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无玉翘起二郎腿,摇摇头道:“你不说,我以后也会知道,然后呢,以后什么事情你也休得让我提一个字。”司空玫忽的又搭住他的肩头,笑道:“你若以后将心里的事情心甘情愿告诉我,又如何?”无玉哑然失笑,好一会儿才道:“我自己的私事,我不愿意告诉你,怎么会心甘情愿?”
司空玫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这你不用管,我感觉你以后一定会告诉我的。”
无玉道:“女人的第六感吗?我听几个人说过这种感觉,她们都说这感觉很准。”
“哪几个女人?难道不只是你心中那个晓清吗?”她惊觉似的问道。无玉吃了一惊,差点将嘴里刚入喉的酒呛出来,缓了缓,道:“你一惊一乍干嘛?”司空玫小声道:“都有哪几个跟你说过,她们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无玉脸上突然一阵遐想,道:“嗯嗯,正如你刚才所说,晓清跟我说过,她的第六感还真的很准,我想什么她竟然全都知道。”
司空玫哼了一声,心道:你头脑简单,若我和你朝夕在一起这么久,恐怕也揣摩的清楚了。
无玉继续道:“还有我小师姐也给我说过,不过都是些玩笑话儿。”
“嗯,还有呢。”
“还有我师父……呃……不对,是我师娘,他说我若下山,一路上肯定招惹不少是非,我也还记得,我从万剑城出来的三个月中,除了和侯意大哥在一起,然后因为一点事情,遭到了追杀。哎呦,那个人使了一柄尽是彩环的剑,好生厉害哟,追了我整整三天三夜。”
司空玫问道:“那他为何要追杀你三天三夜,听你说的,彩环剑,似乎是子午多情剑,子午门曲家向来与世无争,怎会追杀你?看来你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肯定你先招惹了人家。”
无玉摊摊手,道:“没什么,后来我再去她家赔礼道歉,这件事情也就罢了。他父亲留我住了几天,给她澄清了误会,他家里人倒是挺和气的了。”
司空玫有些气急,道:“我问你到底怎么招惹了人家,什么,又是一个姑娘。”
无玉道:“无雪师姐跟我说过,我这辈子肯定是摊上大霉运了,每次都要招惹人,和师娘说的如出一辙。”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全怪我这张破嘴!”司空玫娇笑道:“对,就是你这张破嘴,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追杀了你两个月?”无玉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我无意中经过山中的一座小屋,看到了点不该看到的东西。”
“是什么呀?”
“我……也不告诉你!”他突然迟疑很久,道:“实话跟你说,这件事情也挺不好意思的。”他想起那件事情当真是不堪回首。继续说道:“那日我在林中闲逛,摘了点果子吃,忽然风呼呼刮来,那雨说下就下,我就着急啊,到处乱跑,恰好看见了间小破屋,便进去躲雨。刚一进去,我就听到‘稀哗’一阵儿,以为只是屋檐滴水,也没在意,开门进去,想要把衣服脱去晾干,却看到一道屏风,刚转过,哎呦,吓死我了,那个曲采莲……呃,原来有一个女子正在洗澡。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知为何的竟吓得站了起来,当时我保证动都没动啊。”司空玫见他忙吞口水,脸上带着不屑:“别人都给你看光了,你不出去,却还站着一动不动。”无玉打断道:“那女子叫道:‘你,你是谁?’身子一蹲,便隐入木桶之中。”无玉满脸失落,又是无限遐想,却不料司空玫俏脸上已经布满了了冰霜。
无玉笑了笑:“我清醒片刻,便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她道:’还,还不快滚!’将桶边的衣服全部甩向我,把我赶走。”司空玫没好气的道:“接下来肯定是她要杀你,如果是我,你现在绝对活不到今天。”无玉一愣,笑道:“我刚走几步,那雨也正巧,下了一会儿便又出了太阳,听得背后厉喝声响起,远远看到,是那女子持剑追了过来,一脸的愤懑,大喊着‘纳命来’。我呀,被吓得拔腿就跑,奈何那女子武功也颇高,一手剑法缠人的很,我和她打斗许久,却始终无法摆脱,一追一逃,竟达了三天三夜。最后到了个溪涧处,实在走不动了,那女子也连剑举不起来了,主要是这么多天,我与她边走边乞求饶命,估摸着气也消了大半。”
