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榴莲炖鸡胗(十)(1 / 1)

<>刘涟早早起来去山涧钓鱼,咕噜在睡觉,姬缜厚着脸皮跟在刘涟后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姬缜发觉只要自己对刘涟一笑,他就不会那么凶,反而会有点害羞地转过头去。

这说明,自己的魅力还是很足的。

其实姬缜想太多,这只是刘涟趋利避害的本能而已。色乃刮骨钢刀,刘涟真是怕了姬缜对他笑。

山涧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刘涟坐在青石上一甩钓竿,单手托腮静静候着。姬缜撩开衣摆坐在他身边,也学他托腮。

刘涟注视着水中游弋的鱼,姬缜注视他的侧脸。

他的帝星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姬缜想。

刘涟的相貌很好,却不似姬缜那样具有压迫感。或许是山间自由惯了,他整个人都是轻灵洒脱的。比起醉心权术的姬缜,刘涟自然活得更惬意。

“小涟……”姬缜轻声道,“我们来聊一聊?”

刘涟无聊地叼着草,并没有转过头来看姬缜:“你想聊什么?”

姬缜眯起眼,山间微风拂面,在这不冷不热的时节很是舒服:“说说你吧。”

刘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有什么好说的?”

姬缜试探着问:“只有你和小咕噜住在这里么?为何不见令尊令堂?”

刘涟无所谓道:“我没有爹娘。”

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更叫姬缜心疼。刘涟哭笑不得:“喂,不要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好不好,我并不在意。”

鱼线轻轻扯动,看来有鱼儿上钩了。刘涟稍等一小会儿,待它咬紧鱼钩,用力一拉钓竿,一条肥肥的黑鱼哗啦破水而出。

“哟!”刘涟赞赏道,“不错,今天咱们的口粮有了。”

他把黑鱼放进木桶中,继续下饵垂钓。

“住在山里……不寂寞吗?”姬缜幽幽开口,“你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

“你们都还这么小,住在这样……简朴的地方,穿这样……素淡的衣裳,没有侍从照料,吃粗茶淡饭,真的不想去过人上之人的日子吗?”

姬缜本想用“简陋粗糙”这样的词语,但考虑到刘涟的心情,换了一种更委婉的说法。在他看来,这山中的破道观,根本就配不上刘涟尊贵的身份。

他应当是一身华服,高居宝座的。

想象了一下刘涟纤瘦身躯裹上重重锦衣的样子,姬缜心跳有些快。

刘涟吐掉嘴里的草,嗤笑:“姬缜,你又有多大?别仗着比我多吃几年饭,就来说我了。我就喜欢这里,哪儿也不想去。”

每次他表示出拒绝,姬缜就不由得心头焦躁。

他冷声道:“你必须跟我走。”嗓音里充满命令的意味,隐约有种不可忤逆之感。

刘涟懒散地说:“我就不。有本事,你就用绳子把我绑走。”

想到自己打不过他,姬缜心情越发恶劣。

他悄悄攥紧拳头,强行压抑心头怒意:“你不能拒绝我,小涟。你不可以。”

“为什么?”

“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姬缜声音发颤。

刘涟不解:“啥?等我?姬缜,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吧。”

他暂时收杆不钓了,转向姬缜坐直身体,认真道:“你究竟,为何而来?”

刘涟严肃时会抿起双唇,眼睛微微睁大,神光澄澈。

姬缜朝他坐近了些,柔声说:“小涟,你会观星占卦么?”

刘涟点点头:“会一些,但我不能观自己的星象。任何术士都看不到自己的。”

“不错。”

“那么……你应当不知道自己的命星吧?”姬缜说。

刘涟:“我知道,师父说我是帝星。”

原来他有师父……从刘涟展现的实力来看,他的恩师或许是某位隐世的高手。

“不过你看我这样,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刘涟摊手。

姬缜道:“你是。而且,只有你能。”

“我自小学习帝王权术,为的是有朝一日辅佐属于我的君王。”姬缜着重强调了属于自己。

刘涟听着觉得怪怪的,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继续听他说。

“司天监的监正为我占星,星象预示,与我命星共生的帝星已然降世。我要找到他,将他扶上至高无上的尊座。”

“那个孩子就是你。”姬缜深深看了刘涟一眼。

刘涟很无语:“所以,你们就这么信星象吗?”这可真是……果然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你笃信天命?恕我直言,”刘涟有些谨慎地开口,“我觉得,你比较适合。”

姬缜抱住膝盖,唇边笑意浅淡:“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并肩王一系,明明权倾天下,却永生永世无法问鼎御座?”

