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女人的女红也不错。
她的针脚,与阿柔的一样细密……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焦急的女人终于还是被惊得下不了一针一线,起身关窗,又在门口徘徊,似乎在担心丈夫现在的情况。
没想到,丈夫回来了……
画面里的裂缝,顷刻间占据了一半。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清晰的。
但是比目鱼看见了,妻子的丈夫回来了,撑着一把苍青色的油纸伞,脸上的神情似乎因为被雨水浸湿而显得有那么一点的冷。
这一种冷……
妻子毫无所觉,而在比目鱼却无比清晰……
一种,还在挣扎犹豫,在拉锯的,杀意……
那一瞬间,它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它是一个无法为人所知的旁观者,清晰地见证了一切的发生。
阴暗的雨幕,屋内没有点灯。
却有一道惊人的剑光,反射了门外窗外忽然闪过的巨大雷电,照亮整个屋子!
也照亮,男人那一双忽然淡静的眼——
那是一种明显的改变。
就在顷刻间——
挣扎不见了,犹豫不见了,拉锯也不见了。
留存在这个男人身上眼底的,只有那一种淡然的杀意!
冷!
透骨的一剑!
比目鱼只觉得一道剑光在自己的眼底炸开,一蓬血花在自己的眼前散开,满世界都是剑光,满世界都是血花。
这一片心神世界,在这一剑震荡之下,支离破碎!
这一片心神世界,在这一蓬血花清洗之下,蒙上微红的光芒!
那一道柄剑,像是没落在那女人的身上,反而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于是,只那么一个念头的瞬间。
比目鱼发现,一把剑……
穿透了它的胸膛。
它变成了站在男人面前的那个女人,变成了长剑所指处的无辜者,变成了整个故事里最绝望,最无助的那个人!
“这是……什么……”
它听见了自己从心神里发出的沙哑滞涩的声音。
云九答:“这是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
比目鱼的声音透着一点恍惚。
执剑之人,那一张平静又儒雅的面庞,忽然一阵颤抖。
于是,青烟一散。
持剑的变成了先前那一名妇人,她带着一种哀悯的目光,看着他,也许这目光不是为他而哀悯,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持剑的手很稳,慢慢地从比目鱼胸膛之中将剑抽回。
“是我的世界,我的杀戮,我的心和我的魔。”
我的心,和我的魔。
比目鱼知道,自己比她强大很多……
即便,留在此处的只有一缕残魂。
剑缓缓离开,带出一线又一线的鲜血。
“他为什么杀你……”
为什么?
云九微微地笑起来,一张平静的脸上,顿时有了无限的生动,只是她抽剑的动作,不见半分的停滞与犹豫。
“你想问的,亦是我想问的。”
“铮!”
长剑离开的刹那,仿佛有一声龙吟!
“轰隆!”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炸雷,像是要劈碎整个世界!
比目鱼慢慢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巨大的剑孔。
穿胸而过。
这是人要死时候的感觉吗?
痛到极致,就是麻木,一颗心底再无多余的感觉。