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师之所以能够完全复原,并且躯体、精神都大有进益,功劳自然就在这座灵池上。这座灵池内的元液可是赵家这座祖山十数条灵脉凝聚液化所致,向来在外有着“医死人、肉白骨”之神效。医死人,也许有些夸张,但至于肉白骨,可是没有丝毫水分,赵宗师不用说仅仅被斩掉一条手臂,即使再重的伤,那怕濒死,丢入池中,不用一昼夜,照样生龙活虎跳出来。
“可惜这座灵池只能家族的嫡子、以及亲传弟子才能够动用,庶子却是没有这个权力。否则当年如果赵铭能够在这其中浸泡一昼夜,资质必将有一个脱胎换骨的蜕变,如此也就不用死,而你也不至于为给他报仇,沦落到眼下如此狼狈境地。”看着木屋墙壁上那张崭新的枯黄树叶,赵广义很有几分怅然道。
“哼,少提那个废物,如不是他,我可真不会沦落到眼下地步。——抓紧时间吧,我要融合了‘先祖英灵’,立即赶往白沙亭城南十万大山,这场盛会我可不想错过参与时机,我要将陶荣、还有千洛那贱种,统统斩杀,将我受损的名声给夺回来,然后将那儿的一切好处都夺取手里。”赵宗师鹰钩鼻子泛红,抬头对赵光义低吼道。
与对赵铭横死心伤不已的赵广义不同,赵宗师对之可并没有多少感情,那怕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兄。而天性凉薄的他甚至将自己落到眼下地步,大半原因都归在了那个死鬼头上,心下恨恨不已。
然而他再恨,赵铭也是死了,故而眼下他还是将仇恨之心,都放在了勾结山蛮伏击他、将他一干羽翼全部灭杀,可以说给了他重重一击的陶荣,以及让他狂干母猪、极度无耻卑贱的千洛身上,对这两人生性刻薄阴狠的他,真个恨不得吃肉寝皮。
“既然你下定决心,那就依从你吧。也许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心魔不除,你未来也将寸步难进。”赵广义轻叹口气,缓缓点头,旋即神色一肃,跪坐玉榻上不动,双手各自捏定一个古怪法诀,向着下方地面虚虚一按,大喝一声:“敕!”
整座木屋内元气翻滚,如潮动荡,四周墙壁上一排排密集印贴的一枚枚枯黄树叶间,一条条相互连接的细细银线凸起,密密麻麻,纵横交错,赫然形成一座偌大深邃的符阵。符阵运转,“呼、呼”一阵闷响,整座木屋内的色彩飞快消失,赫然完全变作了一个黑白世界,触目所及尽是灰蒙蒙一片。而除了那座莹莹灵池外,灵池上的“气运宝树”、四周墙壁,以及墙壁上的枚枚枯叶,全部不见,只有条条丝线勾连成的圆形符阵银光闪烁,将赵广义父子围在其中。
在银线符阵正北方的最顶端还有四片树叶留存,此时完全变作了金色,随着符阵运转加速,四片树叶金光越来越强,慢慢化成了四团火焰般缭绕蒸腾的金色光团,其中三枚宛如沉睡的洪荒暴龙被惊醒,发出三道冰冷无情、庞然如山的恐怖意念,在符阵内狭小空间不住波动、扫荡。
无论赵广义还是赵宗师,宛如浸入了冰水中一般,全身僵直。跪坐的赵广义恭谨俯身,叉手低声道:“赵家第二十三代家主赵广义,拜见三位先祖,第二十四代嫡子赵宗师今日前来融合祖灵,惊动诸位先祖,还望宽宥则个。”
那三道恐怖意念在赵广义、赵宗师身上转了两转,接着退潮般懒洋洋退了回去,三团蒸腾的金光随之逐渐消散,重新化成树叶,慢慢隐去。就此,符阵正北方顶端,仅仅留存一枚缭绕蒸腾的金色光团了。
“我们赵家的祖灵分为两类,一类还有神识意志,就像刚才显化的那三尊;另一类则是年代久远,神识归于虚无,完全剩余精纯的神魂留存。第一类祖灵,我们赵家每一代嫡子都可以自此获得一尊,寄于识海‘天命宫’,用以护身保命。而今保护你的那尊祖灵遭受重创,陷入沉睡,不知何时能够苏醒,而你又急于提升实力,赶往十万大山斩杀死敌,如此只有将仅存一尊的第二类先祖精纯祖灵,与你神魂相融合了。”赵广义沉声道。
对于赵广义所言,赵宗师显然早就知晓,听父亲啰里啰嗦,一脸不耐,终于等他说完,忙盘膝端坐,双手食指指甲相互一划,双手手腕裂开,鲜血就此“汩汩”流淌而出。在他身前,一座由三十六枚指甲大小的淡银符文结成的符阵凸显而出,不住轻盈运转,他双手手腕悬在符阵上,让鲜血滴落在那一枚枚符文上。
当三十六枚符文完全被鲜血沾染,变作了血红色的整座符阵,不住运转之下,就此慢慢化成了一合抱大小的血色光球,浓重血腥气息弥漫散发。
正北最上仅存的那团没有了神识意念的神魂,完全受本能驱使,像是嗅到了蜜糖味道的蜜蜂,化成一道金光飞扑而下,跃入血球之中。血阵运转陡然加快,血色圆球收缩,化成一枚拇指大小、外赤内金的圆珠,骤然没入赵宗师眉心。