刘涟摇摇头。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姬缜淡然道,“星辰的轨迹,不由得任何人更改。”

“我祖上并非姬氏。”

“那是圣祖皇帝的恩赐……或者说,诅咒。”

“我们世世代代,享尽富贵荣华,执掌天下权柄,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称帝。”姬缜说,话语里深深藏着怅恨。

刘涟有一些理解他的心情。至高的皇权对于姬缜这样的男人来说,乃是毕生所求。可惜只要诅咒还在,他们永远都不能真正掌控天下,一代又一代只能被天子的光芒所盖过。

“并肩王一脉,已经连续五代单传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服食奇药也好,斋戒祈福也罢,甚至是修习术法,都不能让王府多出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儿。”

姬缜歪着头,有些无奈:“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很寂寞啊。”

刘涟:“……”

可恶,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想上去安慰一下是怎么回事!

好吧,他应该大方一点。

于是刘涟轻拍姬缜肩膀,以示安慰。不料姬缜得寸进尺趁势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

“不要甩开我……别。让我握一会儿。”姬缜说。

见刘涟不忍心拒绝,姬缜摩挲着他的手指,悄悄将自己的指头滑入刘涟指间,同他十指相扣。

“我们永远只能做帝星身旁的伴星。即便如此,帝星也不是每一代都会降世的。我的父王就没有。”

当然,如果上代帝星是当朝皇帝这样,姬缜想代表自家父王拒绝。

“监正大人说,轮到我这一代……帝星降临。而我这一世,都是为他而生。”

“也就是说,”姬缜凝望着刘涟清透的眼,似是想要看到他的心,“我……”

“是为你而生的。”

他的语调太温柔,眼波流传如醇酒,刘涟只觉得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反应。

姬缜看到他白皙脸颊上无可自控地浮起一层薄红,长眉一挑。

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真是可爱得很,平日里的尖牙利齿这会儿完全发挥不出。

姬缜一贯是个很会抓住时机的人,当机立断凑过去亲亲刘涟发红的脸,一触即分。

“可是,你不觉得过于相信天命很傻吗?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什么用的!”刘涟讷讷道,忘了计较姬缜动手动脚的事情,呼吸有些急促,心脏一阵乱蹦。

姬缜屈指刮刮他小巧的鼻子:“我知道啊。”

“若是你掌握足够的权柄——当然,权力对我来说永远不嫌多,”他耐心解释,“你就会觉得,天命也不算什么。”

“小涟,你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何种模样。”

刘涟:“……我知道我是土包子了,不要反复强调。好了下一个。”

姬缜笑着揉揉他的黑发,顺手又把他发带扯松,青丝如水流泻在刘涟肩头。他很喜欢触摸刘涟的发,轻细柔软,如同这个小傻瓜的内心。

刘涟阴森森道:“别乱摸,否则你就去水里和鱼作伴吧。”

姬缜完全不惧他的威胁,这小小的纸老虎,心都是嫩豆腐做的。

他无赖道:“大不了回去我帮你梳头。”

刘涟正要发作,姬缜却自顾自开始讲述,他只得把气憋回去。

“当今天子老迈昏聩,听信佞臣谗言,大兴土木骄奢淫逸。那上千层的极乐天阁,纵我大胤国力雄厚,建造这等劳民伤财的通天楼阁,也要元气大伤。”

刘涟脱口而出:“极乐天阁!”

姬缜蹙眉:“小涟,你竟知道?”

“我听人家说过……算了你先说吧。”

“我父王极力劝阻,但皇帝依然一意孤行。自元后薨,他再也不曾有过子嗣。”

姬缜面带讥嘲:“想也知道……整天和那等不男不女的妖人厮混,酒色掏空精气,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太老了,”姬缜说,“是人总会怕死,皇帝尤其。”

刘涟点点头,无论哪个时空哪个朝代的君王,都免不了追逐那长生不死的虚妄梦想。

“他固执地认为只要建造极乐天阁,拜访仙人,他就能永远不死。”姬缜冷笑,“做出来太多太多蠢事。若不是我父王阻拦,大胤怕是早就陷入大乱。”

过去不是没有出过昏君,到了这样的时候,并肩王就会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因此大胤国祚绵延千年不衰。

由此可见圣祖皇帝的谋略不得不叫人叹服,既保证自己后人执掌帝权,又为皇朝留下坚实后盾。

“历代并肩王,可比皇帝辛苦多了。”姬缜摸着下巴,“谁让我们是皇朝的支柱呢。”