“到山涧里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山涧里有着小溪,清清幽幽,倒是个偏僻住所,周围没半点人家。我休息一会儿,看她也累得走不动了,便问道:‘你怎么不来杀我了?’那女子手撑着剑道:‘等我有力气了,再杀你不迟!’我哈哈一笑,道:‘我道你是什么天神转世,原来也知道累了,你可把我也累得够呛啊,三天三夜,竟丝毫不带停的。一个女儿家,也不注意点影响。’”
司空玫嗔道:“你这家伙才是不知道什么是影响,一个女儿家叫你看光了,名节都没了,你倒还有脸在这儿跟我说了,我不听你说了,以后也不愿再理你了。”
无玉道:“你看你,又要我说,说了你又跟我急。”
司空玫恼羞成怒,道:“你……你……刚才说了什么,不是有人通缉我们吗?现在又跟我说什么你的风流情史,这算什么?”说着,眼泪如掉珠子一般下来了。
无玉道:“你且别气,那几天可把我折腾惨了。当时她想用剑刺我,那一剑可真险,直刺我的心口。”司空玫敛去哭态,问道:“那后来呢?”无玉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好好想想,我堂堂……”见司空玫瞪他一眼,转口道:“她本来就没力气了,来剑绵软无力,我轻轻一弹,那剑便‘叮当’一声落入了溪中,不过,这女人太无礼了,她竟然又找个理由,要我赔她的剑,你说可不可气?”说完,他龇牙咧嘴了起来,道:“当时我身上就十多两银子,全给了她了,还说不够。”
司空玫掩嘴笑道:“然后呢?”
无玉道:“当时我说我没钱了,其他的她不跟我计较了,然后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这人最见不得就是女人的眼泪了,一哭我便心软了。”司空玫道:“然后呢?”心中却盘算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无玉继续说道:“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梁玉,之后她沉默一会儿,说道:‘我的剑至少值五百两银子,你打算怎么赔?’当时我呀就像现在这样两手空空,哪里有什么钱给她?她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竟然又提出让我去他家里做工,你说这叫什么事情?”
“那你答应了吗?”
无玉道:“当然答应了,不然我怎么会见到他爹呢?”司空玫皱眉道:“你已经制住了她,为何还要听她的话?”无玉道:“你看看,我把别人剑弄丢了,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得听她话了。不过还好,她走不动了,我休息了好一会儿,跟她商量嘛,如果我背了她回去,便给我减少一半的钱,你说是不是很划得来?”
司空玫听得一乍一乍,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说实话,我很纳闷,你到底怎么活到今天的?”无玉笑了笑,道:“你看我今天还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不是好好活着的吗?之后,我在她家里干了一个多月,勉强算着她给的工钱还清了,好家伙,她还好,家里有个哥哥也真奇怪,天天请我喝酒。”司空玫道:“为什么请你喝酒,你都在她家里干了什么?”无玉挠挠头,道:“也没什么,她家里人都待我挺好,她父亲也挺好,总之都挺好,每天也就是帮她端茶倒水伺候她的。”
司空玫俏脸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呢,你们又发生了什么?”无玉笑道:“发生了什么?你猜猜,她要我一个大男人去服侍她,整整一个多月,还能发生什么?”司空玫‘噫’的一声,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然后你呢,怎么又会去通海帮?我可记得子午门曲家远在几百里之遥的中树国。”无玉点头道:“嗯,对啊,那个女子就叫曲采莲,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他父亲是……”
“‘子午豪侠’曲义。”
无玉笑道:“是是是,曲义大叔非得让我和那个什么曲采莲成婚了,还一口咬定我毁了她的清白。”
司空玫冷笑道:“难道你没有吗?”无玉道:“当时我全忘了,这有什么的,我跟她说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们偏偏不信了。”司空玫道:“相传曲义这个人知书达理,情义深重,但最最疼这个宝贵女儿,也就是你说的曲采莲,怎会放了你呢?”
