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洛阳的耿援把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问了一个问题:“秋掌柜,这利润怎么分?”秋无岗早有主意,铺子选在城内金市,就是盘店和供货的本金四人平摊,利润均分;刘子敬笑嘻嘻地说没问题,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开宝斋。
耿援更没意见了,找渠道的是秋无岗,做生意的是刘子敬,耿援和寇尚就是甩手掌柜,利润平分再有意见,就是不知好歹了。至于驸马的名头,这次在阳翟,耿援已经见识过了,郭家硬是强占了阳翟公主的二百亩地,地方官府还帮着郭家说话,气得公主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既然都没意见,秋无岗和刘子敬找好铺子,选了个吉日,在爆竹声中开了张。秋无岗亲自出马,铺子的租金便宜得不像样子,牌匾上开宝斋三个字是名士蔡邕的手迹,更是让多少同行羡慕。唯独卢植得知大怒,把刘子敬找去大骂了一顿,要不是蔡邕拦着,卢植恐怕就要做出划地绝交的事。刘子敬等卢植气消了一点问:“子干是为了秋无岗的身份?”
卢植虎着脸点点头,刘子敬继续说道:“在洛阳,几乎无人不知野王楼和曹节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正如现在的朝廷,任何事都与曹节、王甫息息相关一样。”
卢植没有办法反驳,曹节一伙不是几个人,跟在他们后面走的人遍布各衙各署,还真找不到没有他们人的部门,就连太学,也有不少所谓的大儒和宦官来往。
“难道说朝廷的官员都不应该做下去吗?不对,放弃了这个阵地,只会让百姓更苦。”刘子敬看见蔡邕鼓励的目光,试问道:“你们在洛阳这么多年,可曾听说秋无岗有什么恶迹?”
卢植认真地思索片刻,陡然一惊,刘子敬说得没错,秋无岗除了打架斗殴,收一些保护费,几乎没听说过个人做过哪些坏事。卢植的目光顿时如利剑,逼向刘子敬道:“子敬,你真下过不少功夫。”蔡邕注重于经书,反应比卢植迟了一步,但也想到了,刘子敬绝不会只对秋无岗一个人如此关注,那么经过在洛阳的那些年,刘子敬必定有一个计划。
刘子敬笑道:“子干,你可不是迂儒,难道希望我做生意赔钱?现在这些士族哪个不是豪强,从弱者手中强取利益,象阳翟郭家那样的小士族,也敢欺凌大汉公主,所以各州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世道如此,为什么我一个宗室子弟,就不能过好一点的日子?难道和秋无岗他们做生意,比逼得农民背井离乡还过分?”
卢植是个君子,明知道刘子敬有点强词夺理,却依旧感觉自己无法反驳,因为刘子敬说的是实话,大大的实话。蔡邕看卢植的火气渐渐下去,打了个圆场说:“商人本就是逐利的,子干不想听,以后当我们面,子敬就不要说生意上的事,不过挣了钱,还是要请客的。”
卢植已经理解了刘子敬,提醒说:“秋无岗一步步主动地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就算秋无岗本人品行不太坏,但是野王楼的其他人呢?他们如果想动你呢?秋无岗会怎么选择?要是别人看不惯你,横加阻拦,你又如何?”卢植的眼光自然是一流的,几句话就勾勒出刘子敬存在的风险。
刘子敬沉默一会道:“子干可听说过,见鬼杀鬼,见佛杀佛?我不会委曲求全,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韦著。”
东海相韦著自从被曹节征召,到了东海国为政威严,专任刑法,无论是官员外戚、还是世家豪族子弟都不例外,得罪人多了被上告朝廷,韦著不愿分辨,被发配左校。曹节原来想走个形式,没想到韦著还在来洛阳的路上,又有人到汉灵帝面前曝出他妻子骄恣乱政,连杨赐、张济都不得不出面谴责。曹节最后无奈,动用手腕让韦著免去左校做苦工,直接返乡。但是谁都没想到,韦著回到扶风才三天,就被刺杀,当场身亡,凶手逃逸。曹节为之震怒,下令司隶校尉和扶风太守严查,可至今没有一点线索。
不过卢植的担心是绝对有道理的,金市里已经有人开始找第五先生;第五先生,一个地地道的洛阳人,自称在杀手行业中排第五,在蝙蝠、蚩尤、无刑、庖丁之后。据说第五先生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固定的住处,也没有固定的生活方式,只有他觉得有买卖意愿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倘若你及时答应第五先生开出的价格,身边又有足够的珠宝黄金或银票,第五先生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让你看上的目标象蝼蚁一样,化为灰尘。
没有人知道这些故事是如何流传出来的,但是每月初十在白马寺的香炉前,熙熙攘攘的香客中,都有几个默不作声的香客,连烧五炷香,据说第五先生有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听到客人的祈祷。今年八月初十的五炷香似乎多了一点,就连杀人如麻的无业象都在里面,让听过传闻的知客僧在心里祈祷,上天,惩罚这些心怀邪念的人吧。可让他失望的是,这些家伙在香炉前烧完香,都得意洋洋地走了,知客僧只有为那些将要遇害的人念上一千遍经文。
刘子敬现在没有时间去烧香,找铺子、装修、进货、找人、买卖,让他这些天忙个不停。就是这样,刘子敬还是回绝了野王楼派来的人,并一次又一次告诫其他三个股东,人是宁缺毋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