他颇为自傲地说。

刘涟心想看你这么高兴算了我就夸你一下好了,他鼓鼓掌称赞道:“这么说你也很拼嘛。”

别说神队友了,皇帝连猪队友都不是,整个一拖后腿的。

“我曾想过攫取天下。但……”

姬缜抬起手,修长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

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被他做来,竟有一种睥睨苍生的气度。

“……我没有皇帝命。”他自嘲道。

刘涟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哎,这种事情……你不去做,你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怂恿姬缜搞谋权篡位这种大事情。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姬缜沉声道,“你我同样修习术法,你应当知道星轨不可更改。”

“所以……我这一世是没有办法了。下辈子,也许有机会。”姬缜打趣道。

这一番话听下来,刘涟真是无比同情姬缜。

被命运束缚的男人啊!

明明至尊宝座近在眼前,他却永远无法触碰。

“其实以前……”姬缜小心开口,“我很想把你关起来。”

刘涟:“……”

喵喵喵?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有人想关他?

姬缜脸上可疑地发红了:“因为……嗯……”

他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不说了。

刘涟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快放!”

没法子,对着美人,他满嘴骚话就是说不出口。鬼知道喷了他们之后,这些家伙会不会泪光盈盈地看着他控诉他的罪行。

姬缜告饶:“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么。”

“是这样的,”姬缜有点心虚,“从小到大,都有人跟我说,这一世我只能做帝星的伴星,意思就是,我必须,而且只能成为某个素未谋面的人的附庸。”

“换做你,你也不会愿意的吧?”

刘涟点点头,这倒是。一个独立的人,谁会愿意去当别人的附属品?

“我恨帝星,真的。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竟要捆绑我的人生。”

“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姬缜微微低下头,“我之前想过,若是找到帝星,我有无数种方法架空他,让他做个傀儡皇帝,在深宫里任我蹂.躏折磨,不这么做,怎能平复我这二十年心头大恨?”

刘涟:“……”

刘涟心平气和,诚恳道:“这位王爷,我觉得你脑子上需要来两针。”

他倏然变脸,对姬缜咆哮:“他奶奶的帝星招你惹你了!你恨我,我还看你不顺眼呢!”

“关我什么事啊!凭什么你的怨念要发泄到我身上!脑子有病叫御医给你治!”

“滚滚滚!”

姬缜被他吼得一哆嗦,赔笑道:“这,这还不是没有发生么……”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刘涟心头怒火轰地窜了上去:“怎么的,你还想付诸行动?!”

他一把抓住姬缜的衣襟:“你给我听着!你打不过我!打!不!过!”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别生气了,乖啊,乖乖的……”

姬缜反手抱住他,自上而下细致温柔地爱抚刘涟的脊背,来回反复数次,像在安抚一只全身炸毛的小猫儿。

他敏锐地察觉到,刘涟很可能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人,应该不会这么生气……顶多扭头就走。

待刘涟那口气顺下去之后,他变得有些疲倦。

“乖乖的,好不好?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姬缜趁他恍惚,在他唇角吻了吻。

刘涟竖起手掌压在他嘴唇上:“半吊子术士,等你多练几年再来谈伤不伤害我好了。”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把姬缜当成敌人,早就大铁拳锤爆他胸口了。

他就是不爽姬缜这种变态兮兮的样子,通常被鬼畜男主关的那个,不是虐身虐心就是虐心虐身。刘涟还想多活几年呢。

吼完姬缜他才反应过来,噫,他现在可不用怕姬缜。

姬缜同志思想很危险,刘涟觉得自己应该好人做到底,给他控控脑子里的水。

“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呢?”刘涟耐心道,“你应该学会交流,而不是非法煎禁。”

姬缜道:“你觉得,到了本王这种地位……嗯。”

算了……不能再刺激他的宝贝,否则真的会被打得很惨。

他认真地注视着刘涟双眼:“小涟,你听我解释。”

刘涟:“……”我不想听。

“本来我是打算虐待你的……可是……”他忽然停顿下来,只是温柔地看着刘涟。

刘涟:“……”算我求你的,说话不要大喘气行不行?

