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罗和范阳王的饯行宴,暗涌起伏如挂在湖心亭外面的纱帘,动静不大,却没一刻停息。鹤之间悻悻然收声之后,该轮到范阳王猜‘花’,他看了在座没有被翻牌的几个人,心里盘算着该报哪一朵。
他了解承恩帝的脾‘性’,也熟悉承恩帝做事的手段,今日这场鸿‘门’宴设得亦十分符合他的风格。李束樘手上的‘花’他猜不着,更加不会去猜,但八成不是朵好‘花’;至于林四小姐,就凭她和他七弟那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必须保护;白罗眼巴巴望着他,希望他来段心有灵犀弥补方才的错过;承恩帝手里的‘花’……
“虞美人。”他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摇摆和疑虑,好像早就料到这‘花’一定是谁。
承恩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为何会给拓跋朔一朵虞美人?其实是因为拓跋颖在中原最喜欢的‘花’是虞美人,他算计着一会儿让拓跋颖把拓跋朔揪出来,至于再然后的事情,他可以归结为一句话:要相信‘女’人的直觉。皇上并未打算拓跋顺仪跟着他鼻子走,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皇上,你就直说你觉得拓跋颖没脑子呗!
谁想范阳王先叫了这个名字,承恩帝当下根本没有心去怀疑范阳王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他对范阳王向来不能用正常的头脑相处,不能怪他疏忽。无巧不成书嘛,承恩帝如此安慰自己。
只不过被鹤之间和范阳王两场一搅合,晚宴的节奏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拓跋朔呵呵笑着起身,“我还想先抓中一个,没想到自己被范阳王抓了,我看大家猜东西的天赋都十分高,应该去沙河边赌石。”沙河是流经瑞昭和宛平的一条大河,赌石、淘金者众多。且有许多军火和毒品的走‘私’,可以说是宛平一个连着心脏的毒瘤,一旦连根除去,全国经济就会崩盘。
“咳咳,世子说笑了,这猜‘花’令的文字游戏在瑞昭文人中间盛行,‘花’签‘抽’中者本来还应该作诗一首,咳咳,有一定的规则,也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做成‘花’签。”范阳王似乎有一种魔力。能把假的说成真的,点石成金。又笑望承恩帝,“今日皇上也是考虑世子与小皇子并非我中原文人。咳咳,故尔稍作改动。若世子常玩此类文字游戏,十分容易就能找到其中的技巧。”
“我这次来瑞昭亲眼所见大好河山,还真想多留几月好好学习,只不过我父君已传书来催我归国。恐怕没这个机会了。”拓跋朔看似说得自然顺溜,无可后发,可听者有心,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射’到拓跋朔刚毅峻拔的脸上,这么急着走?
拓跋朔的胡子虽然刮掉,脸皮却丝毫没有因为少了层胡渣渣掩护而变得脆弱几分。闲庭信步地走到亭子中间,也不用问,自己选择坐在了方才鹤之间坐过的位置上。
他也不相信承恩帝这等狐狸‘精’想出的游戏是纯粹为了游戏。但自己行得正坐得直还怕瑞昭黑他不成?
“那我们开始了。”陆太医躬身道。
“王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拓跋朔留下一句,点点头,放开手脚让陆太医左右。
范阳王爷是一点不客气,招来赵福贵就在白纸上写下一个问题。“瑞昭之行有何收获?”
这问题很大,不算刁难人家。拓跋朔自己也说折服瑞昭大好山河,那应当有所收获,山河美景、民俗风土、治国经济,多了去了。但在催眠中得拓跋朔,“我收获了一个‘女’子的芳心,还有一张‘玉’帛。”
承恩帝和鹤之间具瞪大了眼睛注视躺椅上的人。一张‘玉’帛?好一张‘玉’帛!那两人用目光凌迟完拓跋朔,又同时发现了彼此的目光,遂在半空中‘交’错对峙,互相怀疑。
是你吧?
呸,明显是你!
正想等范阳王再问得仔细点,李束梼却嘎然而止,“太医,唤醒世子吧,本王问完了。”
喂——!
承恩帝与鹤之间默契地磨牙,手握拳头,可惜不已,多好的一个机会探别人口风,说不定还能因为这句话掀起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争斗。尤其是鹤之间,他的目光落在范阳王身上,带着浓重的怀疑。虽然范阳王从容淡泊的气质未变,鹤之间却更愿意相信范阳王是听到答案后发现这个问题不该问,才匆忙结束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
林杝在后面默默观察着几人过招,心里直打鼓,脑子里也有些‘乱’。
四王爷这个问题问得太敏感,表面上他好像是为了帮承恩帝一把,三个嫌疑方,排查不但要从可能‘性’最大的开始排查,也要从外到内排查,家丑不外扬,七王爷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拿来开刀。
但知情的人深想一下,就会发现其实范阳王并没有如此好心。
他这样做无疑是在恶化瑞昭、大夏和东瀛三国的关系,让他们互相猜忌,而三国关系不和谐后终将得利的人是谁?当然不可能是宛平或者庆国,只会是送出‘玉’帛之人。
范阳王这个内‘奸’,当得委实高明。
就连承恩帝也因为个人的主观原因,只会觉得他的四弟弟是误会了瑞昭和大夏,以为‘玉’帛是他瑞昭送出去的,才不再继续问题。毕竟范阳王不过问国事,这种误会发生在情理之中。
拓跋朔醒过来,一见几人神‘色’不对,便问陆太医:“方才范阳王问了我什么问题?”
陆太医不答,目光扫向一旁可见的白纸黑字上,叫拓跋大爷自己看。拓跋看后仍是‘迷’茫,“我回答了什么?”陆太医就俯身轻轻把他的回答复述给他,难得拓跋朔总是豪迈不羁的俊脸上多了几丝‘阴’云。
这就是自己来瑞昭一趟的收获?假如在未被催眠之下问他,他根本回答不出这样的结果。不为后面半句,是他居然会说‘肉’麻的前面半句——收获了一个‘女’子的芳心。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另外几位,却直接把他的前半句忽略不计了。
“好了!轮到我!”拓跋朔摆摆手,拿得起放得下,利落地翻过自己那一页,被自己的心情一染,动情道,“范阳王说这猜‘花’令多为文人咏诗所用,最近我倒是常听人念一首,刚好里头也有‘花’,不知道能不能猜着一个。”
他又顿了顿,才饱含感情地说出来:“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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