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攻上城来的兵卒越来越多,赵杰心慌极了,舞动长戟逼退了几个军卒,翻身一个筋斗跳了开去!
赵杰知道南城失陷已是无可挽回,只得带人且战且退,向西城跑去。
眼见那城头上千余兵卒已被杀得所剩无几,柴哲威跃上指挥台,兴奋地向手下的兵丁吩咐道:“先留八百兄弟马上占据城上的岗亭,其余的弟兄们随某杀下城去,打开得胜门,放大军进城!”
柴哲威的属下齐声呼喊,纷纷跟在跟在柴哲威身后飞步而去。
士卒们一边疾奔,一边议论道:“大总管真是用兵如神,我们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攻占了洺州南城,立下了今天大战的头功,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总算是给我们河东兵出了一口气了。”
眼看南城失陷赵杰有些晕头转向,眼看着河东兵如狂潮般席卷而来,赵杰一时间在心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幻觉:天塌了、地陷了,河东军如无边无际的大海,一下便淹没了整座洺州城!
如果这一幕情形仅仅是一场幻觉,那就太好了!可惜,它并不是幻觉——而是铁一般的真实情景:随着南门的陷落,大队河东兵以风卷残云之势,滚滚涌入了洺州城中!自己麾下的士卒们虽拼死阻击,困兽犹斗,可在层层推进的河东军面前,也只有节节败退!
赵杰面色惨然地狂奔着,不知道此时究竟是应战还是应退,一时沉吟不决起来。
“赵将军此刻尚未到最后关头,”王蜀明急忙劝道,“我们不如速速下城,与敌巷战!”
“好吧!传令全军:撤入城内各处土堡、岗亭,与河东兵拼尽最后一滴鲜血!”赵杰叹息一声,眼见河东军已经入城,待在城楼之上已无任何意义,只得随着众人一齐退下城去。
这一下,兵败如山倒——西门北门东门也先后相继失守。在此情势之下,赵杰将部下分成了一支支小分队,纷纷钻进了洺州城中各个街巷的民房、土堡、岗亭内,准备负隅顽抗。
南城得胜门口这边,柴哲威打开城门,抓过一匹战马跃身而上,喊道:“大唐将士们!随我杀进城去,为先前殉难的弟兄们报仇啊!”城门外早已蓄势待发的那两千铁骑齐齐应了一声,在他带领之下疾冲而出,向着大街上溃逃的河北士卒们一路追杀下去!
顿时,河北士卒们便如落水狗一般被河东骑兵追杀得“嗷嗷”直叫——柴哲威冲在前面,手中大刀一口气劈将下来,竟似砍瓜削菜一般接连放倒了十几个敌兵!
而李世绩则是亲自率领着六百骁骑亲兵,威风凛凛地从西门长驱进城。他一路行来,只见沿途如同枯叶残叶一般全是河北兵卒的尸体和断刀破旗,其状惨不忍睹。李世绩却面不改色,就那样若无其事地放马向前逼去。
“大总管小心!”正在前边指挥作战的王质闻讯,急忙策马过来提醒道,“敌兵已退入各街各巷的民房暗堡之中——您千万要当心他们的冷箭!”
李世绩将马缰一勒,往前放眼望去:只见那大街临街的两边的民房已然全被改建成了一排排的土堡、岗亭——它们的每一个窗口,几乎都可能会有敌军的神射手,它们的每一扇门面背后,也都可能隐藏着河北士卒的敢死队!他的部下只要往街道中踏前一步,就会遭到来自各个方位袭击!而且几乎每个房顶上,都有手持砖头瓦块的百姓在向正在大街上的河东士卒袭扰。
“想不到河北百姓竟然如此敌视我等!”李世绩自言自语道。
“大总管小心!”李世绩的一名亲兵猝然急喝一声,从左侧伸手将李世绩往旁一推。李世绩借势在马背上腾身飞跃开去!
“嗖嗖嗖嗖!”十几支弩箭射来,李世绩的那匹坐骑一声嘶鸣,顿时被击毙在地!
李世绩飘飘跃落在地,刚一立定,就有几十名护卫亲兵惊呼着围拢上来,形成一道人墙,将他屏蔽在当中。
“大总管。”王质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吓得声音都有些哑了,奔到他身前,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放下了心,“您没事吧!刚才的情形真是吓坏王某了!”
李世绩却气定神闲,一脸悠然,微微一笑,道:“有劳各位担心了!此刻敌军缩进了土堡负隅顽抗,依王将军之见,当如何对付?”
