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飞雪、残月看得真切,便也飞身进去,和追风一起大展拳脚,须叟便把那十几个汉子打翻在地。
那中年汉子不由得大惊,拔出一把朴刀便飞身来战。
贞玉公主便大声呵道:“玉面狼朱顺”。
那中年汉子听得,便急住了手,跳出圈外,提刀走到门口,拱手对贞玉公主道:“敢问尊驾何人,竟知道我的名号”。
贞玉公主便拿出梅花令牌。那中年汉子见状,纳头便拜。店里被追风等人打翻的伙计便也忙爬起,过来跪下。
朱顺道:“属下参见左千牛卫中郎将大人,小人等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治罪”。
贞玉公主道:“你等受命在此,拿着皇家的俸禄,却如何这等混沌怠慢,还敢仗势欺人,难道把梅花密探的家法都忘了不成”。
那朱顺等人便跪在地上恐慌起来。朱顺便道:“都是小人的错,只因小人昨晚贪了几杯酒,今早便起得晚了些,不想这些属下却冲撞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贞玉公主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若以身作则,这小二也不敢如此作耗。你可知罪”。
那店小二便磕头如捣蒜般的道:“请中郎将大人责罚小的,小人一力承当,却请对朱统领格外开恩则个”。
贞玉公主道:“你等却还有些义气。便起来说话吧”。
朱顺等一干人便道了声“谢中郎将大人”。
众人说着,只见一位睡眼朦胧,蝉鬓蓬松,媚眼妖娆的妇人如摆柳般从楼上下来。
朱顺便忙唤道:“三娘快来拜见中郎将大人”。
那三娘却斜着眼道:“这里又不是朝堂,哪来的什么鸟郎将,屎壳郎,却来搅扰老娘好梦”。
玉面狼朱顺听得,便大怒,顿时一股业火燃起,过去便把那妇人一顿好打。
那妇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便哭着撒起泼来,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花言巧语把老娘睡了,一两银子没得,现如今还为了个什么鸟郎将的外人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三娘乘着一伙计不注意,便夺了一把短刀朝朱顺奔来。朱顺听得伙计一声喊,便转身回头,却见那短刀已经到了胸前,朱顺本能的急忙侧身,一把扭住三娘手腕,那短刀刀尖便调转过来,一刀刺进了三娘的胸膛。
众人看得心惊,便不由得一声惊呼。那三娘翻着白眼便倒了下去,手却指着朱顺,须叟便气绝身亡。
追风等人便也不由得心惊。贞玉公主道:“朱顺,你这是何苦”。
朱顺忙拱手跪下道:“这厮如此无礼,小人失手杀了她,甘愿接受大唐律法制裁”。
贞玉公主道:“她却是何人?怎么会在此?”。
朱顺道:“她本是洛阳城里翠云楼的头牌,小人因在此难耐,便结识了她,本想着便向千牛卫府申领‘允婚函’,没想到她却是个如此不明道理的泼妇”。
贞玉公主道:“你可曾向她透露过你等众人的真实身份?”。
朱顺道:“小人等岂敢,那是粉身碎骨的死罪”。
贞玉公主点点头道:“起来说话”。
朱顺起身道:“如今那泼妇已死,小人这便向千牛卫府呈情,甘愿领受责罚”。
贞玉公主道:“你未经允许,私纳妇人;对下属疏于管教,渎职懈怠。这千牛卫府梅花密探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朱顺冷汗直冒,便道:“属下这便自行了断”。
朱顺便拔出那把插在三娘胸口的短刀,挥刀便向自己的肚子捅下来。
贞玉公主却早向俏梅使眼色,那俏梅便急忙挥鞭把朱顺手中的短刀打落。
朱顺和身后一干人等便都忙跪下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俏梅却笑道:“你等倒是乖巧懂事,只怕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贞玉公主道:“你等的罪责暂先记下,我给你们一干人等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如今我大唐正是用人之际,我等正欲前往新罗办差,你等却一同前往,若效得死力,不但罪责可免,还有望立功受赏,晋升梅花密探等级”。
朱顺等人便道:“愿听中郎将大人差遣,无不肝脑涂地”。
贞玉公主道:“这便好。朱顺将人马点齐,留两人在此善后,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出”。
