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空响
诀别那日.她白发三千随风飘舞.绝美的脸上全然是无情而狠毒的神色.与往日的沈汐大相径庭.恍如妖魔.
她说.姜斌.我绝不会放过你.
身着九龙黄袍的帝王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龙椅上.他几乎口不能言.耳边回荡着那日她所发出的的诅咒.
苍生不宁.以命相偿啊.
她沒死.她竟沒死.怎么会.怎么可能.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她沒有來找自己报仇.为什么凭白消失了一年的时间.
“慕容楠.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姜斌急切的想要知道沈汐下落.如果不是真正失去过她.他就不会知道原來那个不可爱的女子在自己心中有那么高的地位.
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姜斌.慕容楠哑然失语.他沒有想到一向很会掩饰自己情感的姜斌会露出这样不设防的表情.
“如果我要的是你昆国的大好江山呢.”这当然只是慕容楠一句玩笑话.很显然姜斌却沒有将此视作玩笑.
“只要能同她在一起.当不当皇帝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国主.”一旁的侍从易泊惊叫出声.他听到了自己主子的回答感到心惊.
姜斌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易泊不必这样大惊小怪.
其实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慕容楠也清楚这一点.
“那不过一句戏言不必当真.还是和先前我所说的一样.以诺书为凭.结下正式的联盟便好.你看如何.”
这当然是好.姜斌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慕容楠的要求只是那么简单.
他立刻宣人上殿准备好文房四宝摆于案桌之上.大笔一挥.写下了一份昭示天下的诺书.
诏书上的字体苍劲有力.婉若游龙.一看就出自名门大家之手.完毕盖上了国玺印鉴.吩咐易泊交到了慕容楠的手上.
拿着这份诺书.慕容楠只觉有千斤重.有了它.荣慧就不必再为了联姻之事伤心难过往后他们就可以白头偕老了.
这看似天真又可笑的念头.换做从前的慕容楠一定会觉得愚不可及.但现在.他也不过是红尘中一痴傻人罢了.
“沈汐就在黎国.而且我怀疑王兄知道她的下落.”慕容楠举起手中的玉溪承华佩.“这块玉佩在棺木里.说明王兄先前就知道棺木里是空的.沈汐沒有死.他背井离乡的这一年.一定也是在寻找她的下落.前些日子王兄被黎国的人掳走.他一点都沒有反抗.这件事不觉得很蹊跷吗.”
听完慕容楠的话.姜斌心里有了几分自己的想法.忽然脑中浮现出黎国那位绝色倾城的女将.慕容谦口口声声唤她汐儿.可那张脸绝不是沈汐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以慕容谦的个性.不会那么轻易的认错人.一定是有什么破绽被他发现.莫非那个女人带了人皮面具.
姜斌仔细的回忆着自己与那个女人面对面时的情景.那个时候隐隐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说不上來到底是哪里不对.现在一想才有了端倪.
一个人可以改变外貌.声音.可是形态动作极难隐藏.
难道她真的是沈汐.她究竟在黎国是什么身份呢.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姜斌让易泊送慕容楠出宫门.自己却骑上快马.一路向后陵的方向奔去.
守陵的卫兵见国主亲临吓得双腿发抖.跪了一地.姜斌伸手摸了一下陵前的石狮子雕像.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他立刻龙颜大怒.下令将那些卫兵拉出去斩首示众.
“陛下.陛下饶命啊.”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顷刻间消失.成了地下的一缕幽魂.姜斌的残暴不仁也因此被世人诟病不已.可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知道.这里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长眠的地方.谁都不能亵渎此地.更不能不敬.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迈进深不见底的陵寝.阴冷潮湿的感觉迎面扑來.他站在华贵非常的棺木前.看着长明灯中间挂着的女子画像.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画中女子的脸.
这是他对沈汐唯一的念想.也是唯一可以寄托感情的东西.话中的少女年约十岁出头.语笑盈盈地在放飞一只纸扎的鸢鸟.
她的神态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从画卷里走出來一般.虽然尚且年幼.仍旧难掩那国色天香的容貌.
姜斌放在棺木上的手微微发抖.他用力推开了棺盖.棺内果真如同慕容楠所说.空空如也.只有一件血衣.
他记得.这件衣服就是沈汐坠楼那日所穿的羽衣.原先洁白无瑕.现在却染上了她的鲜血.触目惊心地躺在棺中.
“她沒死.她真的沒死.她还活着.”狂喜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他一把抓起那件血衣紧紧压在胸前.泣不成声.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你那么勇敢坚强.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死呢.”
幽深黑暗的陵墓里.堂堂一国帝王像个孩童一样痛哭流涕.他失去沈汐生不如死.如今老天爷又给了他这个机会.这就是天意.
易泊送别慕容楠后也感到了后陵.他站在陵寝门口等着主子.过了约半个时辰.姜斌双目红肿地走了出來.他立刻迎上前去.
“国主.方才你说你愿意用昆国江山社稷换沈汐.这样做未免太轻率了.”易泊个性耿直.换做旁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
好在姜斌待易泊始终都是不同的.比起臣子.他更像是兄弟手足.放眼整个朝野.唯有易泊能够相信.哪怕是自己的亲外公欧阳洵也不例外.
“易泊.你以为慕容楠真的会要以沈汐的消息为筹码要这昆国江山么.”帝王弯唇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易泊缓缓开口说道.
“这”
“不可能的.他四国当下的形势使然.他不是个蠢笨的人.在这个时候开疆扩土意味着什么.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孤早就捏准了这一点.他此次前來为的是贵妃荣慧.男人这种生物也实在是脆弱不堪.”姜斌自嘲地轻笑出声.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那么.国主是故意那样说的.”
“沒错.”
“可这是为什么.”易泊越听越糊涂.明知不该还是想探个究竟.
“他以为凭着那一张诺书就可以高枕无忧.真是孩子气的想法.易泊.你可以好好看着.总有一天他会在孤手中一败涂地.他会亲手毁了自己.到那一天.羽国就会成为孤的囊中之物.”
易泊无言地看着一脸坚信笃定的姜斌.愕然愣在那里.
究竟是他方才骗了慕容楠.还是现在骗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