“那一天,我险些命丧国师之手,当时我想,我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他轻轻点了一下刘涟柔软的脸颊,“寻找帝星,是我十几年来唯一执念。”

这样的偏执,早已深刻入骨。再也分不清究竟是恨是爱。

“所以我拼命呼喊,哪怕是死,也希望你能听见,希望你能知道,我来了。”

刘涟:“……其实我并没……”

“嘘……我明白。不要说,好不好?”姬缜压住他柔润的唇。

刘涟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个叉叉。

“你御剑从天外来……落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那一眼,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这就是我要相伴一世的人。”

刘涟:“……”

叫你手贱!叫你手贱!剁了剁了!

刘涟啊刘涟,你真是个大撒币!

招惹上偏执狂,哪次有好下场了?真是死都不长记性!

姬缜握住刘涟的手,侧过脸轻轻贴在他掌心,眉间眼中全是温柔眷恋。

刘涟苦恼地扶额,真叫人头大。

好吧,其实……姬缜看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甜啦。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我的意中人脚踩绝世神兵从天而降来救我什么的……好吧。

“从看见你开始,就很想……把你捧在手心里。”

刘涟:“……”我不是你的优x美奶茶。

他内心无数吐槽呼啸而过,宛如万匹羊驼在马勒戈壁上狂奔。

去去去,肉麻得要死。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耳根热热的,染上一抹粉红。

“我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小涟,你是我大胤未来的天子,屹立万民之上俯瞰天下。”姬缜低头,去嗅刘涟的发,乌发间隐约逸散出桂花清香。刘涟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少年,他会用桂花皂角洗发,在水中添加一些香丸保持身体清爽洁净。

姬缜只要把他抱在怀里,就能无比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清淡却诱人的气息。

“不不不能者多劳,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好了王爷!”

刘涟拼命眨眼,将姬缜一顿猛夸。

姬缜双手搭在他肩头,微微一笑:“先前我想称帝,不过现在见了你……”

他凑近刘涟耳边,低沉道:“我要做皇帝的男人。”

刘涟瑟瑟发抖,抱紧自己。

怎么办,今晚跑路可还来得及?

“无须害怕,万事有我。你只要记住一点,我是为你而生。任何事我都会帮你,你也可以向我索要一切。记住了么?”姬缜微微俯身,凝视刘涟双眼。

刘涟:“……是是是,对对对。”

“你现在还小……不懂权力的美好。”姬缜像摸猫那样摸刘涟的头,轻笑,“等你长大了,说不定还会嫌我碍事呢。”

刘涟摇头:“不敢不敢。”

姬缜捏捏他的脸,方才张牙舞爪,现在却变得这么乖?兴许是在暗中策划什么。不过也无妨,他逃不走。

星辰早已预示,你会在我身旁。

“对了小涟,先前你说,你知道极乐天阁?”

刘涟双手托腮,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说:“在我小时候听说过。”

他把自己幼时被献祭、遭遇童鬼追杀的事告诉姬缜,姬缜面色阴沉。

看来,当年就是国师那妖人养的童鬼,刺杀朝中大臣,在这山村里滥杀无辜,不知道多少幼童遭了毒手。

连他的帝星,也差一点……

所幸刘涟乃是天命所归,妖邪不侵。多年后国师被刘涟剑雨攒射而死,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你已经报仇了。”姬缜说。今后有自己保驾护航,万不会再让他陷入如此险境。他决定要好好答谢那位高人相救养育之恩。

***

两人在山涧待了几个时辰,钓起不少肥美鱼虾。刘涟高高兴兴地提着桶往回走,姬缜则拿着他的鱼竿。

咕噜揉着眼睛,摇摇晃晃跑过来,抱住刘涟大腿。等他看清木桶里的东西,不由得欢呼起来。

刘涟宠溺地摸摸他的头,真是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吃的小肉猪!

姬缜在一边羡慕得要死,咕噜抱大腿,抱得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即便他心里不爽也没有办法。

刘涟宰杀了那条肥肥的黑鱼,将它放入汤罐中小火慢熬。又把虾洗净上笼屉蒸熟,调了姜蒜,偷偷挖出玄明子私藏的甜酒。他可不怕玄明子回来跳脚,老头要是敢训斥他,他就跟剑灵打小报告去。

三人坐在阴凉的大树下,桌上一盘河虾摞得高高的。

澄黄酒液表面漂浮着金色的桂花,甜甜的连咕噜都可以喝。小崽子吵闹着要刘涟给剥虾,刘涟便给他剥。

期间咕噜还想往刘涟腿上坐,被姬缜严厉教育后委屈巴巴地坐回去张嘴等吃。

姬缜见刘涟一直给咕噜剥,都顾不上自己吃,心里酸水直冒还不得不保持微笑。

他说:“小涟,我给你剥吧?”