那朱顺等人便去后院牵来马匹,纵身上马,随着贞玉公主等人一路往蓬莱县奔去。
这十月的初雪下下停停,贞玉公主等人一路飞驰,少不了风餐露宿,披风厉雪。待赶到蓬莱县时,已经是初冬。
这蓬莱县临近渤海与东海交界处,是通往新罗最近的海域。此时海岸边一片银装素裹,大海茫茫,却尚未冰封。
贞玉公主道:“咱们一行人先到驿站,待明日准备好一切,便扬帆出,一定要在大海冰封前赶到新罗”。
众人便勒传马头,朝蓬莱县城奔去。
进得县城,只见街道两侧商铺林立,人烟稠密。虽是大雪初霁,天气尚寒,那早起的商贾便开始买卖,三三两两的行人中不乏穿着大棉齐胸筒裙的朝族和高丽族男女。
贞玉公主等人在街道上行进,远远便看见前面的县衙。贞玉公主便对追风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把县令叫来见我。我们却在驿站等候。告诉县令,不可声张,小心行事”。
追风道声得令,便拿着贞玉公主的令牌往那蓬莱县衙而去。
那朱顺早打探到驿站所在,便在前面引路。众人到得驿站,亮明身份,那驿站官不敢大意,便连领着下属人等连忙过来小心伺候。
贞玉公主拿出门下省的驿票递给驿站长,那驿站长哪里敢接,便拱手笑道:“左千牛卫中郎将大人办差,小的理当孝敬,那敢索要驿票”。
贞玉公主道:“我等奉命办差,并非私旅,站长不必拘泥”。
那驿站长方躬身将驿票接下。贞玉公主等人下马进得驿站内,那站长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并不敢就离开。
贞玉公主道:“我等只在此住一日,明日便开拔。食宿一切从简,却不可向人道及我等行踪。待我等离去,马匹便留在驿站,待我等返回时自取。如若我等四个月未回,你可差人将马匹送回晋王府”。
那驿站长听得晋王府三字,知道是晋王的人来了,而且身皆千牛卫,便担心是来查访地方官员的,心里便惊慌起来。
贞玉公主看出他的心事,便笑道:“我等此行公干,不为地方官员而来,站长可去准备其他事务,不必在此伺候,若有事,我会差人唤你”。
那站长方躬身拱手出去,便令下属等人操办伙食和众人起居的房间。
此时追风领着县令进来,把令牌交还给贞玉公主。那县令见状,便对着贞玉公主纳头便拜道:“蓬莱县令张大望拜见左千牛卫中郎将大人”。
贞玉公主便道:“张大人请起来说话”。
张大望便起身在一旁侍立。
贞玉公主道:“张大人何时到这蓬莱县任职?”。
张大望道:“下官贞观十年到此任职,如今已在此任职十一年”。
贞玉公主道:“如此说来,张大人对这沿海一带的风土人情应该十分了解了”。
张大望道:“下官自到任以来,严查户籍,整顿海防,展农桑,鼓励贸易,并不敢一刻懈怠。对这蓬莱县内及周边情况也还算清楚,蓬莱县的县情衙内都有记录在案”。
贞玉公主道:“张大人恪尽职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所说这些,在路上我都看见了。这蓬莱县地处沿海,边境贸易繁荣,商客云集,不知海防如何?”。
张大望道:“蓬莱虽设有海防水师,但兵力较少,只有五百水兵,三艘战船,平时只作巡逻警戒,大营却设在登州,盖因此处地势平缓,且易遭海潮袭击,生战争没有地理缓冲,不易屯兵”。
贞玉公主道:“这五百水兵营长是谁?人却如何?”
张大望道:“这营长叫蓝海,为人正直,带兵有方,算是位可造之才”。
贞玉公主道:“来时我见这蓬莱集镇上有许多朝族和高丽族的商贾,不知这海上近来可太平?”。
张大望道:“平时偶有小股海盗袭扰,但有蓝营长在,慑于我大唐国威,却还不敢上岸,只是偶有过往商船遭到打劫。我登州水师也曾出海清剿,但这一片海域海岛甚多,我往彼藏,我返彼猖,实难治本”。
贞玉公主道:“既然如此,本官有一事还要劳烦张大人”。
张大望忙拱手道:“中郎将大人请吩咐,下官无不照办”。
贞玉公主道:“你即日便去告知蓝营长,命他调一百善射水兵,换成民服,明日卯时在海岸等候。张大人却要为本官准备两艘能容纳五十多人的商船,船上装好货物,并九十日所需生活用品,也要提前泊在港口。所需户部的销账令函,张大人事后凭账单向户部申领,本官来时已经向户部说明。此行时间紧迫,登州兵营处,就请张大人呈情,兵部也早有招呼。另外,还要准备十盏梅花宫灯,花开五瓣,以及弓箭等海防军事物资。本官此行事关机密,张大人除涉及相关人等,不可走漏消息”。
张大望忙拱手道声“是”。
贞玉公主便道:“张大人辛苦,这便去办吧”。
张大望拱拱手便躬身退了出来。
