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真人一行七人用过午膳,汤足饭饱,休整了片刻,已是未时时分。
其时掌门真人叫来了那小老头儿,向他询问杏花村还有哪些人家还有小孩。那小老头儿在全村遍访得知,报以十几户人家。掌门真人一行七人便在这十几户中挑出了最爱哭闹的七户人家。之后便一起前往那破旧的四合院中藏了起来,以免打草惊蛇,被妖人先行窥探了踪迹。
掌门真人一行七人便在四合院里的偏厅坐立等候,商讨夜晚蹲守恶人一事,要对前来偷盗孩儿的妖人来个守株待兔。
掌门真人对众师弟师妹说道:“依我看来,杏花村小孩被掳走一事,却不像那道行高深的妖道所为,以那妖人阴险毒辣的手段,是以要屠村才得以罢休。”
青雨听得他如此说来,微微一想,秀美一挑,微笑道:“师兄所言极是,这杏花村所处之地已深入中原腹地,便离那北邙山不远,我想定是那北邙山魔道妖孽所为。”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青月捋了捋长白的鬓须,日有所思道:“看那三人却是中毒而死,其中一人临死之前却写下了‘天绝’二字,实在蹊跷,不知这二字却又有何深意?”
这时青木站起了身,背负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双目时睁时闭,沉呤道:“从这暴毙的三人看来,身体却无其他伤痕,而是中毒而死,他所写下的‘天绝’二字必然和那妖人有一定的关联,难道是恶人的名字?我想那三人和那恶人定有一番交流之后才被毒杀。只是这二字究竟何意也相当诡秘,难以猜出。”
青雷抢道:“老僧..哦,师弟以为,这二字的确匪夷所思,单单从字面上来解,抬头为天,无情为绝,是乃天绝,难道是指魔道妖孽中一个道行高深之妖人?”
青雾这时候恍然一惊,双眸间闪过一丝清明,便抢上了两步,惊道:“抬头为天,无情为绝,难不成是那北疆妖道‘埋头妖道’穆远风?”
其他众人闻之色变哗然,一时不知其意,满头雾水。掌门真人眉头紧皱,急道:“雾师弟此话何意?”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青雾的脸上。
忽然屋外吹来一阵阴风,吹得那斑驳破旧的门窗咯吱咯吱的一阵作响,原本潮湿阴暗的屋内顿时阴气森森,令人可怖。
青雾微微一想,身体横移几步,上前关好了被风吹开的门窗,四下一望,回头对众人说道:“雷师兄所说的抬头为天,无情为绝,便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这时青雾陷入了沉呤,脸色泛起一丝顾虑之色。
众人一惊,均问道:“何人?”
青雾凝神片刻,两眼之中突然精光闪闪,若有所思的回答道:“穆远风。”
众人不解,满脸皆是疑惑之色,心中疑团滚滚。
青雾抬头望了望屋内的朱红色顶格,缓道:“师弟我所在的天门派正位于北疆之地,西边便是西戎,东边千里之地便是北邙山,说起穆远风此人,便要说起三十年前的那件事。”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捋须沉思。
顿了一顿,袖袍一挥,又继续说道:“大致三十年前,西域至北疆一带,横空出世一位道行极其高深的道人,凭借一门蔑视天下的神功——斩天决,纵横西戎北疆数十年,杀人无数,众人都是闻之丧胆,望风而逃。这名道人便叫穆远风,此人不但修得高深的道法,而且身负‘斩天决’神功,手持一柄绝世神兵‘斩天剑’,自侍天下无敌,曾向世人豪言‘吾乃天玄真人转世,不惧天不惧地,要是天惹恼了我,我便将天给捅破,要是地惹恼了我,我便将地给劈开!”
“此人自侍道行修为足以蔑视天下,自然不惧任何人,常年江湖行走,都是低埋着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抬头看天便即杀人,杀人便即一招致命,绝不留情。因而他在北疆西戎之地便有了一个称号叫做‘埋头妖道’。”
众人闻声大吃了一惊,数十年来他们少通音讯,对西戎北疆之上发生的奇闻异事也少有耳闻,如今听得青雾说来,不由大惊失色。
掌门真人眉头紧锁,颤道:“听雾师弟如此说来,这埋头妖道倒也吻合这‘天绝’二字,那你所说的‘穆天风’此时又在何处?”众人都看向了青雾,眼中都是期望之色。
青雾缓缓地摇了摇头,神情颇显无奈,伸起了自己的左手,拂开了袖袍露出了自己的左臂,只见他左臂上清晰的看到有一道七八寸长的暗红色剑疤,足有两三寸宽,伤痕结痂发黑。
众人神情目瞪口呆,久久的看着那道伤疤,脸色凝重。
青雨这时恍然大悟道:“雾师兄,难不成是三十年前,你托门人来我谷中索取‘万花神露膏’,便是为了治疗你这道伤疤?”
青雾点了点头,神情颇显尴尬,满脸愧色道:“纵然其时我修仙练道已近七十载,却奈何无法诛杀此妖道,与其大战两天两夜。最后我手臂被他劈了一剑,他受了我一记天门神掌,在我受伤之余,他却是逃走了。说来惭愧,我却不愿意提起此事,以免在众师兄师妹面前丢了脸。”说完,他满脸羞色的低下了头。
掌门真人两眼之间泛起一片精明之色,正色道:“那妖道受了雾师弟一记天门神掌,岂不一命呜呼,还能活成?”