盘膝而坐、双手捏诀,早已严阵以待的赵宗师,浑身触电般一阵剧烈颤抖,随之面孔扭曲,似乎极为痛楚。
赵广义脸色显得也有些紧张,跪坐玉榻上,双手手诀纷乱变化,接连打出,催动着银色符阵飞旋,一股无形而柔和力量宛如母亲的羊水般围拢下方的赵宗师,滋养着他的精神,精壮他的躯体。
当银色符阵运转了三大周天后,赵宗师颤抖的身躯慢慢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消失了,代之的是一层淡金色、无比庄严安详的宝光。
见到这一幕,赵广义长松口气,挥手散掉符阵,从而阴界灰蒙蒙的黑白色调消退,人间的七彩色泽重新泛起,小木屋内的景象再次恢复。
赵宗师倏忽一声长啸发出,双眼睁开,两道金光暴射,端坐的身躯飞跃而起,身躯一股澎湃浩荡气势狂卷出去,“点星趣÷阁”轻颤,身前虚空第一、第二、第三,以及崭新的第四枚符文,闪耀浮现,光华如星。
赵家没有了神识意念的祖灵,对于家族一脉传承的弟子来说可是举世难觅的大补之物,不但融合起来轻松容易,更能够大大壮大赵家弟子的神魂,使之就此修为暴涨不说,更前途远大,足以在天命师一途走得更远,登得更高。赵宗师而今一举破开男爵壁障,进入子爵境,连同第四符文都结出了,显然融合这枚先祖祖灵非常成功。
“好、好,看来你报仇雪恨,指日可待。”赵广义一脸欣喜,又仔细看了看赵宗师的第四符文,抚掌道,“此符文是攻击属、还是防御属?”
子爵天命师的第四符文,分为攻击与防御两大属性,像王导的“毒障”、谢安的“震慑”,都属于攻击属。
“攻击属!”赵宗师傲然道,“我这枚符文神通,乃是重力,足以释放出三十倍重力!”
赵广义一听,越发笑得开怀:自己儿子与仇敌对战,忽然第四符文释放出三十倍重力,仇敌像是背上压了一座山,举止迟缓,遁逃不得,还不任由他宰割?
“不错、不错,这一定是先祖的祖灵在保佑你,——你尽管去灭杀千洛那小畜生,还有陶荣那老贼,他们背后的势力,由我来接着。此外,也尽管与王、谢、司马等家族的嫡子一较高下,去年五大家族‘嫡子大赛’中,你可是在司马昭那厮手下吃了个亏,此次一并讨还回来。”赵广义给儿子指点道。
赵宗师用力点头,神色兴奋,双眼无尽狠辣凶残闪烁:“不将他们统统灭杀、打服,我就不知道赵家儿孙,愧对先祖英灵。”
赵广义赞许点头,伸手一招,“气运宝树”上一枚通体黄灿灿的玉符飞来,递给赵宗师道:“此乃你融合的先祖所炼制的一枚真符,一并给你吧。”
“真符?!”赵宗师大吃一惊,一把抢过,而那枚真符一入手,果真一股无比熟悉自在气息涌起,似乎只要他神魂注入,就足以轻易催发,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不由满心狂喜。
要知道真符可是较之玉符还要强上一个位阶的强大符器,除非遭遇重创,否则能够无限次使用下去,并且威力也是要强大的多的多,威力微弱、使用几次就会自爆掉的玉符,与之一比简直都不够看。
赵宗师又是一声长啸发出,宛如出洞的蛟龙冲出木屋,就此远远去了。
东域最东方,朝歌领溟家那片一望无际、广阔肥美宛如碧海的草原正中,那棵巨大奇树上溟家家主洞府内。
身材高大、青须暴睛的溟家当代家主溟北枚,身着粗布袍,盘膝端坐在八条树根莲蓬状末端的圆孔喷出的绿雾所凝成的法台上,不住默默修炼。此时法台居然由原先的五尺又涨大了一圈,变成了六尺左右,并且宛如翠木雕成般更加凝实,直似乎与整株大树连为了一体。而这圆形法台粗略一看,赫然与千洛的“大罗承星盘”足有七八分的相似。
随着溟北枚法诀催运,他的一呼、一吸间,居然无比的绵长悠久。而每逢他一呼,耳、鼻诸窍就一枚枚灿金色细小符文不住飘飞而出,落入身下盘坐的绿雾法台。
融合了金色符文,绿雾法台就镶嵌了一层金边,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吸纳之力生出,八条树根末端莲蓬状圆孔内绿雾就浓郁吐出,随之法台就微微涨大一分。
紧接着他又是一吸,绿雾法台中一枚枚细小符文就再次飘飞而起,自他的口、眼,飘飞而入,而这些符文已经由淡金变成了墨绿色,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精纯至极的生机,融入溟北枚体内后,溟北枚肌肤一层淡绿光泽泛起,随之脸庞上的皱纹就变得极淡极细,须发变得乌黑发亮,居然整个人在不住变得年轻。
就在溟北枚修炼正入味儿之际,身前那枚人头大小、宛如水晶打磨而成没有一丝杂质的莹白圆球,忽然内中一团烟雾缭绕,渐渐一副景象显出,赫然是一年纪极老、似乎足有百岁开外、须发肌肤呈现诡异的墨绿色的干瘦天命师。
