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六郎一点也不惭愧,他怎么不好意思了,全场他和十一郎最小,凭什么不能先吃。
可是迫于盛四郎的压力,他低下了头,做沉思状。
俞十娘乐于见到小胖子吃瘪,趁着盛六郎受教训的功夫,快速往自己碗里夹酱牛肉卤猪蹄凤爪之类的,沈娘子做的东西这么好吃,不能便宜了小胖子。
俞五娘瞪了她两眼,全都被她无视了。
盛六郎一看,哪还得了,“你夹那么多干嘛?自己又吃不完。”
“谁说我吃不完了?”俞十娘反驳道。
“难道你要长成胖丫头和我作伴?”盛六郎嗤笑道。
“我才不会长胖!……”俞十娘怒了。
两人很快吵成一团,十一郎安静如鸡,默默帮忙沈小漾布置,盛四郎见状叹了口气,看看人家阿弟,再看看自家阿弟,真想扔掉啊。
俞五娘带的多半是蟹黄汤包、千层油糕、葱包烩之类的点心,食盒大概有点特殊,拿出来的时候,蟹黄汤包还是热乎乎的,冒着热气,不像沈小漾准备的,全都是冷盘。
丫环们在旁边点燃了个小炭炉,温起了小酒,桂花酒的香气蔓延开来,令人垂涎。
俞五娘先前见盛六郎和俞十娘两人争着吃沈小漾带来的菜式,还以为是两人不对盘才闹出来的,等她尝到了酱牛肉,从未感受过的滋味在味蕾间绽放,饶是她品尝过无数美食,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酱牛肉真是一绝。
“我记得苏杭现在好像还没有牛肉卖吧?沈娘子哪里来的牛肉?”俞五娘有点好奇。
“咳咳,朋友从牧场给我送过来的。”
沈小漾正在喝茶,冷不丁被问起牛肉的事,差点给呛着了。
她刚到苏杭,随口说了句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人养黄牛,好久没有吃过黄牛肉了,朱亦辙昨天就真的给她弄回来一头黄牛,让她随意发挥,这才有了酱牛肉。
盛四郎也尝过了,感叹了句,“怪不得圣人同意开放养牛,这滋味,尝过了都令人难以忘怀啊。”
盛六郎得意洋洋的笑了,“可惜一头牛还没有开分店,牦牛火锅的滋味也让人一辈子都记得啊。”
盛四郎挑了挑眉,“我记得爷爷给你的零花钱不多,你哪来的钱胡吃海喝。”
盛六郎哼了声,“小爷我生财有道,弄点钱花有多难,给人画几副肖像就能吃上几年了。”
“你再说一遍,谁是小爷?”盛四郎沉声道。
盛六郎听他语气不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呵呵,我说的是小弟,小弟,绝对不是小爷。”
心中咆哮,这货自己装得人模人样,连他说两句江湖气的话都不允许,非要文绉绉的。
没一会,酒温好了,倒了酒的只有沈小漾、盛四郎和俞五娘,其余三人虽然也想喝,却被盛四郎一句话堵住了:“小孩子要乖乖喝茶。”
得,谁让他们没及笄,没及冠,连酒都不给喝。
俞五娘率先举起了酒杯,笑道:“人家说‘相逢拌酩酊,何必备芳鲜’,我们美食佳肴有了,更应该好好干一杯才是。”
“好,为相逢干一杯。”
“干杯。”
茶杯和酒杯轻轻碰到一起,沈小漾感觉一杯温酒下腹,身上暖了不少,大家喝酒吃菜,渐渐熟络起来。
恰在此时,一句耳熟的介绍响了起来,“七郎,这里就是花蒙山,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
沈小漾差点笑了出来,难道苏杭人介绍花蒙山用词都是一模一样的吗?
她扭头看了过去,一位容貌昳丽、落落大方的小娘子正带着一位翩翩公子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俞五娘也看到了,顿时转头看向盛四郎,笑得好不灿烂,“这好像是你的未婚妻吧?”
真是天助她也!
没想到她把盛四郎约到花蒙山,那孟八娘竟然也和人约到了花蒙山,还是个容色绝美的少年郎君,和孟八娘站在一起,相当登对,盛四郎这头上似乎有点绿啊。
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对盛四郎下手,盛四郎就订婚了,如今疑似被人家绿了,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都不用她出手,盛四郎和孟八娘的婚事就要黄了。
盛四郎沉默不语。
眨眼间,孟八娘和那个少年郎走到了亭子外面,见到亭子里坐着的人,吃了一惊,“四郎,六郎,你们也来花蒙山了啊。”
盛四郎面色平静地问道:“外面那么乱,你怎么也出城了,这位是?”
“这是吴家七郎,祖母娘家那边的人,算是我的远方表弟,七郎,这位是盛四郎,那是他弟弟六郎,这两位是俞家五娘和十娘,剩下这两位……”她也不认识。
沈小漾笑了笑,介绍了自己,“我是妙味斋的沈娘子,这是我弟弟十一郎。”
“沈娘子?噢,就是册封了安宁县主的沈娘子吧?幸会幸会,我听我爹说你住在沧浪苑,正打算有空去拜见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孟八娘笑道。
“你爹是?”沈小漾疑惑道。
“我爹就是江南州的州牧。”孟八娘回道。
“原来你是孟州牧家的小娘子啊。”沈小漾笑道,她的视线却穿过孟八娘,落在了那位据说叫吴七郎的少年郎君身上,这人的面孔似乎有三分熟悉呢。
说话间,丫鬟们从马车上搬了矮凳下来,放在盛四郎旁边,孟八娘和吴七郎过去坐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野餐吗?”孟八娘看着满桌酒菜问道。
沈小漾笑道:“算是吧,听说这里有很多南竹,才过来看看的。你也是出来游玩的吗?”
孟八娘点点头,“正是,七表弟说他没见识过江南的风景,在城里待得有点闷,特地带他出来转转。”
盛四郎看向吴七郎,微笑问道:“七表弟不是江南人?”
“回八姐夫,我是陇西人士。”吴七郎答道。
“看你的长相,倒不太像陇西人呢。”盛四郎随口道,他这模样,不知情的,多半以为他是江南人。
“大概因为我阿娘是江南人的缘故。”吴七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