被击毙摔下城楼,一时间安南兵纷纷寻地方躲藏了起来,城楼上再也见不到半个安南兵身影。

在弹药出膛引发的白烟缭绕中,数十架云梯搭上了城壁,蜂拥而上的金狼卫士兵开始兴奋地往上攀爬。他们手中都拿着把长刀,嘴上直哇哇喊叫着给自己鼓劲。

就在金狼卫士兵即将登上城墙垛口时,本已空无一人的城墙垛口突然又出现无数的安南兵身影,手中操着弓箭对准金狼卫士兵就是狠狠一箭。

啊!。。。数十个已经接近垛口的金狼卫士兵脑门中箭惨叫着跌下云梯,随后安南兵从城楼上又不断丢掷下大石块,并努力地把云梯推离城墙口。这也使得前仆后继的金狼卫士兵攻势大大受阻,从云梯上滑落城下的士兵远比攀爬上去的要多得多,也有不少架云梯被整个推离开城壁,倾覆在地。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城外的战场上遍布着金狼卫士兵的尸体,越是靠近墙角处越是堆满了死尸。勉强登上高平城城楼的金狼卫将士杀红了眼,在被重重包围的安南士兵攻击下,舍生忘死地博杀着。前方刚阵亡一人,后来人毫不犹豫地继续冲杀,直至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消耗在高平城城楼上为止。

人数众多的安南兵在近身博杀时根本不怕金狼卫的枪弹,而城下的金狼卫反而有点投鼠忌器,不敢再发炮或开枪射击,生怕误伤自己人,人数上本就占劣势的金狼卫士兵开始陷入困境,以致攻上城楼的士兵越来越少。

鸣金收兵的鼓声终于敲响了,它的声音回荡在高平城四周,金狼卫士兵停止了一切对高平城的攻击。

“报,第一协阵亡二百七十九人,伤五百六十六人。第二协阵亡三百零二人,伤六百一十九人。”一名亲兵把伤亡人数准确地报了上来。

杨芳心事重重地对杨遇春说道,

“大哥,强攻实非明智之举。再这样消耗下去,恐怕不出四天金狼卫所有兵马都要报销在安南了。”

“以己之短碰敌之所长,这战本身打得就很窝囊。”

“不如再去劝劝大人吧?”杨芳试探问道。

杨遇春思虑再三也别无良策,于是点点头语气沉重地答道,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二杨刚进到中军帐内还未站稳,许维便带着焦虑的神情出声询问,他此刻也正焦急地等待着破城的讯息,毕竟攻克高平事关整个安南战局。从早上一直到现在,许维就一直守着安南地舆图在观看着,一刻也没歇息。虽没亲临城下,可心情一样紧张不已,手心全是汗水。

“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攻下高平城?”

杨芳及杨遇春颇为羞愧地同声答道,

“有负大人重托,我金狼卫强攻高平未果,损兵达一千五百人之多,恳请大人一改初衷,放弃攻打高平。”

听完二杨的话,许维顿感手脚冰凉,脑袋有点眩晕,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没摔倒,幸亏左右亲兵掺扶了一下。

前方的高平城打不下来,而后方吴文楚大军一日时光急行了近七百里,自己马上就将遭前后夹攻的灭顶之灾。就算自己能逃过此劫,朝中的和也会落井下石,这两广总督一职恐怕难保。

此次清廷大军兵进安南,客观上讲是自己促成的。若是首战即告失利,哪还有颜面回国?

许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默不作声地两眼直钩钩地盯着安南地舆图,半响后从嘴缝中艰难吐出几个字来,

“休整一晚,明日我将亲临城下督战。”许维决定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大人还请三思而行啊。”二杨膝点地左手同时摘下战盔恳求道。

许维终究是统筹全局者,不可能把目光都集中在兵员得失上。未等大军到齐先行攻打高平已是他的重大失误,若是再随意撤兵,只能会使金狼卫全军覆没,致自己于死地之中。许维感慨地所道,

“此战决定了我们金狼卫的生死存亡,就算拼到一兵一卒,也需拿下高平。希望二位将军能与我同舟共济,携手渡过此难才是,勿要再存保存实力之想。”

二杨脸一红,同声答道,

“愿与大人同进退。”

许维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出去,随后更是屏退所有的人,包括刘翼在内。

前途渺茫,许维神情沮丧,很是悔恨自己的草率决定。虽然张、李二总兵并不是自己的人,可至少还能派上用场,抵挡住来至升童的攻势。后悔药这世上并没卖,做错了就会受到惩罚,只是这惩罚似乎来得重了些。

“数年的准备毁于一旦啊。看来满清气数未尽,反而是我许维的气数尽了。真是应了那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古话。”许维囔囔自语了几句。

强令金狼卫二次攻打高平,那是垂死挣扎之举,许维并不认为能攻得下重兵把守的高平城。摸了摸放置于桌上的一把做工精巧的左轮火枪,许维苦笑无言了,这把枪用来结束生命倒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坐以待毙并非是自己的真实性格,怎么着也要与安南军拼个鱼死网破,了不起马革裹尸回中原。一想到这,许维左颊红潮顿涌。

“大人,大人,有客拜访。”刘翼未经通传便直闯进帐。许维内心相当不悦,但并没即刻发作。刘翼生性谨慎,今夜居然带人直床入帐,必是有惊人的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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