“见过家主,打扰家主修炼,罪该万死。”须发墨绿的老年天命师满是阴鸷之色,然而面对溟北枚却是无比恭谨,老老实实俯身插手致礼道。
溟北枚行云流水般变幻莫测的手势不停,甚至眼也不睁,冷漠道:“说吧。”
溟北枚可是下过严令,除非有天大事情,否则敢于打扰他修炼,任何人都是重惩不贷。而今这须发墨绿的年老天命师溟破百,虽然乃溟家诸多长老之一,没有重大事情,想必也是不敢随便打扰他的。
“家主,潍安界王翦传来消息,已经查清,的确是当年千家的那名余孽出世了,并且闹出很大的动静,而今整座宛罗城都被他给彻底掌控,并且不在少数威震一方的强者都死在他的手下。家主日前感应到‘大罗承星盘’踪迹,想必就是他催动外显所致。”须发墨绿的溟家长老溟破百双眼放光,叉手不离分寸,颇为兴奋地道。
听到这个消息,溟北枚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兴,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反而他脸色微微一沉。
一见溟北枚神色,溟破百心头一颤,忙低声道:“这小子修为进展极快,作为今年新晋天命师,居然而今已然修至男爵中品之境。如仅此,王翦亲自出手,倒也足以灭杀他,将‘大罗承星盘’献来。关键是这小子拜了天殿金秉坤圣王为师,这未免有些棘手。”
溟北枚眉头一皱,睁开了双眼,变幻的手诀也一下停顿,思忖半响,淡声道:“即使有金秉坤圣王撑腰又能如何?莫非傍上了高山,就可以将当年的旧案翻转?可笑。”
溟破百低头继续道:“还有一事,潍安界南十万大山深处,有一座先辈天命师洞府出世,这个消息传扬开来后,整个潍安界大大小小所有势力尽皆倾巢而出,赶往抢夺外,连同洛邑领也得知了消息,王、谢、赵、司马等大家族都纷纷出手,派遣嫡子前来,企图将之收于囊中。据闻几大家族的嫡子达成协议,他们先击败我们朝歌领大小势力,将洞府抢夺到手中后,然后再内部进行比试争夺。”
“哈,真是好算盘啊。”溟北枚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他们也不觉得手伸得过长?”
看着溟北枚神色,情知他心头已然大为恼怒,溟破百莫名感觉紧张起来,咽了口唾沫,悄声道:“眼下这个消息,还仅仅局限潍安界范围,洛邑领几大家族之所以知晓,是正在潍安界追杀千洛那小子的赵家嫡子赵宗师,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透露给他们的。他们总算还守点儿规矩,仅仅将家族嫡子派了来,一代的家主以及家族的长老,都没有眼红的亲身赶来……”
“他们也要敢!——放着我还没死呢。”溟北枚傲然道。
溟破百一缩脖子,继续小声道:“……但如再拖延下去,洛邑领这些家族不在话下,就怕被咱们东域的域主家族、以及那几个大门阀给知晓,到时候……”
溟北枚慢慢点头,看了溟破百一眼,冷冷道:“那以你之见呢?”
“快刀斩乱麻!眼下不是对少爷进行磨练的时候了,必须果断出手,以最快速度,将所有好处都全部攫取手中,才是上策。”溟破百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语气坚定地道。
溟北枚赞许点了点头,森然道:“就这么办,你亲自走一趟吧,会同王翦,赶去十万大山,第一夺取这座先辈天命师洞府,第二将那小子给灭杀,将他势力连根拔起,特别要将‘大罗承星盘’给我带回来。”
溟破百精神一振,叉手阴声道:“家主放心,此去,我保证万无一失。”说着,他腰背一挺,身后虚空一枚硕大如房舍般的墨绿符文一闪而逝,旋即一座绿雾笼罩、阴诡莫测的巨大符阵结成,直铺满了小半个天穹,其中更密集如水藻般细长绿藤宛如灵蛇般不住扭曲、摇摆,无穷无尽煞气散发,——凕破百赫然是一名修为参玄、元力通天的极品伯爵强者。
溟北枚微微点头,对于溟破百的能力、修为,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淡淡道:“不过你要记住,你们只有十天时间。这十天我将停止修炼,催运这株‘通天扶桑树’遮蔽天机,使得这‘先辈天命师洞府’消息不再外泄,避免被那些大门阀得知。十天后,只要你们能够将这‘先辈天命师洞府’收回,即使东域那几大门阀知晓了,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吃到嘴里的肉,还能逼我们吐出来不成?”
说完,溟北枚挥手关闭了莹白圆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