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势如破竹,冲破了鲜卑军的包围,快速退向后面的辎重部队,鲜卑军充分发挥自己在马上的优势,在后面紧追不舍。双方追逐了半天,看到前面的青烟,田晏算算接近辎重部队,正要安排部分精锐拦截鲜卑军,为辎重部队列阵做准备,就听到远处杀声震天,战鼓声、呼哨声此起彼伏,一彪鲜卑军斜刺里杀出,大旗上面一个斗大的王字。
鲜卑人自有语言,一般部落的战旗都是以图符为主,用汉字的只有国师王净空一家。田晏明白大势已去,想利用辎重部队的大弩和长戟重创鲜卑骑兵的想法再也不可能实现,只能率军拼死突围,厮杀到天黑,田晏终于率部分骑兵突出重围,到达安全地带,只有数十骑相随。后面数日,田晏一面撤退,一面收拾残兵,回到陶林,护羌军十死七八,辎重物资尽失。
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单于甘木出雁门,被檀石槐亲领大军击败,损失兵马无数,单于甘木身负重伤;护乌桓校尉夏育出代郡高柳,在阴山遇慕容万云十万大军而败。并凉幽诸州一日三惊,风声鹤唳;朝廷急忙征调各地良家子,充实护羌、护匈奴、护乌桓三军,臧旻、夏育、田晏撤职查办,削爵免为庶人,槛车押回洛阳。
杨赐闻讯急忙进宫,来到御书房,就见汉灵帝刘宏面色苍白,对着窗外的风景喃喃自语,杨赐走近,才听见刘宏说的是:“朕是孤家寡人。”
杨赐暗自叹了口气,大汉这几代的皇帝没有出文帝、武帝这样的君主,很多情况下是先天条件不足。外戚和宦官选皇帝,第一要素就是便于控制,皇帝年纪小,自幼没有接受过帝室之争的熏陶,家族近支也缺乏可以直言的人。从现在看,刘鯈之死无论对朝堂,还是汉灵帝刘宏都确实很重要。
汉武帝刘彻十六岁登基,奶奶窦太后不喜,叔叔梁王刘武不爱,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诸侯国居心叵测,刘彻照样大杀四方;因为汉武帝刘彻不仅聪明,还有母亲孝景王皇后和姑母馆陶公主刘嫖这样的老师。有些做法,不是杨赐这样的儒家老师可以教的,就算杨赐能看出宦官、士族的手段,诛心的手段是绝不能教刘宏的;帝王都是孤家寡人,都是多疑的,今天杨赐帮助解决一个问题,刘宏心生感激,也许多少年之后,就是杨家灭门的祸根。
汉灵帝听到门口赵忠的提醒声,转过了头,双手撑在了案几上,案几上是一幅刚刚写完的字“鲲鹏”。杨赐顿时感觉有些不忍,每一个皇帝一开始都是有理想的,但是在一次次失败中,理想会渐渐失去,汉灵帝现在正处于选择的关键时刻;杨赐能感觉到自己走进书房后,背后赵忠那凉飕飕的目光。
杨赐上前行礼道:“陛下无需担忧,此战虽败,但是总算发生在鲜卑境内,为国内争取到了时间。依我大汉的人力物力,数万军马的损失不到三月就能补充完备,但是檀石槐,恐怕要花更长的时间。”杨赐想说的是,战争打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其他东西,如兵械、粮食、物资等,这席话本该是朝中太尉来说,杨赐说出来,就是希望汉灵帝刘宏恢复一点斗志。
但是看见汉灵帝刘宏恢复平静后的神态,杨赐失望了,自己刚才对牛弹琴。汉灵帝是一个舞文弄墨的皇帝,修改经书,鸿都门学做得都还尽人意,不过一牵扯到军国大事,就显示出文人的缺陷,彻底没了主意。这没关系,杨赐不奢求汉灵帝刘宏享受着皇权的同时,能远离政治的肮脏;杨赐失望的是,汉灵帝又一次打起了找替罪羊的主意。
永安太仆王旻看到了这一点,对汉灵帝母亲董太后说:“此战是王甫擅权所为,当处置以谢天下。”
董太后心有所悟,以相思为由,请汉灵帝到永乐宫商议,汉灵帝思考良久,始终下不了决心。不想第二天,曹节得到赵忠传出来的消息,和尚书令廉忠急急来找汉灵帝,说七州大灾,百姓需要官府的救济,朝廷因为新败,财政紧缺;汉灵帝起自贫寒,最担心“缺钱”二字,立即表态,他还是相信曹节对朝政的判断,要曹节立即处理此事。
司徒杨赐虽持异议,但是几乎所有的实权位置和州郡主官都是曹节一方的人,最终为了七州百姓能安然过冬,只能让步。冬十月癸丑朔,日有食之,太尉刘宽免;辛丑,京师地震,十一月,司空陈球免,十二月甲寅,太常河南孟有彧为太尉;庚辰,司徒杨赐免,太常陈耽为司空;鲜卑寇辽西,永安宫太仆王旻下狱死。
政治是肮脏的,但是在大汉熹平六年的冬天,变得越发丑陋不堪。尚书卢植散朝后,心烦意乱下,信步来到开宝斋。老板寇尚正好在店里看账,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到了里间落座上茶,驸马寇尚笑道:“子敬不在洛阳,卢大人一年是难得来几次。”
寇尚知道卢植和刘家的关系,说话随意。卢植笑道:“驸马爷,我是真羡慕你啊,逍遥自在。”
寇尚摆手道:“卢大人,别笑话我了。我是没有办法,好在当年结识了子敬,开了这个店。”
寇尚说的是凭心之论,如果刘子敬那一次没有和曹节建立关系,又花钱买下了店铺,秋无岗出事后,开宝斋只有关门的结局。秋无岗是无刑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通缉令遍布全国,秋无岗得罪了曹节,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刘子敬离开洛阳前,一文钱都没收,就把整个店转给了寇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