贞玉公主便对随行众人道:“今日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大家养精蓄锐,不可擅离。夜间朱顺领梅花密探执木牌者住南院,值上半夜警戒。‘风花雪月’四人住北院,值下半夜警戒”。
众人便道声得令。那俏梅却笑道:“我却和三爷一起消遣”。
贞玉公主道:“你想得美,今晚你还要和我查看海航路线图,制定出海计划,你那酒虫子便暂且压压,让它饿一晚上如何”。
众人都看着俏梅笑了起来。俏梅便红着脸道:“谁叫本姑娘这么能干,而且又自小生长在海边”。
贞玉公主便笑着摇摇头。那驿站长此时却进来道:“禀大人,驿站大厅已经准备好了酒席,请大人用膳”。
贞玉公主便道了声“站长辛苦”。
众人用过晚饭,天黑时,朱顺便带着人去警戒值班,“风花雪月”四人却窝在一处嬉闹。
那俏梅便和贞玉公主拿出兵部绘制的大唐天朝海防图来仔细查看。
俏梅道:“咱们从蓬莱港出,经火烧岛,明霞岛等处,若顺风,二十五日便可到达新罗,但此时正是秋末冬初,多刮北风,风虽不大,却会影响行进度。倘若遇到‘怒云龙’,咱们便极有可能顺风进入东海”。
贞玉公主道:“以你的经验,倘若进入东海,还能否在二十五日内抵达新罗?”。
俏梅道:“倘若风向转南,是可能的。但东海海域岛屿众多,极容易迷路。而且此时是冬季,风向转东北的可能极小,咱们靠人力行船,便会拖延时日,倘若海面结冰,咱们便会被困在海上”。
贞玉公主道:“至于路线和方向,咱们有海防图和司南。况且还有你这位海里的美人鱼,咱们还不至于把自己走丢。倘若你的父亲还在,咱们此行便可省却多少担忧和烦难”。
说到这里,俏梅便不禁眼睛红了起来。
贞玉公主便安慰道:“都怪我,你这美人鱼就别伤心了。你的父亲是名震水师的将军,也是大唐的功臣,他虽不在了,但大唐不会忘记他的”。
俏梅便擦干眼泪,继续道:“咱们此行要带那水军一百人,如果那蓝海心里不情愿,难免和咱们不一条心,这些人却难处置”。
贞玉公主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听张大望所言,此人必然正直,但如今朝廷派系林立,势力错杂,地方官员要想升迁,必然有所依附。倘若他知道我们是晋王府的人,恐怕便会有作梗的可能”。
俏梅道:“我会吩咐朱顺那伙人言行上小心在意”。
贞玉公主道:“先前我和驿站长谈话时曾提到晋王府,想必他已经知道我们是晋王府的人,说不定连我这玉公主的身份也逃不脱他的眼。倘若驿站长和张大望言及,张大望必然告诉蓝海。我们明早出前便可试探蓝海,倘若他心里不情愿和咱们出这趟海,咱们宁可自己带领那一百水兵”。
俏梅道:“三爷说的是。所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朱顺是否靠得住?”。
贞玉公主笑道:“我在醉不归酒家便已经试过了,此人可用”。
俏梅道:“原来三爷在醉不归酒家唱那么一出,是想收服朱顺为我们所用。三爷真是深谋远虑”。
贞玉公主道:“少拍马屁。朱顺虽是梅花密探,属于咱们的属下,但这出海刺探军情,情况千变万化,许多生死关头,再怎么严格的家法律例都没用,只有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所用,才不会出乱子”。
俏梅道:“但他的相好却因咱们而死,虽说他触犯律例在前,但恐怕他念旧情,想起那三娘时,却有意懈怠,却不坏了咱们的事”。
贞玉公主道:“不会的。那朱顺江湖人唤作‘玉面狼’,必然好心计,好硬心。他若念及三娘旧情,便不会当着我们的面因为一句话而打她,这样的人必然是有野心的”。
俏梅道:“那咱们还如何信他,并让他跟来”。
贞玉公主道:“这样冷酷的人虽然无情,但他有抱负,而且他没有任何退路”。
俏梅笑道:“你故意责罚他,却又宽恕他,却是想要他死心塌地为我们所用”。
贞玉公主道:“正是如此。至于那蓝海,必然惯于水战,熟悉海域,若此行能心甘情愿的和我们同行,咱们便心里更加有底,不怕那海盗喽啰的袭击骚扰”。
俏梅道:“公主说的是,最主要的是那蓝海必然熟悉海防,恐怕和那海盗多有交手,有他在,咱们便省却了多少顾虑和麻烦”。
贞玉公主点点头,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卯时将近,天竟已经微亮。于是索性叫来‘风花雪月’和朱顺等人,大家在驿站草草用过早饭,便上马朝着海岸边的蓬莱港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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