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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狄勤作别,那人也旋踵离去,兹此又是两日没有见面,两日后,便是启身时候,接人的马车直接驶到了水榭前。
车内空间宽绰,壁嵌箱柜,底铺玉簟,边角叠有质料不俗的枕毯,中间设有可固可收的长条木几,上有书有琴有吃食,看来备车者是想让车上人有一遭舒适长行。
她径自闭目养神。
马车驶了一炷香的时候,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她向内侧了侧身。
左丘无俦盯着这个连睁眼一看也懒的小女子,脸色称不上好看。这些天,他忙于军务,但这个小女子没有一刻肯从他忙碌的思绪中抽离。她有什么好呢,没有倾国倾城的貌,没有宛转承欢的媚,甚至连温婉清柔的性情也是假象,他又为何一定要她?
细作,杀无赦,此乃各国军界的共识。
那日他带去追他的人,除了左驭,皆被他给派去了西北边疆,为得就是不让他的枕边人乃他国细作的事宣扬于世。那些人尽是忠心于他的心腹,必定以为他此举是出于不愿成为他人笑柄的羞耻,而只有他自己明白真正原因。
他还想要她,还想有一日,她能够随在他身边。
无疑,他犯了军界大忌。
但是,遑论真正的杀她,哪怕想到任何一点的可能,胸腔内的闷痛都会提醒他又忘了呼吸,又如何能容忍与她阴阳两隔?究竟在什么时候,这个小女子已占了心头恁多的重量?
杀,不舍。留,她又是如此不驯,如此……
“稷辰公主还好么?”她问。
突如其来的清丽瞳光撞得胸口一怦,未过须臾,又是一怒,他讥回:“你不是早替她想到了么?有三婶护着,她能坏到哪里呢?”
她颔首,透过支起的车窗觎探外面景致。
又不说话了?还真是纵容坏了她!他欺迫过去,目芒内半是冰半是火。
“你母亲的闺名叫‘梅瑰’罢?”她又问。
他丕怔。
“你的父亲还在世么?”上任家主的归处,在左丘府内似乎是个禁忌,无人轻易提起。若是正常逝亡,大可不必不是么?
他锁起刀锋般的眉,冷道:“本王怎么不知道和你几时可以畅谈家常了?”
她又是颔首,倚向身后靠枕,又欲阖闭秀眸小憩去。
若掐死她,可再令她复活,他不介意掐死她百次!他紫眸霍霍,噬盯这张毫无挫伤感的秀靥,指腹在她莹白的颈喉处徘徊。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她无奈低笑,叹说:“杀了我,对你我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瞳儿……”他捉住了划过她眼底的一丝恸色,方寸顿软,声线内也揉进了些许柔缓,“方才为何要问起我的父亲母亲?”
她灵眸狡黠一转,道:“想关心你。”
他嗤笑,暗里却受用至极,道:“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后,就远离主宅调养病体去了。”
“他身子不好?”
“母亲走时,他吐了血,兹那时便留下了病根,之后十几年无论如何调养,都未能使他真正康复。”
“你的母亲姓梅名瑰,嫁给你的父亲前,江湖有个名号叫‘火罗刹’,可对?”
“嗯?”他神色间浮起疑云。
“我在想,如果你的父亲得知你的母亲已然改嫁他人,会怎样?”
“你——”他眸色陡然峥厉,手指当真扼上她的颈。
她一笑:“只是猜想,尚需证实。”
他一震:“你见过我的母亲?”
“或许。”
“她在哪里?”
她俯在他耳边,细细低语。
原谅她,为了脱身,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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