无玉哈哈笑道:“看看你哟,你生什么气?”司空玫啐道:“我替那个曲采莲姑娘鸣不平,既然你们都成婚了,你还在这儿来找什么梁姑娘,岂不是负心了吗?”无玉笑道:“我什么时候说和她成婚了,我心里可只有一个人呀。”
“是谁?”虽然她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
无玉脸色神秘一顿,道:“是你!”“真的?”无玉看她样子,哈哈大笑:“我给你开给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天天念着我家晓清,怎么可能是你呢?”司空玫哼唧一声,道:“你又故意耍我,不和你说话了。”无玉见她将头偏过一边,手搭在她肩头,颇为亲昵的道:“你看你又生气了,俗话说,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可相信男人这张破嘴,你刚才不是还念叨着我这张是破嘴么?还有啊,我也听过另外一句俗话,你要不要听?”
司空玫冷道:“什么话?”
无玉道:“就是‘你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莫让我无玉能束缚’”司空玫‘噗嗤’一笑,道:“这话又是怎么解?”无玉在她肩头轻轻揉了揉,道:“女人心海底针,这我早就知道,所以当初在曲家过了不到五天,那个什么曲采莲处处刁难我,真是让我做牛做马的,我就趁机逃了出来。”
司空玫道:“不对呀,我记得你不是自愿去的吗?”无玉道:“说也奇怪,她有个哥哥叫什么曲行天,专门问了我这件事情,又给了我几百两银子,叫我还了快离开。”司空玫哼道:“那这件事情后面肯定有着什么猫腻了。”无玉坦然笑道:“有什么也不关我的事情了,总之,那时候我把钱留在她房间的桌子上,就走了,也没人拦着我。”
司空玫道:“你可真够好运的。”无玉道:“好运什么呀,不知道为什么,刚走了半天,正准备往南边的苏北城喝点酒,顺便做点生意赚点钱,刚过了马道,便遇到一伙人,对我是喊打喊杀。”
“是什么人?”
无玉道:“我怎么知道,总之我三拳放倒一个,夺了他们一匹马便逃了,他们似乎并不敢紧追,之后,便也没什么事情了。”司空玫表情疑惑,又问道:“你赚钱做什么?”无玉拍了拍肚皮,道:“当然为了吃饭啊,你以为我是你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不过你也够奇特,堂堂小玫小姐,到这地方竟然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甚至很是悠然自得,说实话,我都佩服你了。不过那之后我也没赚到什么钱,朋友倒是认识了不少,有富贵的,也有比我还不堪的。”
司空玫道:“三吊子打不出半桶水,看你样子,应该是没钱的。”无玉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我本以为凭我的本事赚钱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后来……唉,真是一言难尽,吃了很多苦头,本来还指望着能够有钱有了地位,然后向晓清她家提亲,谁料想辛辛苦苦大半年攒了才几百两,又被人骗去了。没了办法,我就给人当护卫,后来听到黄伟清成亲,便为我三师姐鸣不平,就毅然的去圣全国。路途遥远,我又心情不好,体内旧伤复发,到了圣全国,就先去了慕容羽老先生那里,后来……后来就倒霉的碰到了你。”司空玫本来听得有些潸然,想不到无玉在这一年多时间内竟经历如此多,突又听到‘倒霉碰到了你’几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什么叫倒霉碰到了我?”
