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的感觉也很奇异,他一眼就认出刘子敬是那天在街头观察自己的人,现在两人当面,刘子敬的眼神中居然是欣赏的成分居多,这让张角有点很不习惯,对别人欣赏,只有在觉得自己比别人的视角或眼界更高的时候。张角绝不相信刘子敬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物,那么就应该是刘子敬晓得自己的某些秘密,或者看穿自己的一些打算,才会有这样的表情,虽然没有恶感,张角还是感到一丝不快。
襄楷嘴角含笑,看着这两个声誉如流星一般在上升的高手,径直坐到刘续左手的位置,以逍遥子襄楷在江湖上的地位,就是张角也不敢怠慢,所以左位上座给襄楷留下了。刘续一边示意刘子敬随便坐,一边说道:“子敬,我们是自家人,在我眼里,你就和我侄子一样,你说,今天的事情,朝廷会怎么看?”
刘子敬和刘续见过几次,虽然都是汉高祖刘邦的子孙,但是宗谱离的太远,刘续就按年纪以叔叔自居。刘子敬坐下沉吟片刻道:“叔叔,我是杨赐大人安排赶来的,说是有人给皇甫嵩送去一封信,皇甫嵩立即带人星夜奔赴京城,然后,朝廷才派他们过来,古孛也是信中提醒到的。杨大人就是怕其中有猫腻,才到白马寺找我,和我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位高僧,严佛调和苦劫,他们在城外等候,我刚才去看了暗记,已经和皇甫嵩一起走了。”
刘子敬虽然没有回答问题,但是透露的消息已经够多的了,杨赐的态度很明显,既不希望冤枉安平国,也不希望坏了汉灵帝的计划。刘子敬赶到珍珠园助皇甫嵩一臂之力,两个和尚就是负责探风,如果刘焉、皇甫嵩等人都出了事,立马逃回洛阳汇报。而皇甫嵩只是个被牵线的木偶,无奈奔波。
襄楷低声道:“九州鼎只是个障眼法,兵器才是关键。王爷,当年这个珍珠园是谁负责修建的?”
安平王刘续苦笑着说:“是堂溪和。”
“难怪。”襄楷点头道,看张角和刘子敬莫名其妙,襄楷解释说:“孤虚宫的长老天赫道长就复姓堂溪,堂溪和是他的族弟,古孛就是堂溪和的徒弟。王爷,不对,有着曹节的关系,想把古孛从牢里捞出来,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这次是针对你的,是个阴谋,就算是皇上不怪罪王爷,但是这件事会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
“简在帝心,不是坏事。我已经写了一封认罪书,让刘焉带回去了。”刘续比襄楷更早看穿这件事。作为诸侯王,有所作为朝廷担心,混吃等死自己不满,欺压老百姓的事情都轮不到,整日里就剩琢磨两个字。刘续琢磨了几十年,就算再笨,也把这些道理想得透透的,心中也早已拿定主意。
刘续喝了一口茶说:“宦海沉浮,自有天数。本王找三位来,不是为了这等俗事,而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仙翁,你出来吧。”
昆仑仙翁碧眼童颜,鹤袍飘展,无声地从安平王刘续背后的屏风后转了出来,呵呵笑道:“王爷重金购到一幅山水图,老夫看后发现一个秘密,可以无法琢磨明白,三位既然都是王爷信任的人,大家不妨共赏。”说话间,刘续已经从袖中掏出一幅画卷,在案几上铺开,果然是一幅山水图。
荒凉的月色下,高低两山相望,江水自东而来,数叶小舟飘在江中;悬崕峭壁,无尽江水,孤舟博浪,说不尽的凄凉,在画者的笔下淋漓尽致;在画卷的左上角,题着三个字“江中流”,没有任何的印章。襄楷明显有些紧张,站在画前,仔仔细细地观看,甚至用手试了一下纸张,终于吁了一口气说:“象,但不是,不是《舞释图》,就是一幅画,没有任何用处。”
《舞释图》,传说中的武林宝典,观图习艺。模仿的,想象的画,多了去,也许有那么几分接近,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绝对丧失了《舞释图》原有的神韵,所以襄楷断言没有用处。昆仑仙翁点头道:“确实不是,在画《舞释图》的时代,没有这样的纸张。但是,画这幅画的人,应该见过《舞释图》。你们看,这个人的画风是不是象赵歧?”
赵岐,初名嘉,字邠卿,京兆长陵人,少明经,有才艺,廉直疾恶。先后得罪中常侍左悺、唐衡,被唐衡兄唐玹收赵岐家属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赵岐遂逃难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被安丘孙嵩迎入上堂,藏复壁中数年。后因赦乃出,三府闻之,同时并辟,乃应司徒胡广之命,擢拜并州刺史,很快又因“党锢之祸”被免职。
襄楷不止一次欣赏过赵岐的作品,昆仑仙翁说得没错,赵岐的画风就是一个苍凉。一个人,遇到无穷磨难,一次又一次的飞来横祸,因为自身的弱势害得家人被杀,道义信念呛在口中,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痛苦的记忆,哪能不苍凉。不过昆仑仙翁的话有些奇怪,他一个不喜欢风雅的人,怎么对赵岐的画有研究?房间里烛火长燃,檀香缭绕,似乎每个人都陷入等待中。
过了很长时间,看依旧没有人开口,昆仑仙翁才无奈道:“老夫的意思是去派个人去问问赵大人,这幅画是不是他画的,构思是怎么来的?见没见过类似的画?”
张角笑了,脱口而出:“王爷,现在河北流民事务繁忙,贫道就此告辞。”张角说完,不待安平王刘续表态,就起身下楼;刘续阻止不及,一声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