刘涟头也不抬:“行啊。”

然而姬缜并没有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他从来没有剥过虾这种东西。在王府中有纤纤素手美貌如花的侍女为他剥好放入玉碗,姬缜只需要动筷即可。他父王姬云琛倒是给他剥过虾,可惜剥完就放进自己嘴里了。

姬缜拿起一只河虾,苦苦思索不得要领。他试探着去剥,好好一只虾给他折腾得七零八落。

尊贵的并肩王很愤怒,区区一只虾竟敢跟他作对!

岂有此理!

刘涟看不下去了,赶紧把姬缜从虾们身旁撵走:“喂,浪费粮食会被雷劈的!”

姬缜无奈地收手等吃,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学习剥各种虾蟹,亲手喂刘涟吃。

刘涟很快剥好一只,示意姬缜拿碗来接,可他低估了姬缜的脸皮厚度。这厮竟厚颜无耻地伸头过来,张嘴叼走虾肉,还就势舔了舔他的指尖,舌头温热湿润的触感如同电流一般从指尖透到心脏。

“哎呀,我没有看见啦,我没有看见。”咕噜捂住眼睛。

这种行为一般被称为“掩耳盗铃”。

“人间美味。”姬缜大夸特夸,刘涟亲自剥的虾,吃在嘴里鲜美得无法形容,还带着一丝丝甜蜜。好吧,究竟是虾甜,还是刘涟指尖甜,谁也不知道了。

为了报发带之仇,晚饭时咕噜得到一大海碗手擀面,浇头堆得高高,尽是山蔬野味,喷香扑鼻。反观姬缜,只得到一小碗带壳的松子。

他骄矜贵气的笑容渐渐消失:“这……这是给我的么?”

笑不出来真的,太委屈了。

刘涟抱臂,斜睨姬缜一眼,宛如赢了棋局的少年君王,得意洋洋:“这是给松鼠的,又不是给你的。”

姬缜:“本王知道错了!”

他抓住刘涟的手臂,坐到他身旁,软声细语地认错求饶,终于把刘涟哄舒服了,这才有饭可吃。刘涟还特别殷勤地给姬缜盛黑鱼汤,颇为虚伪地说:“快喝快喝,你身子弱,得好好补补才是呢。”

姬缜尽力不让自己温文尔雅的笑容出现裂缝。

别以为他不知道……黑鱼汤是下奶的!

刘涟占尽上风好不快活,一通欺压之后身心舒爽,这时他也有些累了,准备沐浴后早早歇息。姬缜再次提出同寝,被刘涟拒绝,理由是咕噜害怕。

咕噜说:“榴莲儿,你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要我陪你睡呀。”

他说得如此真诚,如此理直气壮,如此让人想给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一巴掌。

刘涟阴森森地笑了,他活动着手指关节向咕噜走去,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王八蛋……”

姬缜从后面搂住刘涟,对咕噜露出有史以来最柔和的笑容:“咕噜小宝贝,快去睡吧乖啊!”

咕噜蹬蹬蹬跑走了。

刘涟:“……不孝子!”

没办法,只能凑合睡了。刘涟警告姬缜,不要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手老实点放在该放的地方,否则就让他去睡柴房。

姬缜摸着下巴认真思索:“那,抱着你总可以吧。怕你滚下床。”

“不可以,谢谢。”

***

姬缜在山里逍遥快活,山外姬云琛快要急疯了。此去近一月,姬缜竟一次都没有与他传讯!

据铁卫回报,他们在即将找到帝星时遭遇国师截杀,他们眼前一黑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倒在草地上,全身除了虚弱无力外没有任何伤痕,王爷的日月灯静静躺在草丛中,人却不知所踪了。

他们想进山搜查,却被奇异的界阵阻挡在山外,无论从哪一条路上山,最后都会走回山下。

急得姬云琛差点就要从玉京动身亲自前来,监正大人拦住了他。

瘦削苍白的术士轻声道:“王爷稍安勿躁。小王爷此时尚安。”

他说:“待我开一面灵镜。”

监正拿出一面镜子,镜面通体青碧,乃是由上等碧玉磨制,平滑光润。

他念诵咒文后将镜子交给姬云琛:“王爷,您看看。”

姬云琛屏息等待,少顷镜子里映出姬缜年轻俊美的脸。儿子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受了伤,但看他一身干净整洁的棉布亵衣,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惬意地坐在床边眯起眼睛。

“呵呵呵……”

姬云琛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真是白瞎了。

他在这里寝食难安,急得嘴巴起泡,姬缜这兔崽子,在那里喝茶?!

