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陆北方一路南下,郑釜明的军队凭借霍义本和冯虎纹这两员猛将,再加上班品仁的智谋,一连攻破敌军十七座城池,占领的乡村小镇位数过百。期间又吸收了很多股地方势力,逐渐形成几十万人的庞大规模。
身处皇宫的大皇子郑绝明终于按耐不住,亲率五十万大军倾城出动,与郑釜明的势力对峙在“天闯界”,准备展开一场你死我亡的兄弟之战。
天闯界,这是一个从古时便开始存在的名字。那时在整个大陆上远近闻名的商门豪族天闯家族,如今虽然已不复存在,但这个名字却一直保存了下来。
天闯家族拥有大片属于自己的林地,他们的祖先最早也是靠伐木业白手起家。如今这里人迹罕至,数百年间恣意生长的植被,将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彻底清除。
炊烟在林地边缘缓缓升起,蔬菜汤汁那清淡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这让精神紧绷的士兵们多少有了些盼头。
郑绝明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正待在兵营最大的帐篷内,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最丰盛的食物。他的面相俊朗,围绕下巴一周,修剔着整齐的络腮胡,更显成熟男人的本色。一身镶金边的黑色战袍上,绣着赤红色的虎头纹饰,头戴一顶玛瑙石王冠。
“大哥你是怎么了?从到了天闯界便从来没笑过。”说话的人是六皇子郑玉明,当真生的面如冠玉,一副翩翩公子形象。
“自邓将军战败之后,冯将军也没了消息。如今手下的兵将气势低迷,这一战我们又该如何面对?”
见郑绝明郁郁寡欢,三皇子郑晴明道:“大哥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只听闻郑釜明手下多了一员猛将,名叫霍义本。善用一把九天云蟒枪,入阵出阵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如果能将此人除去,敌军士气必定也会受到影响。”他生的眉清目秀,尖细的下巴左侧,有一块花瓣形状的红色胎记,笑起来的时候自带三分媚态。
郑绝明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说道:“不光是这个人,还有一直跟随他的军师班品仁。早年间我便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如今看来当真如我预料的一样。”说完他拿起酒杯,一口喝干香浓的葡萄酒,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继续道:“先锋让谢无常、谢无往、谢无闻三兄弟出阵,带上最新研制的虎吼战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赢这第一战鼓舞士气。”
此时在对面阵营的营帐中,郑釜明和几位心腹正围坐成一团。
“现在我们有人有兵器,再不用怕大皇子的势力。明天我要第一个出战,争取拿个头功回来。”蒋毅平头戴一顶半圆形战盔,侧目扫了一眼霍义本说道。他面上有一条醒目的刀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这近一年的征战,让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类似的伤痕。
端坐一旁的霍义本身披亮银色战甲。与一年前相比,他显然更具一个将军的气质,鼻下也留起了浅淡的小胡子,无需刻意,目光中也时刻隐藏着令人颤栗的威严。
“蒋兄何必如此心急。这第一战你若想去,恐怕是不行了。”班品仁一身月白长袍装扮,头戴墨色的羽帽。他留起了细长的山羊胡,尽显成熟气质。
“为什么不行?”
班品仁捋了捋胡须,笑道:“因为如果前去,必死无疑。”
“这……”蒋毅平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这些年他跟随郑釜明走南闯北,早已见识了班品仁的手段。只要军师说出口的话,没有一次落空过。
班品仁转头看向郑釜明道:“主公,郑绝明此次亲征,意图就在重整士气。所以这第一战,他必定会倾注全部战力。此时我们应该避其锋芒,把主力隐藏起来,尽量达到最小损失才是。”
郑釜明内心也是这样认为,便转而对众将道:“哪位将军愿意出战?”