“大人真乃一身是胆!”王质赞了一句,沉吟片刻后说道:“对付这土堡,最好的办法就是火攻,但是??????”
“但是这样的话杀伤太重,河北百姓将会更加仇恨朝廷!”李世绩叹道。
王质点点头:“可要是强攻的话,我军士卒必定伤亡惨重!”
李世绩沉默了半响道:“城内守军不过万余,王小胡率主力大军隐藏在外,就算我们肯不惧伤亡地强攻,王小胡也不会给我们时间的。不过我们也不是必须用火攻才可以。”
“大总管还有什么办法?”王质问。
李世绩笑道:“还是火,不过不是烧他们,是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马上开始,要速战速决。我们还得马上出城去找王小胡的主力决战。”他又说到。
很快各个土堡前就点起了一些火堆,李世绩的士卒站在火堆前,一边往箭矢上缠布条,一边点着以后不停地向民房土堡里施放火箭。不一会,一股股浓烟从窗户那里直冒了出来。紧接着,一些被呛得满眼流泪、剧咳不已的河北兵卒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纷纷撞破门窗逃窜而出!
他们刚一逃到大街之上,早已在外面恭候多时的河东军骑兵便似秋风扫落叶一样狂卷而上,挥刀舞枪砍杀过来!惊魂方定的河北兵卒们哪里抵挡得住?稍一交手就被战马冲得恰似鸡飞狗跳一般惨嚎着纷纷跌到两边,滚地葫芦般爬不起来——河东铁骑汹汹然横冲直撞,那些乱串的士卒们或被马上骑兵乱刀斫杀,或被战马铁蹄踏成肉泥,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
李世绩在阵后看着这幕情形,微微而笑:“看来这一招还挺灵——王质,你给北城、南城和东城的弟兄们传下令去,在与敌展开巷战之后,先用火箭逼他们出来,再用骑兵队冲锋清道,最后派步兵继后收拾惨敌!”
“好!”王质朗声而应,召来两队传令兵,让他们分头带话而去。
正在这时,许永德也拍马近来,向李世绩禀道:“大总管,河北军主将,逃到城内东北角上的满月楼土堡里躲起来了??????”
“满月楼土堡?”李世绩抬起眼来,用手往左边一指,“是不是在那里?”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城东北角上果有一座五六丈高的塔楼土堡兀然耸立——那堡底宽顶尖,外墙坚厚之极,各角分设角楼,墙面密布箭孔,瞭望窗多达四五十个,墙头插有五色幡旗迎风猎猎招摇,看起来煞是嚣张!
“不错。那就是满月楼!”许永德道。
李世绩考虑了一下道:“这样吧!让北城、西城、南城等三个方面的将士们稳打稳扎地逐渐收紧包围圈,把所有的敌军都逼到满月楼和东城城楼一带,使他们成为坐困一隅之疲兽,然后再乘隙一战而殄之!”
“也不知道王将军现在在那里?还能不能救我们出去?”赵杰在满月楼土堡最里边的那座岗台中,像关在铁屋里的一头野狼一样急速地踱来踱去,既像是对手下的将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将军会不会不管我们的死活了??????“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将军!”一名士卒匆匆奔上岗台,满面惊惶之色,颤声说道:“土堡外围的弟兄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赵杰急切地问道。
“河东军用火箭射我们??????用烈烟熏我们??????这些倒也罢了,最厉害的是他们甚至还放火烧我们??????”那报信的兵卒两眼红红地流着泪,痛苦地说道。
原来一些河东军卒懒的厮杀,把李世绩的命令打了折扣,直接放火烧人了。
“唉!这些河东兵怎么这么刁毒?”赵杰气得一个劲儿地跺脚,“再这样下去,只怕不需他们来打,到时候我们的兄弟一个个就会难受得忍不住乖乖走出去投降了??????这简直比杀了我们还难受啊!”
“赵将军,我倒有个办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王蜀明有些怯怯地看了赵杰一眼,犹犹豫豫着说道。
“说!”赵杰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无论是什么计策,只要能转危为安,你尽管直说,我不会怪罪你的??????”
“属下在讲出这条计策之前,先有一个请求,”王蜀明仍是畏畏缩缩地说道,“属下请求赵将军,听了属下这条计策之后,若是不合您的心意,请您一定不能动怒,并且务必宽恕属下的失言之过。”
“你这么啰唆做什么?”赵杰有些不耐烦起来,“你若是再不说出这条计策,本将现在就砍了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