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味天下的东家莫云天,她便想起吴大的事情,看向朱亦辙道:“吴大是不是还在你府上?”
朱亦辙微微颔首,他去江南后也没让人重新安置吴大,他便一直留下来了。
“当年吴家酒楼被莫云天谋夺之事,还能找到证据翻案吗?”她皱起了眉头,眼睁睁看着为非作歹的人逍遥法外,享尽富贵,受害的人却得东躲西藏,这可真不是滋味。
“很难,当年的人证物证早就被清理过了,吴大他们一家又是签字认过罪的,唯一的缺口是那些死掉的评委,流风调查过,当年那些评委的家人在吴大的父亲入狱身死后,他们便举家离开了京城,回了老家生活,如果那些评委和莫云天之间有什么交易,他们的家人应该知情,不然吴家酒楼不会落在莫云天手中,而应该被他们瓜分。”朱亦辙回答道。
“也就是说,需要那些评委的家人配合?”沈小漾问道。
“是的。”朱亦辙忽然抬起头,看向味天下二楼,那里有扇窗户迅速合上了,刚才分明有人在那里盯着他们。
“这个有点艰难。”沈小漾陷入了沉思,他们要不是得到足够好处,也不会站在莫云天那边。
不过,但凡能够活着,没有人愿意赴死,还是毒死这么痛苦的死法,那些评委事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饭菜被加进了什么?
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为什么甘愿放弃生命也要这样的交易?
她只想到一种可能,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那些评委的年纪多大了,之前有没有什么病症?能查到当年给他们看病的大夫吗?”她突然问道。
“都是老人家,病情之类倒没有了解过,你考虑的方向倒是很有意思。”他笑道,之前流风也没从这方面想过,大概是因为她坚信吴大是无辜的,逆向推导出这样的思维。
“我们了解一下,说不定有新的收获。”他说道,话锋突然一转,“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成亲了?”
九郎和十一郎听到这话,立刻瞪着朱亦辙,尤其是九郎,心中郁闷不已,阿姐好不容易回京,他们都没相处多久,这人就想把阿姐娶回家,想得倒美。
“阿姐的嫁衣都还没开始绣呢,哪能那么快成亲。”九郎争辩道。
朱亦辙挑了挑眉,沈小漾还没发话呢,这俩小子倒像小狗崽一样,护起自家阿姐来了,生怕他把人给叼走了。
“以你们阿姐的刺绣水平,怕是绣到头发白了也自己绣不完一件嫁衣的,我早就让绣娘准备好了,她只要绣上两针就可以了。”他笑道。
“呃……”九郎语塞,这么光明正大的嫌弃他们家阿姐的绣艺真的好吗?
虽然他们家阿姐的刺绣一塌糊涂,但是厨艺可是万里挑一,光是想想以后吃不到阿姐做的饭了,他就觉得生活水准要严重下降了。
不过这么想好像也不对,他舍不得阿姐才不是因为厨艺什么的。
“十八娘说过帮阿姐做嫁衣的。”十一郎突然插了一句。
九郎机灵,立刻醒悟过来,“没错,十八娘说她在李大家那边出师后就给阿姐做的,一定要让全京城的小娘子都羡慕我们阿姐的嫁衣,她可是李大家的弟子,您找的绣娘肯定比不上。”
十八娘要学三年,等出师就是三年后了,阿姐那时候再成亲也不晚呀。
一旁的扶风忍不住了,“我们爷说的绣娘其实就是李大家。”
“啊?”九郎和十一郎都傻了眼。
一直在旁观自家小狗崽弟弟和大尾巴狼朱亦辙斗嘴的沈小漾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找的李大家?”
朱亦辙但笑不语。
沈小漾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肯定是还在江南的时候吧。”
她心中有点疑惑,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安排的,是她还没到江南的时候,还是她也到了的时候,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透露,瞒得可真紧。
亏她还以为他脚不沾地的忙着剿灭红衣教,没想到他居然惦记着嫁衣,抽空把这事给办了。
嫁衣什么的,哪用得着男方准备的啊。
她有点尴尬,又有点甜丝丝的。
朱亦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听的嗓音响起,“好了,嫁衣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小漾:……
她其实对定在哪天没有意见,不过,要是这么说,大概显得她太不矜持了?
再说,她左右看了看,难道他们要在大街上决定人生中极其重要的时刻放在哪一天?
朱亦辙见她难得扭捏得跟个普通小娘子一样,明明心里乐开花了却还要端着脸,憋着喜悦之色,唇角噙了一丝微笑,“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找钦天监算几个黄道吉日,我们就选最近的一个吧。”
最近的一个。
有那么迫切吗?
她还可以再等等的。
她想要捣一下乱,不能让这人太称心如意,不然他尾巴要翘上天了,只是她刚抬起头,看到他深邃的眼神,像是触不到底的深潭一样,装满了对她的爱意,她发散的神经一下子缩了回去。
算了算了,偶尔也让他嘚瑟嘚瑟吧。
她低低的应了声:“好吧。”
语气轻的像日落时分天上的一缕微云,虽然很轻很薄,落在朱亦辙耳中,却染上了瑰丽的色彩,温柔,缱绻,像羽毛一样撩拨着他的心。
在这一刻,街上的叫卖声,还价声,道歉声,孩子哭声,女子安慰声,男子喝骂声……统统消失了,安静得只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他却觉得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清楚的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答应成亲了。
要不是在大街上,要不是还有九郎十一郎,他恨不得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永远都不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