一时间竟无一人回应,营帐内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中。
霍义本见众人都不言语,便主动站起身来。“主公,义本愿意出战。”
班品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蒋毅平一脸认真,但目光中却带着敬佩。
冯虎纹面无表情,目光盯着身前的桌面。
“好!”郑釜明先是痛快地叫喊一声,随后才赞叹道:“义本有此决心,我心甚慰。如你能杀出重围回来见我,当封你为开国第一将军。”
“谢主公。”霍义本双手抱拳,胸中的热血好似火焰一样猛烈灼烧。
两军阵势一字排开,郑绝明的军队当先以铁骑开路,紧随其后便是长刀手和长矛手列成的方阵。再后面才是擅长贴身战的刀斧手,以及需要保护的弓箭兵和枪炮手。
郑釜明这边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兵种定义。不过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勇士们,都心甘情愿为了郑釜明而战。他们个个额头上都捆绑着鲜艳的红色布条,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透着一股刀尖般的锋锐。这就和绝境中的野兽一样,是一种即使燃烧自身生命,也不会放弃抵抗的执著。
还未待马上的霍义本来到阵中,敌方阵营便响起震天的战鼓声。铁骑阵前疾风般冲来三匹黑马,三人手上都提着长柄偃月刀。当中一人冲其他两人喊道:“二弟!三弟!这人就是霍义本。如能拿下他的人头,大皇子必定给我们加官进爵。随我上!”
快马飞驰而至,霍义本将九天云蟒枪朝前一指,身后的死士立时高喊着冲杀而去。
骑黑色战马的三人正是谢无常、谢无往、谢无闻三兄弟。他们的马快,由谢无往和谢无闻冲在前面,将两把偃月刀于空中架在一起,合成一双朝霍义本拦腰斩来。其后便是谢无常拍马举刀静待时机,只要霍义本出枪抵挡其他两人,他便能瞬间给出致命一击。
九天云蟒枪尾端的钩爪如快箭般飞过,一爪便抓在了谢无常的面上。霍义本在马上用力一拽,谢无常整个人便从马背上飞起,正迎着前方架起的两把偃月刀而去。两旁的谢无往和谢无闻见此情景立刻撤去刀锋,谢无常便重重摔在地上。
霍义本一手持枪,一手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远方的林地深处疾驰而去。谢无往和谢无闻驱马紧随,而被一路拖行的谢无常则发出痛苦的惨叫。那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惊起林中成群的飞鸟。
谢无往见大哥痛苦难耐,飞身从马背上跃起,手中长刀斜劈在霍义本身下的马屁股上。那马嘶鸣一声,立时像疯狂的公牛般加快了速度。谢无闻从斜刺里挥来一刀,被霍义本回身接住,隐藏的第九尺枪身弹出,枪头瞬时向前窜去,一枪刺穿了谢无闻的咽喉。
霍义本低头去看被自己拖拽的谢无常,发现他已经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只剩下少许微弱的气息,索性便把枪尾的钩爪收回。胯下受惊的战马还在拼命狂奔,已非人力所能控制。
路两旁的树杈划伤了霍义本的面颊,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林间小溪已形成细流向下倾泻。这里已经到了林地尽头的悬崖边缘,而那受惊的马儿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霍义本的目光在两边的树丛间来回观察,希望找到一处足以落脚的柔软草丛。可无奈四周围都是粗如人腰的樟木,可供落脚的地方也都是乱石硬土。一旦他飞身跳马,就算侥幸不会跌到头,也会擦伤四肢或摔伤腰胯。
犹豫不决之间,那马儿已经奔到了悬崖边缘。时间已来不及让霍义本细想,便见他飞身一跃,双脚在马背上用力蹬踏,借力跃上半空。同时手中的那杆九天云蟒枪调转枪头,一枪扎进身后的樟木中去。霍义本双手紧握住枪身,整个人悬吊在空中,回望身下的悬崖竟有千丈深,心头一紧,冷汗便出了一身。
正当此时,谢无往骑马追来正巧赶到。见霍义本悬在空中正在危难之间,他便扬起手中的偃月刀用力劈斩在那棵樟木上。这一刀当真切得干净利落,樟木立时朝悬崖方向倒去,连带着霍义本的身体也一起掉落。
从空中坠落的霍义本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根羽毛,又像是一片树叶。四周围只有快速流动的风,以及那目光所及的无尽天空。他将九天云蟒枪紧紧握在掌中,枪尾的钩爪飞射想陡峭的岩壁,稍一借力,整个人便紧紧贴在了上面。
从前在夹风谷中,他便能在陡峭的石壁上攀爬采摘药草,此时没想到这本事竟救了自己一条性命。
还在悬崖上停留的谢无往探身朝下张望,却被自下而上吹来的疾风弄得身体摇摆不定。就在他调整身体平衡的刹那间,一杆长枪自悬崖下钻出,径直穿透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