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罢了朝,让内侍送他回勤政殿,招来了御医。
御医诊断过后,说他虚火上升,多喝一些降火的汤药,少生点气便好了。
太上皇当初也有着毛病。
这话御医涌到喉咙,却没说出来,太上皇都被宣布驾崩了,草草下葬,他们太医院连人都没见着,可不管多嘴。
多做少说才是宫中第一生存法则。
御医退下去之后,朱承旭更烦躁了,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得了那些老人家才会得的病症。
没多久,九娘过来给他送汤,“陛下,听说您需要降火,我给您泡了点金银花茶,您先歇一下吧,别累着了。”
还是九娘贴心。
朱承旭欣慰地看着她,丝毫不曾考虑过九娘为何第一时间便得知他的身体状况,倒是很感激还有这么个人,在所有人都和他作对,给他添麻烦的时候,关心他是不是累了,渴了,需要休息了。
“嗯,朕这就喝了。”他从九娘手里接过汤盅。
刚喝了一口,他皱了皱眉头,“这茶怎么那么苦?”
九娘心中一跳,若无其事道:“金银花本来就有点苦,我可能放的糖少了,不过听说糖也不能多吃的,陛下您就将就一下吧,下次我给您做甜一点的。”
“没事,朕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他笑道,索性一下子把汤喝完了,九娘那么用心,他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陛下,您什么时候去亲征?”九娘问道,见朱承旭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她脸上有点慌张,“陛下,臣妾是不是不该问这些?”
朱承旭叹了口气,“倒不是怪你,而是那些老不死都不支持这件事。”
九娘笑了,“陛下,最终定夺的人还是您阿,又不是他们,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朱承旭怔了怔,好像也是,他为什么要在乎那些臣子的意见?他们爱唱反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前父皇上朝时他们不也吵得不可开交,区别只在于,父皇一意孤行时他们都不敢吭声,轮到他,他们就闹个不停。
他揉了揉眉心,果然还是不服气他么。
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他能做出点什么来。
朝臣们送上来劝他三思的奏折他看都没看,直接扔炭盆里烧掉了,随后便召集了几个将军议事,第二天便宣布,征西作战正式开始,他要亲自率领征西军迎战霸州。
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都写着:我们是什么?跟皇宫里的柱子有区别吗?没有!
人家压根不需要我们的意见,花了一晚时间,字斟句酌,既要照顾这位天子的敏感心思,又要阻止他的疯狂举动的奏折全都白写了。
他们默默散了朝,回到家里,见着自家夫人的时候,都不由多问了句:“咱们家的贵重物品之类的,赶紧收拾收拾,说不定哪天用得上。”
再这么闹下去,京城也会乱套吧。
辙王要是在的话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左右一下朱承旭。
可是想到镇北军都被夺了兵权,他们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该,谁让那时候你不把宁二爷给按下去,自己上都不要把机会让给他阿。
满朝臣子没有一个高兴,宁大郎大概例外。
他回府立刻给宁二爷写了信,信中道:“时机就快成熟,二叔你赶紧控制镇北军,等朱承旭一离京,你就带兵回来攻占京城。”
朱承旭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居然敢离开京城,不是平白给机会他攻城吗?
九州各州一直以京城为中心,得京城者得天下,毕竟京城的世家几乎掌控了九州大部分的土地和财富,占据了京城,相当于控制了这些世家,其他州州牧就算不同意,又能有多少作为,迟早也要被拿下。
霸州不满朱承旭,嚷嚷着要反了之类的,压根没什么好在意的,朱承旭一心想证明自己,才会把目光放到上面。
宁二爷收到朱承旭来信的时候,犹豫了许久,这一步要是迈出去,成了还好,不成的话,他们宁家是要全家斩首,株连九族的。
要不要冒这么大风险呢?
然而,等他的毒瘾发作的时候,他便无暇思考这个问题了,那种如同被虫蚁啃噬着全身骨骼肌肉的痛苦太难忍受了,他恨不得一头撞死,也不想活得跟一条狗一样。
可是当宁大郎的属下把巧茶塞到他口中,当他嚼了起来的时候,又宛若升仙了一样,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实在让人着迷,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极为厌恶自己发作时的行为,可是他又戒不掉,阴郁和绝望充斥着他的心头。
最后,凝结成了恨意。
都是镇北军,要不是宁大郎为了得到镇北军,他就不会被那样对待,既然他都过得不好,他还管得着其他的事情吗?
要上瘾,干脆一起上瘾好了。
很快,他就把宁大郎派人送来的巧茶派发到每个将士的手中,并解释道:“这是一种新茶,和其他茶不一样,能新鲜嚼食,可以祛除疲劳,缓解行军的劳累,大家可以饭后嚼几根,试一下。”
换了其他军队的将士,或许便信了他的话,以为他这是在讨好他们,给他们提供点好处,然后获得军心。
但这是镇北军,他们从来没当把宁二爷看做自己的统帅,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下来,传给朱亦辙这边。
巧茶一旦出现,朱亦辙便得知了这边的情况。
沈小漾刚好在他身边,听他提到“巧茶”,感觉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大概是前世的时候?
“现在没有生吃茶叶的了吧?”她问道。
朱亦辙点点头,“早就没有了,九州都是泡茶喝的,新鲜茶叶哪里有人吃得下。”
“也许调查一下茶叶的来源比较好,对方总不会无缘无故拿出来这样的茶叶。”沈小漾提醒道。
尽管这些茶叶的种植很隐秘,然而有流风在,还是很快查了出来,宁家在半年前似乎从西域人手里买了一种新的茶树,就种在京城郊外的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