众人连连点头吗,心中都是如此想来。
青雾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缓缓放下了袖袍,惨然道:“我和那妖道大战了两天两夜,已是疲乏之躯,那记神掌也不过使出了往日五层的功力,料想也不能取了那妖道的狗命,哎。”
众人恍然,眼见青雾师兄如此自责,青雨柔声安慰道:“雾师兄不必心有惭愧,说不定那妖道已然死去,雾师兄的天门神掌那可是威不可测,就算五成功力也是致命一击。”
众人应合道:“师妹言之有理,即使不死,只怕也已成为废人。”
掌门真人微一沉呤,心道道:“不对,不对。如果真是那妖道,这三人岂能和他有一言片语的交流之时?又何以听闻‘天绝’二字?”
众人连连点头,青雾呆望着墙壁上的一副山水画,恍然道:“但愿如此吧,要是那妖道果真没死,再出来兴风作浪,这可就当真麻烦了。要是那妖道误入魔道,那就麻烦至极了!”说完大叹了一口气,其神色和语气,无疑不暴露出对此妖道的惧怕。
掌门真人身子微微颤了颤,肃然道:“雾师弟不必过惊,有我等人在此,又何惧那妖道,便是今晚他当真来了,那便更好,诛杀了此妖道为民除害,岂不妙哉?”
青雾回过神来,苍老的面颊微微一皱,泛起一丝笑意,喜道:“有众师兄师妹在此,那是定然不惧了,还可报了三十年前那一剑之仇,哈哈。”
掌门真人点了点头,看到雾师弟这记剑伤,心中陡生悲痛,连连想到诸多苦楚。
无奈道:“是下中原各地,魔道妖孽四处作恶,天下苍生无不心生畏惧,民生凋敝,社稷废弛,实乃我修道之人之耻。我等众人绝不能袖手旁观,当以斩妖除魔安定天下。可眼下魔道妖孽诸般猖狂,横行无忌,道法妖术更是层出不穷,深不可测。纵然我苍山师弟百余年的高深道行修为却不敌于那白首妖道,青雾师弟也不过与那‘埋头妖道’打了个平手,可见魔道妖孽眼下的实力,我们决计不能掉以轻心,定要谨慎行事。”
众人闻声皆是一声叹息,神情黯然,满脸愁苦之色。
青雨微皱的秀眉缓缓展开,温柔的眼色看向掌门真人,柔声地应了一句:“师兄不必伤感,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追随师兄斩妖除魔,安定天下。”语气甚是坚定有力。
青月怔了一怔,急道:“师妹如此,我青月亦然如此,定然追随师兄和师妹,斩妖除魔。”
其他众师弟纷纷看向青玄真人,拱手躬身道:“定当追随师兄,斩妖除魔!”
顿时掌门真人枯瘦的双眼,微微泛热,点头道:“吾辈定然不能辜负了师傅的期望,当以安定天下以慰师傅在天之灵。”
说罢,众人都跟随掌门真人站起了身,朝着远处的天边,拱手行礼,神情甚是黯然,却有几分坦然和坚定。
......
过得几个时辰,天边暮色渐重,红霞滚滚,却已到了黄昏时分。
杏花村突然四下阴风颤颤,卷起阵阵尘埃,漫天黄沙,整个杏花村陡现迷雾之气。
而此时掌门真人一行七人仍在屋里,五道打坐呼吸吐纳,两僧坐地盘膝参禅,顿时屡屡轻烟从五道头上缓缓升起,两道金光在两僧头上若隐若现,整个屋子顿时烟雾弥漫,金光闪闪。原本潮湿阴暗的房间顿时仙气十足,诡异魔幻。
而屋外却传来阵阵惊讶赞赏之声,却是村里那小老头儿带着十数人偷偷围在屋外,通过一个个手指大小的破洞向屋里掌门真人一行七人加以窥探。见得掌门真人一行七人均是盘膝而坐,屋里又是青烟滚滚,金光灿烂,十数人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或惊讶之声,或赞叹之声,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那弯腰站在十数人前面的小老头儿这时不由得心中万分懊悔,心中暗自叹息道:“我这狗眼不识泰山的糟老头儿,却不该把大仙们带到这阴暗潮湿之地,哎。”满脸尽是悔色。
原来一月之前,杏花村却路过几个黑发道人,听说村民们遇到了麻烦,就将计就计,借此顺水推舟。说能帮助村民解决妖患,可随后几个道人在村里白吃白喝,还骗取村民钱财。几个道人天天故作声势,杀鸡画咒,搭台祭天,可没使出一点真本事让村民们瞧见,还哄骗村民说不久将有神仙前来,消除祸患。
直到后来村民们才知道被这几个道人骗了,一怒之下就把这几个道人驱赶出了杏花村。所以在村民们见到掌门真人一行七人仙气飘飘而来之时,以为是神仙来了。可村民们在知道掌门真人一行并非神仙之时,村民们无不个个失望。而之前被蒙骗过的小老头儿,是以认为掌门真人一行七人也和一月前的那几个道人一般,实属骗吃骗喝的宵小之辈,所以加以看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便带着掌门真人一行七人到了那破旧阴暗潮湿的四合院。
而午膳之前,那小老头儿听说掌门真人一行七人要去北邙山,心中对他们的质疑却顿减几分,却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是以带着十数人前来窥探,哪知这一见倒吓得不轻,小老头儿和十数人都看得心生敬意,无不叹为观止,连连点头。
掌门真人双耳微动,却知外面有人,有多少人也是一听便知,其他六人皆是如此。
七人并不出声,只是时辰未到,兀自盘膝在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