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母的沈歌是个活得很小心的人,他在上学的时候不曾谈过恋爱,毕竟那对于他的生活境况来说太奢侈了,等到工作后又每天为了小孩子而忙里忙外的,更没有时间去接触适龄的姑娘,所以尽管总是被沈牧催促,却还是把终身大事随便耽搁着。
事实上他对这件事没有特别的渴望,关于爱情的印象,大概也只是哥哥与秦深那份复杂的苦涩而已。
某日沈歌到哥哥那里蹭饭,吃着的时候忽然问:“你当初为甚么喜欢那个人啊?”
“什么那个人?叫的这么生疏。”沈牧给他夹菜微笑:“不为什么,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和他在一起特别自然。”
“哦。”沈歌转而陷入沉默。
“打听这个干吗?怎么,恋爱了?”沈牧饶有兴致。
“才没,上哪恋去。”沈歌立刻否认。
沈牧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抓紧点时间。”
“知道,证据找的怎么样?翻案真的那么难吗?”沈歌趁机转移话题。
沈牧向来是不跟弟弟抱怨的,立刻微笑说:“反正强求不得,有好消息我肯定告诉你,你啊,多放精力在自己的事情上面就够了。”
——
人和人之前总有或薄或厚的冰挡着彼此的距离,靠近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齐磊和沈歌单独出过门、也偶尔会在微信聊天,但由于现代人的自我防备,仿佛并没有继续靠近一步的机会。
讲起阅历,闯荡社会多年又离过婚的齐磊当然老谋深算。
反倒是年轻的沈歌不那么淡定。
这天回到宿舍后,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和齐律师看的半场《火影忍者》,而后禁不住再度开始回忆与李微微短暂的相见,最后打开手机,输入了又删除、删除了又输入,尴尬发问道:“昨天幼儿园留作业要画自己的爸爸妈妈,飞飞好像不是特别开心,你当真不打算再找个女人过日子了吗?”
齐磊肯定是在忙,过了很久才回复:“暂时没遇到合适的,再说找了那也是后妈,跟亲的两回事。”
这个答案很正常不过。
沈歌默默读了几遍,努力熄下情绪上不合时宜的躁动。
齐磊片刻又问:“怎么了?”
“没事儿,我睡觉啦。”沈歌如此打完字,便蹭地倒在床上蒙住了脸。
——少胡思乱想好不好?惦记个姑娘也就罢了,何必琢磨这种离异中年男子?虽然齐磊和秦深走的近,但他们是两种人,而自己呢?又何曾可以接受男人了?
沈歌略感耻辱地冒出这些想法,又飞快地从脑海中擦除,仿佛怕被谁知道似的忐忑不止。
——
齐磊觉得和沈老师出过一次门,吃过几顿饭,事实上本该更好相处了才对,没想到这家伙原本好端端的却忽然变得比以前更生疏,除了接送飞飞可以聊几句外,几乎就从别的时间中蒸发掉了,即便主动在微信聊几句,也不得到什么回复,这情绪起落还真是不可捉摸。
无奈大律师工作实在太过繁忙,总想着问问,却三不五时地忘在脑后。
而不断向前翻滚的生活,也不忘带来新的麻烦,敲醒他们不够坦率的神经。
——
对翻案开始积极的秦深专门派了私人侦探去美国找当初东山案的证人,也的确有重要收获,以至于他和沈牧商议后决定亲自到大洋彼岸挖掘真相。
临行当日,齐磊与沈歌自然双双到场相送。
然而沈歌只跟齐磊打了个招呼,便一直围着哥哥转。
兄弟两个感情好到去上厕所还要相伴而行。
秦深不像普通富二代那般趾高气昂,笑着对齐磊说:“你跟沈歌又吵架了?”
“毫无瓜葛,有什么好吵的?”齐磊面不改色。
“可是他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真惹人瞩目。”秦深啧了声,转身道:“走。”
齐磊问:“马上要登机了,你要去干吗?”
“买两盒哈根达斯,飞机上要坐那么久,带上去吃。”秦深从来不嫌自己肉麻:“沈牧肺不好,平时不让他吃凉的,今天算特例。”
齐磊在旁表现无语,毕竟他对李微微都不曾这么无聊且细心。
万万没想到,在冰淇淋柜台前连支付都没来得及,机场内便起了奇怪的躁动与喧哗。
秦深诧异回头:“出什么事了?去看看那哥俩。”
有位保镖尽忠职守地立刻迈步,五六分钟后,他又惊慌失措地回来报告道:“老、老板!沈先生和他弟弟都受伤了!现在警察已经联系了急救!”
“什么?”秦深手里的袋子立刻掉在地上。
齐磊也急了:“怎么会受伤?人在哪?!”
“在个比较偏的卫生间!听说是被个清洁工捅的!”保镖紧张回答。
——
蓄意而为的伤害,从出现到重伤沈牧只花了一分钟,幸好有沈歌在场阻拦,虽然胳膊同样被划了几刀,却也逼走了那个丧心病狂的杀手。
一群人熙熙攘攘挤到医院时,搞得到处都鸡飞狗跳。
齐磊负责看着沈歌缝针,尽管莫名和他吵了几句,却还是忍不住格外担心,傍晚时亲自去外面买来食物,叹着气坐到病床上说:“现在你哥的情况暂且稳定了下来,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别再自己搞出什么麻烦去惹他分心。”
沈歌惊魂未定,而且难免抗拒:“知道了,你回去吧。”
“我回去你怎么吃饭?”齐磊望向他被五花大绑的胳膊,回头看看门外忙忙碌碌的护士:“难道要她们喂你?”
“自己会吃,用不着别人照顾。”沈歌扭头。
齐磊摇摇头,把粥和饺子的打包盒掀开:“吃哪个?味道应该还比较和你胃口。”
沈歌陷入沉默。
齐磊说:“你赶紧吃了,我好去警察局打听状况,在这儿耽误时间又是何必?”
闻言沈歌终于改变主意,别扭地张嘴咬住他喂过来的饺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想喝水。”
齐磊又把杯子插好吸管递给他。
沈歌立刻迫不及待地合起来。
“疼吗?缝了那么多针。”齐磊忍不住问道。
“我哥才疼好吗?我这算什么?”沈歌郁闷:“你快别管我了,抓坏人要紧。”
齐磊为难而笑:“律师和警察是两回事,我只能尽力配合帮忙。”
沈歌自己也晓得要求无理,瞬间沉默。
齐磊安静地看他:“你又在不高兴什么呢?最近对我的态度这么奇怪。”
“没有啊。”沈歌不对视他的眼睛。
齐磊笑了下,伸手摸了下这家伙的头:“真是比姑娘还麻烦。”
沈歌心情有点复杂,加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倒霉事搞得心里七上八下,不禁陷入沉默。
“以后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虽然你冲上去为你哥受伤很感人,可是……”齐磊知道他们兄弟情深,所以没再讲无情的话。
“担心我吗?”沈歌没过大脑的反问。
“担心。”齐磊立刻回答。
沈歌这才抬头瞧向他的脸,千言万语都变成奇特的沉默。
两个人彼此瞧着,直到护士拿药进屋,齐磊才又开始吹凉碗里的粥,莫名对着食物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