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单游除了医术,易容术也是出神入化。贺合欢在青玄宫时,常常被他这样震惊到,后来,她学会了辨别他的眼睛。不管他变换多少面孔,伪装成什么人,她都可以在他的眼神里,认出他来。
何单游不解,挫败的问她:“自我用过这招以来,没有人能分辨出真假,就算是夫妻之间,也做不到,你是如何办到的?”贺合欢笑而不语,何单游眼睛里有一股力量,那是经过岁月和时间淬炼的坚定,没有他那样的恒心的人。至少,她还没见过。
贺合欢急忙退进内室,想去摸枕头下面的短刀。上次她托云琴药师送信以后,贺延寸就把短刀留在了身边。她从琦珑坊被他们救出来,贺延寸又还给了她。因为身在贺国公府,还有贺延寸在身边。她觉得安心,所以并未像从前那样,随身携带。
何单游看出她的动机,抢先一步,他拿着短刀细细掂量:“做工不错,可是你身上有毒,还不会武功,即便是用上了,也伤不了我分毫。”贺合欢心中慌乱,面上却强装镇定:“何叔,你想怎么样?”
何单游仿佛听见了一个什么笑话:“我想怎么样?常宁公主,是我该问问你想怎么样吧?”贺合欢沉默不言,他今日在此见到自己,很是意外,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贺延寸。但是现在,何单游眼睛里的愤怒,就足以让贺合欢瑟瑟发抖了。
何单游把短刀放在梳妆台上,慢条斯理的在茶桌边坐下:“你在边境之时,就说过会为了幽浅谷的事情赴汤蹈火。可不知你那些日子去见贺延寸,都说了些什么,突然间说要提前回京,不给我们添麻烦,原来是想趁着咱们对战西索国的金祀一族,趁机脱身而已。”
何单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不喝,他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暗起来:“我多相信你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想在京城和朝政中做什么,川渝楼的兄弟们都赴汤蹈火。就连风影,也为了贺延寸死了,就是怕你伤心。可你,竟然背叛了我们,背叛了幽浅谷。”
贺合欢震惊道:“风影死了?”何单游把那杯茶水倒在地上:“少给我装傻,你在边境之时,利用风影对你的信任,让他派人送你回来。到京城之后,趁着西索国的人袭击京城,你放火烧了惟苓府,制造常宁公主遇险的假象,等贺延寸凯旋归来,你就躲进了贺国公府,再让他制造假身份娶你,你好借此摆脱川渝楼,摆脱幽浅谷的那些国仇家恨,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背叛幽浅谷的叛徒。”
贺合欢矢口否认:“不,不是这样的。”何单游起身,他已经失去了耐心,眼前的景象,已经足够他揣测出一万种可能了,何单游怒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今日,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你的命运,只能是幽浅谷的皇族,而并非贺国公府贺延寸的夫人。”
贺合欢看着他的逼近,眼里全是恐惧:“何叔,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这样,我和贺延寸,并不是蓄意要害死风影的。”听她提起风影,何单游理智全失。一掌拍晕她。他要把她带走。
幽浅谷的皇族回来了,他不用再找人假冒了,趁着承乾宫虚弱无力。贺延寸和六王爷之间互相猜忌,正是复国的好时候。有了贺合欢这张底牌,他根本不担心贺延寸不听自己的。
何单游原本听闻贺延寸另娶他人,心里还十分担心来着,不得已的下策是找六王爷合作,可是现在,贺延寸做了那么多事情,竟然就是为了常宁公主厮守终身,真是天赐良机。有了贺家军相助,幽浅谷的再起,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徐潮去了很久,还不曾回到前厅,贺延寸显而易见的有了几分担心,簿完察觉到他的不安,安抚道:“或许是醉酒得厉害,实在是晕住了也说不好。”今日的喜酒,是定了京中最好的柒酒香,即便是混着果酒,也颇为厉害。
贺延寸看了看时辰,低声对他嘱咐道:“既然徐潮没来,那便由你去我房中把合欢带过来吧,时间差不多了。”簿完放下杯子,问道:“喜娘呢?”贺延寸解释道:“奶奶方才拿了一对玉镯,说是一定要给合欢带上,让喜娘送到房里去了,你直接去接人便是。”
喜娘不在,簿完不知道成婚的规矩,既然她已经在贺延寸的院子里,他便放下所有顾虑。直接绕过人群,快步离去。
贺合欢被何单游打晕,他不好从前门直接把人带出去,后院守备稍微松懈些,他准备一出贺延寸的院子,就直奔后院。他揽住贺合欢的腰,把她身体的全部力量都靠着自己身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出去。
贺家军觉得好生奇怪,新娘子这般不避讳的吗?身子仿佛软若无骨的靠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今日还只是她与贺将军的大婚之日,便已经这般放肆,等到了婚后,贺将军不得被她欺负死。
可是,传闻中的新娘子,出身虽然一般,她父母却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不知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放荡形骸的女儿,真是可怜了贺将军,所有人的眼光里都带着探究和怀疑,却无人过问。
何单游神色镇定的出了贺延寸的院子,在贺家军看不到的地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方才若是被拦下了,依照院中贺家军的人数,他还没有把握,在不惊动贺延寸和簿完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何单游把贺合欢拦腰抱起,放轻脚步,避开府中家仆和贺家军的视线,准备溜进后院离开。簿完正好进来,撞上这一幕。他随即脸色大变,呵斥道:“徐将军,你这是干什么?竟敢对贺大哥和常宁公主如此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