无玉嘘声道:“你还嫌不够吵吗?注意一下,别人在休息。”旋即笑道:“我也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司空玫白了他一眼,道:“今日我出去看,街上有不少可疑的人。”无玉道:“如何可疑?”司空玫道:“依我看,那是神通庄或者你说的什么欢乐园的人在找人,手里拿的就是咱们的两副面具。”
无玉道:“这倒无妨,咱们不戴那人皮面具不好了吗?”
司空玫道:“你这是什么话,想来那欢乐园应该与神通庄有着联系,你想想,当日抓你梁兄的单和庆号称‘苍鹰客’,旁边那个瘦的却力大无穷的汉子叫蔡军,号称‘万夫不敌’,两人都是神通庄赫赫有名的高手,这其中恐怕还藏着些许联系。”
无玉想了一会儿,惊叫起来,司空玫忙按下他的手,道:“你自己又这样。”无玉小声道:“你是说,如果戴上人皮面具,咱们就是他们通缉的人,如果不戴,咱们就是当初被那什么凌兵镖局送来的人,这么说,横竖咱们两个都是他们要抓的人?看来我的本事不小啊,竟一发两次得罪了这什么神通庄。”
司空玫道:“别臭美了你,人家第一次是抓我而来,你只是个陪衬,这一次抓的是梁不泽,只是不愿意把他身份公开,避免暴露,所以只得通过咱们两个来找了。”无玉笑道:“你真聪明,那我们必须得走啊。”司空玫道:“那当然,边沙城一共十二个镇,神通庄虽然在此,但不乏看不顺眼他们的人。咱们要往全州去,最近的……”陷入深思。无玉坐下看着她。
突然又是笑靥如花:“有了……”
次日。
“说来也巧,咱们离这儿挺近的。”
两人裹带了人皮面具,站立在一座门府前,宽阔的府门,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镶金戴玉,直像是个宝贝匣子。无玉舔了舔舌头,道:“你看那块牌子,上面的黄的翠的,是不是真的黄金宝玉?”司空玫气的敲了敲他的头,道:“你也真是的,你名字叫无玉,玉乃宝物,无玉,无玉,生而绝财富。你呀,应当做一个不贪恋这些‘粪土之物’的品行高洁的人,怎么一见到便心中贪念大起,起了贪念还要问出来。”无玉低首笑道:“我就问问,问问。”心里却不少惦记了。
司空玫道:“待会儿你就到那儿惹一些事情,越激烈越好,到时候他们来人问的时候,你就推说自己是欢乐园的人,反正欢乐园说你是滋事者,让他们缠着不就好了吗?”
无玉道:“你这是什么主意,惹了一个还不够,还要惹两个?我虽然自问命大,也不至于不要了命去吧?”
司空玫道:“你懂什么?你装作醉了或者封了,胡言乱语一番,说自己是欢乐园的人,然后说一堆抱怨欢乐园的话,引得他们上当,再偷去他们东西逃走。他们在这个镇上人多势力大,也知道欢乐园来找人,双方一不对头,便互相猜忌。找一个两个人不好找,他们自然找上欢乐园,到时候两方一夹缠,我们便可以走了,等他们醒悟,咱们都不知道到何处去了?”
无玉笑着赞叹道:“此计甚妙。不过,我去了,你干什么去?”司空玫道:“无玉大傻瓜,你去了万一遇到什么高手纠缠不开,我肯定得给你找脱身之法啊。”无玉道:“好吧,我就不得不佩服你了,想到的事情虽然好,但终究是要害苦了我。”
司空玫笑着啐道:“废话什么?你一个男人不去,难道叫我一个女儿家去给人家撒泼卖疯?”无玉瞪了她一眼,她盈盈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无玉白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你可千万不能坑我。”
司空玫伸了伸香舌,哼道:“每次都是你坑我,还好意思说了。”说完,身形摇晃,早已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