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放下手中书说:“霍三笑死了,大漠门也完了。”
王净空上前一步道:“大漠门没有完,只要张门主愿意,随时都可以重建。”大漠门并不是以武学见长的门派,更相当于一个帮派,不需要同门学艺,只要是人就行;所以王净空有把握,大漠门可以重建。张成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望着王净空,王净空突然想到,这些是檀石槐才能做主的事情,急忙让人去请大王过来。
檀石槐的脸色铁青,谋划快一年,枕兵五万,在内应的帮助下杀入残亭,却没想到遭到了顽强的抵抗,除了一开始收买的羌族,其余匈奴、乌桓、汉族等都在拼死反抗的同时,烧毁物资。匈奴人做的最过分,在首领色楞的率领下,在放弃了流星牧场的老弱病残,赶着所有的战马落荒而去前,把所有的牛羊全部毒死。
听说围住了张成,檀石槐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带着慕容褱和铁罕匆匆来到小院,檀石槐让两人上前劝降。张成看见慕容褱和铁罕,随口问道:“残亭的公议第九条是什么?”
残亭的公议第九条是杜绝一切外来的侵入,不管是哪一族。慕容褱和铁罕顿时无语,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能说;谁也没想到张成剑光一闪,两人已成为剑下之鬼。屋内外的鲜卑、羌族高手无不变色,只有国师王净空神色如常。
檀石槐好像没有看见两个手下被杀,或者是根本不在乎,点头说:“张门主果然是睚眦必报的人,不过在这世上,不能说,你恨一个人恨到切骨,一见面就要对方死,人活着要向前看。张门主以后有什么打算?”檀石槐就是这样的人,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他的身份,鲜卑之主,求的是鲜卑的未来,张成要是能够归降,杀两个废物泄愤并不是大事。
张成的剑已入鞘,悠然道:“人的宿命早就注定。残亭就是这么一个随时会遇到危险的地方,但是几十年来,没有人因为危险而离开,也没有人因为危险而真正担心,所以残亭就像昨夜,是一张伸手就能戳穿的窗户纸。只要别人用点力,就能清楚地看见窗户里的东西,大王不来,自然也有会有别人来。”
檀石槐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说:“门主想通了。”
张成不置可否,问了一个问题:“大王占领残亭,得到想要的东西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檀石槐现在如同吃了一个发霉的馒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大部分的物资都被毁了,一半的鲜卑战士还在忙着救火,就是想尽可能地抢出点东西。
“其实残亭不象外人想的那么富裕,乌桓人早就走了,王家、士孙府每次做完生意,都会把利润部分运走;鲜卑、羌族根本留不住钱,西域各族运来的都是名贵的特产,对战事毫无帮助。如果我们猜错,卫家和匈奴已经把物资都毁掉了,现如今,只有大漠门还有些积累。”张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老朽想和大王打个赌,筹码就是大漠门在残亭的仓库。”
王净空立即猜到张成的赌局是什么,冷笑道:“张老先生好如意的打算。告诉你,不需要打赌,仓库只要在残亭,我们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
檀石槐阻止王净空往下说,冷声道:“张门主,你就是不甘心,想和本王一战,本王答应你,但是赌注按本王说的来。你若赢了,本王退出残亭;你若输了,归降本王,交出仓库。如果毁约,残亭也有千余俘虏,本王不介意让手下练习一下刀法。”
天已鱼肚白,站在小院里可以看见附近数百道青烟在袅袅上升,天空完全被烟雾笼罩了。张成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一剑出鞘,恍如梦中惊雷,威不可挡;王净空看了一惊,张成先前杀掉铁罕二人,剑术快捷无比,现在又能施展出如此剑招,说明张成的剑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龙刺剑破空而现,没有任何光芒,似一轮明月,无限遥远而寂寥夜空,一个字冷;此剑一出,檀石槐的身形亦变得空清灵虚。张成剑在途中,忽然变得无迹可寻,如同一幅画裂成无数碎片,飞向檀石槐;檀石槐似乎无从招架,龙刺剑停在半空,不动如虬枝,松月花间无一物。
就在张成的剑快刺到檀石槐前胸的时候,檀石槐退了一步,这一步生死立转。张成剑招已老,再无余力伸前;龙刺剑斜刺,剑风大作,如哨子鸣叫,打破了晨间第一抹静寂。张成凭借剑尖上压迫过来的风,就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英雄迟暮,并不代表名花凋残,张成斩出一剑。
这一剑并不快,却恰恰斩在龙刺剑尖上。檀石槐上前一步,杀气陡盛,小院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到冰点,龙刺剑轻轻颤动,宛如柳絮挥洒,瞬即又攻了上去;张成的剑连斩三式,挡开了檀石槐的长剑。不料檀石槐的长剑一翻,如惊涛骇浪,又卷了上来,根本不给张成喘息的机会。
张成再不敢退后,长剑屈伸如折,剑势横斜,寓攻于守;檀石槐身形舒展,龙刺剑化成千朵梅花,剑涛延绵不断,瞬间困住了张成。梅花如血,张成在逆境中发出了天地崩裂的一击,正面硬撼,连环七剑;张成的剑招没有丝毫地犹豫,直奔檀石槐而去,最要命的是,张成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人不畏死,人乃我何;人不畏死,天奈我何;张成本身是武学大家,拼起命来,声势无可滞挡,檀石槐唯有退避。张成硬捱了两剑,扳回了局面,但是观战的鲜卑将领们心态更加轻松,张成的伤势不轻,势必影响张成剑术的发挥,久战下,张成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二十招过去,三十招过去,四十招过去,张成困兽犹斗,只能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