盘踞在心头的担忧焦虑化为熊熊怒火直冲头顶,前任并肩王对着镜子大吼:“姬缜——!”

那头的姬缜一惊,险些打翻茶杯,定睛一看杯中水波晃荡,出现一张清晰的人脸,正是他的父王!

父王脸色黑如锅底,嘴角抽搐。姬缜懒洋洋道:“父王?您这是做什么?”

“看你被打死了没有!”姬云琛气得口不择言,“这么长时间不报平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姬缜慢吞吞喝着茶:“呃,这个,忘了。”

姬云琛还要发作,姬缜抢先开口:“父王我找到帝星了。”

“嗯?!”

“他在沐浴呢,待会过来同我一块儿睡。”姬缜满脸温柔,看得姬云琛牙酸。知子莫若父,一看姬缜这肉麻兮兮的表情,姬云琛就知道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

他突然有点同情传说中的帝星了。看来,往后要对人家好点。

“我会带他回去的,父王。”姬缜说,“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不太好哄。”

姬云琛扶额。

刘涟沐浴后拿了一块干布巾仔细擦拭头发上的水珠,听到姬缜在说话,狐疑地走进去:“你干嘛呢?跟谁说话?”

姬缜一抬眼,看到身穿浅青色亵衣的刘涟走过来,一时竟说不出话。平日里穿的衣裳都是布,而这件亵衣却是丝绸。刘涟认为贴身的衣物越舒服越好,因此他的亵衣都是丝质。

隐秘的愉悦席卷全身,过度的兴奋使得姬缜全身都在微微颤栗。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攥得很紧很紧,直到关节泛白。

那亵衣下摆在膝盖以上,纤长笔直的玉色双腿就这么在姬缜眼前晃来晃去,而刘涟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雪白双足踩着木屐,可爱的脚趾微微蜷起。

暖黄烛火下他的肌肤莹润细腻得惊人,整个人宛如软玉琢成。湿润黑发散落肩头,被包入布巾里仔细擦拭。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无意识地引诱,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眉眼清雅秀丽。

传说山中有精魅……就是这样的么?

姬缜强自平复心跳,道:“我在与我父王联络……你怎么穿成这样呢?”

连裤子都没有,还真是……胆大。

刘涟奇怪地看他一眼:“衣服就是这样的好不好,凉快。”

他打了个哈欠,想睡了。

姬云琛听见少年轻灵嗓音,好奇极了,催促姬缜。

姬缜一泼杯中茶水,在半空连成一片水幕,姬云琛终于看清了刘涟的模样。

“你……”

姬云琛感到不可思议。

这张脸,与十六年前薨逝的元后竟有七八分相似!

“孩子……”姬云琛颤声开口,“令堂闺名,可是叫做’芳瑶‘?”

芳瑶,乃是元后未出阁前的名字。嫁与帝王之后,便鲜少有人提起。

刘涟摇摇头:“这个……我并没有父母。”

“太像了……”姬云琛道,“孩子……你背上可有什么胎记么?”

元后仅有一子,出世不久即夭折。而元后红颜薄命,爱子早夭后,没半个月就去了。姬云琛一直怀疑是贵妃那个妖人干的好事,因为有了他,皇帝竟连元后生产,都不曾去看一眼!

他还记得元后临死前,也不再顾忌什么了,拉着他这个皇叔的手,千叮万嘱要他小心贵妃,并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孩儿没有死,让姬云琛寻他回来。

元后直到葬入皇陵,皇帝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姬云琛与皇帝离心离德,元后便是最后一根稻草。他同情薄命的皇嫂,极其反感皇帝的冷血无情。此后皇帝一直无所出,姬云琛心中甚感畅快。

那个无辜冤死的可怜女子,一直在天上看着皇帝呢!

当年姬云琛还以为元后神志不清说胡话,孩子明明死了。现在看来,她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

如果刘涟是,他背上必定有一个形似鸾鸟的胎记,在后颈下方。

“胎记?好像有,我没注意。既然如此,你们看看是不是吧。”刘涟背对姬缜,拨开脑后黑发,缓缓褪下衣衫。

姬缜鼻根一热,鲜血渗出。

那白皙细腻的背部,有一块淡红色一指宽的胎记,状如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想多写点两个人相处……甜甜的流水账(。

沉迷存稿新文,这边又要拖了_(:。∠)_ballball你们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吧qvq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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